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郎君,家裏”

翠衫鵝黃,俏生生的嬌妻立在門口,手中端了一個盆子,正要說著什麽,見到屋中正在讀書的郎君,後麵的話又咽了下去,郎君正在讀書,還是不要打攪得好,這樣想著,看著那淺淺一層的盆底,最終還是決定去隔壁娘家換些米糧來。【..】

“青娘啊,你怎麽就想不開,那樣一個男人,有什麽可圖的”老母正好在家,看到出嫁的女兒端著盆過來,怎會不知這是為了什麽,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本以為那馮鈞是個有誌氣能上進的,誰承想,竟然就止步於秀才了,實在是若僅是如此也罷了,天下那麽多連秀才都沒中的童生,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偏偏他高貴,做不了賬房當不了掌櫃,給別人寫寫書信也像是屈才了,真是連個小吏都當不上,也不想想家裏靠什麽支撐,靠他那棟破房子嗎

還是靠他那些如今不見影的富貴友人

這年頭,又不是不能改嫁,求一個放妻書,自家這麽好的姑娘還怕沒人要不是她誇,自家的姑娘,在這十裏八鄉的可是最好看的了

聽到兩鬢蒼白的老母再次提起這個話題,青娘麵色不愉,“當初我嫁他也不是圖他什麽,我青娘不是那等嫌貧愛富的,娘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若是再提,我便再也不來了。”

老母見女兒死心塌地的,愈發氣得肝疼,這話說得,倒像是他們一家嫌貧愛富,還求著她來“借”糧誰家糧食多得要去貼補那個白眼狼

因為馮鈞對嶽家的關係僅限於表麵上的客套疏遠,嶽家對馮鈞也漸漸失了好感,再見女兒這種態度,愈發寒心,倒想索性丟開手不管,但父母哪有不愛子女的,真正能夠把骨肉當東西說丟就丟

拖拖拉拉,關係愈發冷漠,明明就在隔壁,平時卻是聲響不聞的。

青娘見到這種變化,隻覺得是父母不地道,女兒出嫁就不當家人了,又總聽丈夫說的那些話,也覺得娘家“嫌貧愛富”,“富貴眼”,對不住丈夫種種,再去“借”糧的時候,連笑臉也沒了。

小舅子年輕氣盛,見到姐姐這般模樣,忍不住在她又一次借糧回去的時候堵在了馮家門口,直接掀翻了裝米的盆子。

“有本事有能耐,你讓他自己去掙口糧啊,瞧不起我們,憑什麽還吃我們家的糧食姐姐願意為了這種人當牛做馬,可不要拉著我們一家人都去當他馮家的下人就是供奉祖宗還有時有晌呐,誰見過這種天天奉承白米白麵還拉冷臉的主子”

這些話平心而論,罵得不算太狠,但在屋中的馮鈞卻是聽得怒氣橫生,他當然知道家中有些短缺,不過一時局促而已,連雪中送炭都不肯,這等嶽家,以後也別想沾他的便宜。

即便已經三次不第,但馮鈞依然信心十足,這次的詩詞已經有些水平了,隻要再給他時間,潛心研究一下,未必不能夠過關,若是得過,便是舉人了,到時候便是不再考,當個官什麽的也是綽綽有餘。

哪裏用當一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吏

這般想著的馮鈞卻是從來沒想過,縱然舉人當官,一開始也不過是微末官員罷了,照樣要被大官呼來喝去,摧眉折腰事權貴的。

忍不住的馮鈞出去拉回了青娘,到底是個秀才,小舅子也不敢對他怎樣,被冷瞪了兩眼也沒吭聲,由著他們自去,沒有再罵。

肚子饑餓,家中沒糧,縱然有些骨氣的馮鈞也說不出“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話,隻當沒看見嬌妻又去外頭掃起了地上的米糧。

再一次科考的時候,馮鈞聽到了宋家女子的事情。

那個女扮男裝科考的宋家女子在之後被家族除族,本應該淒涼落魄地以“失蹤”退出所有人的視線,然而或許是她的所為太過大膽,竟是起了先鋒的作用,有不少人效仿她的例子,也開始了女扮男裝,不過沒有科考罷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敢做這樣的事。

歡場之中,也有人故意女扮男裝,冒用她的名字行事,倒是讓這個本應該銷聲匿跡的人名被炒得火熱,六年已過,仍有人念念不忘。

所以,這個宋家女子是那個考中秀才的嗎當年因為她的事情,那一科的縣令等人也都吃了掛落,若不然,馮鈞今日也許不會如此艱難,畢竟,他還是縣令親選出來的案首,多少都能得縣令照顧一下。

“不是哪個騙子假冒的吧”

縱然是歡場女子,想要假冒宋家女子,還要有那麽幾分才學,不然,這個以才學出名的女子,可不是誰都能假冒得了,旁的不說,詩詞總要會兩首的。

“這次應該不是。”

“前一陣的大勝,便是因她而勝。這一次將軍回京述職時候說的,還帶了一首她寫的詞。”

“啊,我知道,是那首詞吧,誰說女子不如男,千裏江山,誰與憑欄。若得縱馬馳天下,當與君子共明冠。”

