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主線任務目標一完成,目標二完成,完成度100%。】
【支線任務失敗。】
一輩子的時間有多長呢?
跟喬一琳的“愛情”分分合合吵吵鬧鬧,一輩子卡在100上多半還要看在“白頭偕老”的加分項上。
而喬一帆那裏,這個人對人的懷疑幾乎是到了骨子裏的,若不是“邱鶴奕”的身體不好,並且曾經在喬一帆被眾人不看好的時候仍然鼎力支持,麵對別人的拉攏分化毫不動搖,恐怕……
即便如此,最後的那個“1”也卡了他整整二十年,直到喬一帆覺得自己時日不久,思考以後誰能托付信任的時候,“邱鶴奕”才得以得到那個久違的“1”。
而為了這個“1”,王平付出的已經不僅僅是邱鶴奕一輩子的人生了,當一輩子走到盡頭,還不見那個“1”的時候怎麽辦呢?
【我倒是從來不知道你還有借貸的功能。】想到為了多活幾年拚那個“1”而從王睿這裏借走的壽命,王平就忍不住歎息,他是真的沒想到喬一帆會那麽能耗,整整十八年的壽命,他這個慣常體弱的到底還是走在了他的前麵。
【以前你也曾經用劇情交換過目標地點,借貸其實也是一種等價交換,你所借走的其實還是你的壽命,所以,這並不算新功能。】
王睿的話語淡淡,他的聲音似乎總是這個樣子,透著某種看透一切的淡定,當然是真的淡定還是假裝的淡定,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麽說,是有新功能了?】王平聞弦知意,眸中劃過一抹亮光。
【是,主線任務不僅僅是好感度了。】王睿的聲音似乎有了幾分低沉。
王平沒覺出來,還在意外,難道以後主線任務也會跟支線任務一樣摸不到邊際?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恐怕再也完不成了。
似乎沒察覺出他在想什麽,王睿並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陌生的街道,還算平坦的土路,兩邊兒低矮的屋簷和路邊走過的古裝男女,被包裹在繈褓中的王平想,那,這一次的任務是什麽呢?
【主線任務:梨園絕唱。】
“呀,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巷子幽深,打開門看到自家門口有個孩子的老婆婆有幾分納悶,左右看看,現在的天色還早,街道上三五個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邊兒,解開繈褓看看,破舊的帶著補丁的繈褓預示了孩子的父母不是什麽有錢人,而看到孩子是男孩兒,老婆婆歎了口氣,“夭壽啊,兒子都不要了。”
古代男尊女卑,一般情況下,出了事情,最先被放棄的都是女孩兒,但等待她們的也不過是買賣,而當連男孩兒也要不起的時候,丟棄往往是最好的下場。
命運或許真的有著自己的軌跡。
這一次,王平依舊不能修煉,而不等他想著怎麽把自己折騰到梨園,他就因為那位善心婆婆的去世而被她的兒子賣到了戲班子,時年五歲。
五年恩義一朝空,沒有怎麽抗拒這樣的命運,不僅無礙因果,還於任務有益,王平都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這種“想什麽來什麽”了,難道在任務的一開始,王睿就已經算好了嗎?
【作為你的係統,幫助你完成任務應該是我的責任,所以,我隻是盡量安排到最好,畢竟,你完成任務對我也有益。】王睿主動承認了這件事,毫無愧疚。
身上狠狠地挨了幾鞭子,感受著那令身體瑟縮的疼痛,聽著班主的喝罵,王平低著頭,神情很是平靜,這或許是他經過的最惡劣的環境了。
晚餐因為挨罵的緣故被克扣了,躺在冰冷的破褥子上,蓋著薄被,王平安靜地思考——今天的錯誤他也不想的,但,從沒唱過戲的他想要不錯詞還是比較容易的,記憶力早就足夠強大,並不因修為的喪失而減損,可是唱腔就不一樣了,明明知道那個旋律是怎樣的,唱詞什麽的也覺得沒錯了,腔調出來就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一遍遍重複一個句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摳字眼兒,這個音長些,那個音短些,這個要轉折,那個要有力,不同的字不同的要求,組合在一起還要是那樣的韻律和節奏,一點兒都不能錯,錯了便是一鞭子,還要被罵上許久,可能還會有罰跪不給飯吃等等後續懲罰。
幾輩子積攢的暴戾在被罰跪的時候幾乎都要爆發出來了,但,也隻是幾乎。
孱弱無力的身體,因為饑餓而空乏的身體,因為傷痕而疼痛難忍的身體,在不能夠修煉不能夠利用智慧改善現有環境的時候,王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原來多麽無力,理解了“民生多艱”到底“艱”在了哪裏。
最艱難的時候也不曾淪落至此的王平忍不住有些埋怨王睿的安排,甚至埋怨這一次的任務為什麽要和梨園有關,梨園絕唱,是讓自己發出這等憤憤不平的聲音嗎?
