第121章 仙山絕壁7
蕭家父子還沒見到章倨便被蕭夫人攔住了,她不是自己來的,身邊還跟著孟家的人。蕭家主一看就怒了,但麵上並不顯,耐著脾氣問:“怎麽?”
蕭夫人哽咽道:“你還是來找他了,果真不信我麽?”
蕭家主道:“你這樣做,反而讓我不信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蕭夫人沒想到他竟這麽不客氣,眼眶更紅,“你想想他們上次陷害楊少俠的事,長樂島如此厲害,若把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引你們上鉤,我便是百口莫辯,我哪敢讓你見他。”
蕭家主靜了一靜:“不如先聽聽他會說什麽。”
蕭夫人搖頭:“可我不敢賭,我現在什麽都不求,就求咱們家能和和睦睦的。”
孟家的人也跟著勸了勸,提議回去想個穩妥的辦法再來,而且識別一個人有沒有撒謊便是不去理會,若是假的,他們見招數不管用也就不會提了,若是真的,他們肯定會將證據拱手送上,而不是等著你去問。
蕭家主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在心裏歎了口氣,隻得作罷,示意兒子和他一起回去。
蕭安木忍不住皺眉:“父親,要不我一個人進去找他,無論他說什麽我都不予理會,先去徹底查清再說,如何?”
“安木,長樂島詭計多端,萬一分辨不出真假反而中了圈套,造成的後果可就無法挽回了,”孟家的人語重心長,“今天還是先回去吧,聽話。”
蕭安木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們,點點頭,轉身離開,接著在房間裏熬到深夜,準備過去找章倨,誰知剛剛邁出門,幾名站在角落的護衛便走了過來:“大少爺這麽晚不睡要出去?”
“誰派你們來的?”蕭安木掃了他們一眼,聲音聽不出喜怒。
護衛很恭敬,告訴他是夫人覺得現在平家不太平,加上他白日被章倨打傷了,需要有人保護,何況章倨這樣挑撥離間,一個不慎便會將蕭家弄得支離破碎,夫人不敢大意,這才派他們守著。
蕭安木挑眉:“不是監視?”
護衛猛搖頭,對他越發恭敬,生怕惹他不高興。
蕭安木仍是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回頭提醒我母親多派點人守著章倨,若章倨不小心死了,所有人都會覺得她是殺人滅口,到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哪怕我父親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懷疑。”
他說完便進了屋,留下護衛麵麵相覷,大公子這其實是在警告夫人別打歪主意……吧?如今這情形真是讓人看不懂!
轉天一早,蕭家的飯桌上格外安靜。蕭夫人有些憔悴,顯然是沒睡好。她看看對麵的蕭安木,見他慢條斯理吃著飯,一副當昨晚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便收回了目光。
飯後,蕭安木被蕭家主叫進了書房,蕭夫人正要端兩杯茶進去,卻得知二兒子鬧了起來,原因是忽然聽說了眾人都對他隱瞞的這件大事,怒氣衝衝要找章倨理論。她嚇了一跳,急忙過去了。
書房內蕭家父子一時相顧無言,片刻後蕭家主問:“昨晚你想去找章倨,被攔住了?”
蕭安木點頭。
蕭家主輕輕歎氣,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妻子的反應實在太過,若真是問心無愧,大可以坦蕩地讓人查,而不是百般阻撓,不過他還是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陰謀,畢竟這些年他們家很和睦,他也一直很疼愛二兒子,或許妻子真的是怕被陷害,而他也應該多多信任對方。
他不由得拍拍大兒子的肩:“先再看看吧,若你生母真是被她害的,我絕不姑息,一定給你個說法。”
蕭安木沉默一瞬,起身走到他麵前跪了下來。
蕭家主一怔:“你這是?”
“父親,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蕭安木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我想救走章倨。”
蕭家主刹那間一僵:“你說什麽?”
“我想救走章倨,先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他既然提起這件事,便是想讓咱家變亂,”蕭安木道,“所以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您和母親勸我別多想,而我想弄清生母的死因,就此與你們決裂加入長樂島,然後我們裏應外合弄垮他們。”
蕭家主暗暗吸氣,神色凝重,開始思考是否可行。
他知道這是個機會,可他也知道事情太危險,隻要不小心露出破綻,他兒子便是有去無回,若……若有個萬一二兒子真不是他的種,他就隻有蕭安木這麽一個兒子了。
蕭安木大概清楚他的顧慮,說道:“父親不用擔心,兒子自有分寸。”
蕭家主默然。他這個大兒子雖然沒有二兒子的天賦高,但從小到大確實沒做過讓人操心的事,或許真的可行?
他還是有些遲疑,把人扶起來:“你讓我想想。”
蕭安木也知道這事很大,但還是忍不住道:“父親,事不宜遲,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等長樂島的人想好救章倨的辦法後我再送上門,肯定不會太受重視,”他頓了頓,“何況世家能不能站起來,恐怕就靠這件事了。”
蕭家主心頭微震。
也對,最近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事情後,世家的名譽一落千丈,以後若還想再在江湖中立足,最起碼得幹點拿得出手的事,反正不管結果如何,總比一直仰仗那幾個厲害的白道門派要強。
他沉聲問:“你有多少把握?”
蕭安木不敢說大話:“我隻能盡力而為,但父親放心,沒確定絕對的安全前我不會貿然行動。”
蕭家主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道:“隻靠我們不行。”
“父親覺得平家主如何?”蕭安木分析道,“他肯定與長樂島沒勾-結,否則不會拿二公子開刀,而且這裏是平家,他若想放走一個人應該很容易,最重要的是長樂島給平家造成的損失太大,平家主會很樂意幫咱們對付他們。”
蕭家主知道這是他昨夜想的,點點頭:“還有麽?”