“真是好生狂妄,莫非想要稱王”

“怎麽稱不得女子若有才氣,也未必做不得官,稱不得王。那宋家女子恐怕已經是舉人了,否則,哪來的一力破關,鋒絕天下。”

“一力破關,鋒絕天下”原是說那位將軍上次大勝的,所謂的異族戰場存在已久,此世界的人魔混戰也不是此刻才有,那些魔物是真真切切的魔物,並不是對某些異心人士的另一種貶低稱謂。

那些魔物也並非純然沒有感情的死物,它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種族繁衍,之所以不被當做人看待,不被人所同化,實在是它們不容於世。

當一個物種以另外一個物種為食的時候,另外一個物種若還想著同化吸收,那也是太狂妄了。

當然,人類千百年曆史,從來不缺狂妄的人,甚至有願意“以身飼魔”,想要跟魔族產子孕育後代,以期若幹代同化魔族的,不得不說,想法很美好,但,嗬嗬縱然人形魔族跟人類差別不是太大,甚至外型上比人類更美一些,但,魔族就是魔族,誰見過兩個種族真的能夠孕育後代的,就像獅子跟兔子,它們能夠孕育出什麽

失敗的計劃產生的後果是嚴重的,或許正是因為曆史上有過那樣的教訓,後來的人族跟魔族作戰從不容情,哪怕那些魔族狡詐,會用容貌身材等欺騙,但人族也會在發現之後予以斬殺,隻不過,到底有些人的意誌力並不是那麽堅定,還是會因為某些原因背叛人族,願意相信魔族的好,那些人被人族視為叛徒,若是發現,會一同斬殺的。

上一次的大勝之前是一場慘敗,原因就是某個將領被魔族女子迷惑,導致城關失守,不少軍士被殺,倒是城中百姓,因為魔族的食物不缺又或者是別的原因,那些學聰明了的魔族學會了長遠發展,準備把他們當做種人,飼養起來,以產生更多的人以供日後食用。

魔族並不是太有耐心,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當時也有不少百姓被迷惑,認為魔族還是很好的,安安生生不勞而獲,一個個縱然一開始還抱著警惕心,後來也都慢慢放鬆了,而不用工作,還能吃好喝好的結果就是子孫多了些。

他們開始還沒意識到什麽,等到魔族把他們或者他們的子孫抓去食用,他們才發現原來魔族竟然是這樣的打算,就像人類圈養雞鴨一樣。

在那種狀況之下,有些人選擇了拚死一搏,有些則選擇了得過且過,反正子孫被吃又不是自己被吃。但是,這種情況終究有一天會發展到他們自己身上,當他們不能夠孕育下一代的時候,他們就成了待宰殺的一批。

正是因為有前例在,後來人對魔族的警惕自始至終沒有放鬆過,而魔族那邊兒,因為死去的軍士足夠吃上一段時間,它們也沒有急著動城裏的人,再後來的大勝又很及時地奪回了這座城,所以城裏可謂是秋毫未犯,損失不算大。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位隱藏許久的宋家女子在這一次露出頭來,顯露出了自己的力量,而她,竟然已經是舉人的消息足夠讓所有讀書人震驚,明明沒有科考,這麽說她的才氣必然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礙於先天因素等各種問題,女子是無法留存足夠的才氣的,換句話說,她們或許有靈性能夠做出一些傷風悲秋的著名詩詞,哪怕是傳天下呐,但她們自身的才氣總量增長很慢,或者說是固定不變的,這樣一來,進取的地方也就沒有了,很多詩詞,沒有足夠的才氣,是連念都念不出來的。

而女子或許因為自身柔弱的緣故,詩詞也多是這方麵的,或許無病時候能夠應景,增添一些風雅之氣,但真正上了戰場,這些詩詞是派不上什麽用場的,異象不是花就是草的,能傷人嗎

不要說人了,那些身體比人族更強的魔族,更是毫無妨礙,甚至某些花草還會對魔族有進益作用,倒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從來沒有人想過女子能夠科考,不是因為她們自身的智慧不足以做官又或者怎樣,而是因為她們的才氣局限了她們的成就,終其一生不過是秀才頂天,對於整個人族有什麽幫助嗎

而又有幾個女子願意扛起兵器為了人族而戰,又有幾個耐得住那盔甲的堅硬,受得了受傷流血的痛苦

“當世巾幗,唯宋家女。”國君在見過那位被禦賜為進士的宋家女子之後發出了此語,此刻被一眾備考秀才傳來,有的麵色羞愧,覺得自己不如一女子,有的目露深思,還有些憤憤不平,覺得國君和將軍都是被“美色所惑”,卻也不好說出來招惹眾怒,隻敢在之後暗暗發表一些背人之語,以泄心中不平。

這些對馮鈞來說都是太遙遠的事情,他從沒想過那個宋家女會是跟他一樣的外來穿越者,哪怕那位已經足夠高調,但她的詩詞為證,沒有一個是他所熟知的,所以,隻能說哪個世界都不缺少願意頂起半邊天的女強人。

他也隻是一歎,從現代世界出來的,這點兒胸襟還有,不會見不得女人出頭,但,也不是太支持就是了,反正他的青娘不是這樣的女子,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