蕭安木道:“目前隻有他一個,如今不能確定這裏還有沒有長樂島的奸-細,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蕭家主很讚同,與他聊了幾句,然後一起去找平家主。三人關在書房談了將近一個時辰,平家主出來後便開始增派看守地牢的人手。眾人看在眼裏,理所應當認為蕭家父子是害怕章倨被滅口,至於被誰滅口……不言而喻。
蕭夫人的心裏越發不好受,終於找到蕭家主大哭了一場。蕭家主滿腦子都是某件大事,暫時沒與她計較事情的真假,便順著她的戲文往下唱,裝作被她哭得愧疚,決定信任她,不再追究這件事。蕭安木自然不幹,去找蕭家主理論,結果被罵了出來。
眾人又看在眼裏,覺得有些唏噓。
蕭大公子自小死了娘,他爹又一心隻疼二兒子,若那真是個假貨,這也太悲催了。
蕭安木臉色鐵青地回了屋,晚飯都沒出來吃。
莫惑得知這事的時候已經入夜,他沒有管蕭家的情況,而是問起別的:“平家聯合那幾個家主把幾家的護衛都整合到了一起?”
“是,他們三班倒,黑白都有人巡視。”
莫惑問:“咱們的人都撤出來了?”
“留了一個。”風雨樓的人道。平家內都是武林人士,而且守衛原本就很嚴,他們能安-插的人不多,如今人家加派了護衛,他們更難留下了。
莫惑坐在椅子裏沉吟片刻,寫了一封信,吩咐手下交給雲卓。祁真正窩在床上看各處送來的紙條,見他回來了,便抬頭望過去:“怎麽了?”
“沒什麽。”莫惑揉揉他的頭,陪他一起看。
蕭安木大概是調整好了情緒,轉天一早便出現在了飯桌上,安靜地吃過一頓飯,然後跟著父親去了書房。
蕭家主以前不夠重視他,如今接觸多了,他發現大兒子其實很聰明,便對他越來越滿意,忍不住多次提醒他注意安全。蕭安木道聲是,聽著父親驟然拔高的怒罵,鐵青著臉摔門而去。
蕭夫人目送他走遠,進屋看著生氣的丈夫,柔聲勸:“安木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你別怪他。”
蕭家主點點頭,歎了口氣。
蕭家的幾人繼續僵持,蕭安木沒再找過父親,午飯和晚飯也沒再現身,而是找了幾個不錯的朋友出去喝酒,直到晚上才回來。當天深夜,看守他的護衛被蕭家主的人解決後,他便按照計劃順利潛入地牢,在平家主的安排下帶著章倨逃了。
風雨樓的人無法接近那裏,壓根不清楚這事,幸虧雲卓想招潛到了附近,並迅速發現問題及時提醒了一句,他們這才來報信。
莫惑得知後立刻穿上衣服,看一眼熟睡的祁真,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
祁真迷迷糊糊咂摸一下嘴,向被窩裏團了團,繼續睡。
莫惑的目光變柔,再次親他一口,轉身離開。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距離中秋越來越近,月光很足,大地落了層銀輝,看著清冷而沉寂。莫惑快速幾個起落,向著城外飛去,這時隻聽身後傳來極輕的風聲,不由得停下回頭,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落在了麵前,火紅的衣擺被夜風吹得微微揚起,天地間驟然多了一抹豔-色。
他挑了挑眉。
鳳隨心輕聲一笑:“晚上睡不著,出來逛逛。”
莫惑知道肯定是懸影的人察覺到動靜告訴了他,便沒有開口,與他一起向城外趕。
蕭安木和章倨一路衝到城外樹林才開始放慢速度。蕭安木見章倨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便任他探脈,笑了笑:“怎麽?”
章倨道:“先前打了你一掌,看看你的傷。”
蕭安木道:“小傷而已,沒什麽事,倒是你,你怎麽會被雲卓點住?”
“我沒想到他出手能這麽快,”章倨道,“他這招真是楊真教的?可楊真不是不會武功麽?”
“他確實不像會武功的樣子,”蕭安木若有所思,“或許天齊宮的心法與別處不同,也或許他隻會心法,別的什麽也不會,下次有機會可以試一試。”
“嗯,幸好計劃沒變,”章倨感興趣地問,“哥,那女人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蕭安木笑得很溫柔:“挺好的。”
章倨問:“我們什麽時候把當年的人證交給你那個蠢爹?他要是知道疼了好幾年的兒子真是假的,表情肯定會很好看。”
“越快越好吧,”蕭安木柔聲道,“我加入你們,你們為了給我出氣也為了籠絡人心,讓當年的事真相大白,這才符合邏輯,隻是不能親眼看看我母親的樣子,蠻可惜的。”
“你還叫她母親?”
蕭安木笑道:“有什麽關係,反正叫了這麽多年,不差多叫幾次。”
章倨知道他一向很能忍,便不再開口,和他繼續趕路,接著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蕭安木忽然回過了頭。章倨不禁問:“怎麽?”
蕭安木揚手示意他別開口,等了數息:“出來。”
話音一落,不遠處的樹上便掠下一個蒙麵的黑衣人,慢悠悠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蕭安木望著他:“你是誰?”
雲卓笑眯眯地道:“路過的,我有點無聊,不如……咱們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