為此,王平詢問了王睿,得到的回答再簡單不過,“升級”,他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答案。
【難道你每次升級,我都會受更多的苦,任務都會更難嗎?】
王平合理猜想著,疼痛饑餓讓他睡不著覺,一肚子的水好像翻身的時候都能夠聽到咕咕的聲音。大缸裏的水是早上從井中打上來的,未曾經過加熱,木柴也是要錢的,於是,這樣的生水喝了會生病嗎?
【不一定受更多的苦,但任務會跟著升級。】
自動把“升級”替換成“難”,王平理解得毫無難度,他真不應該在以前抱怨為什麽是好感度任務,比起那些不容易討好的任務目標,親身執行某些事情才是艱難,比起眼前,以前的那些“難”其實都是“強說愁”吧。
即便餓,但最終還是睡著了,一晚上做夢都是在吃東西,而晨起天不亮醒來就如同仆役一樣被驅趕著打水做飯收拾班主的雜務,然後如同昨日一樣開始練“基本功”。
咿咿呀呀的聲音四處響著,不大的小院子裏霎時若來了百鳥,吵吵鬧鬧地好不擾人,好在這一片比較僻靜,也沒什麽人過來抗議噪音汙染。
戲班子名叫如意班,以夫妻二人為班主,這年代的戲子是賤籍,這夫妻二人也都是從小做的,長到大了好容易得了一個兒子,卻不願兒子吃這個苦,千方百計把兒子送了去做小廝,求一個改頭換麵的機會。自家為了維持生計,買了三五人來調、教,加上夫妻二人,也不過是八人之數,在當地,已經算是比較有名的班子了。
時下戲劇還不甚完善,有些像是雜劇,三五人上了台子,女角男角一段愛恨,再有兩三配角,一曲戲就是有聲有色,很得人捧場了。
班主曾經也是個長得不錯的,如今年齡大了,嗓子也不是太好,很少再上台了,他的大徒弟如今十五六歲正是嗓子正好的時候,有“小百靈”之稱,扮起女角來惟妙惟肖,腰肢窈窕盈盈一握,長袖揮舞,眸光流轉之間很有些婉轉風情。
當地有些愛聽戲的富戶公子,有時過來尋他,與他一同出去遊玩一圈什麽的,回來總能看到他隨手帶回的吃食,那時候也會分潤一些給底下的師弟們,王平也有幸得到一塊兒豆沙糕。
餓極了,真是覺得什麽都好吃,明明那豆沙糕沒什麽甜味兒,豆子也太粗太少,但他竟像是從未吃過一樣,吃了個幹淨,反應過來後,自己也有幾分愣怔,環境改造人,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容易把人磋磨了。
不能修煉,不能研發科技,甚至因為入了賤籍的緣故,連乞丐都是比他高一等的存在,宛若已經跌落塵埃,但還是有些事情能夠做的,比如說弄個本子來提高影響力。
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傳說,不同的世界有著不同的故事,王平的記憶裏還是有很多如梁祝一樣不太要求時代背景又能夠流傳千古的故事的,配合故事的詞曲記得不是那麽全,但勉強來寫,多年的古文功底沒有丟失,又學了幾年的唱腔,也能寫出些差不多的。
班主是不識字的,王平也不好解釋自己五歲的時候怎麽能夠學了許多字,再加上紙筆都是昂貴物件,他也隻能采取口述的方式跟班主說自己的故事。這一年,他十歲,已經在戲台上演一些小配角,照班主的話來說,他的唱腔還是不夠完美,年齡也太小,擔不起“角”來。
“故事倒是不錯,詞也還行,可想好怎麽唱了?”班主聽完,琢磨了一下,能學戲的記憶力都不錯,隻聽了一遍,他也記住了大半的唱詞,隻是一時還不清楚要用哪些曲調去唱。
“偶然間人生倦,依靠著亭欄杆,一時間望眼連天,忽忽地傷心自憐。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不相見。”
輕輕吟唱的曲調悠然隨風,有那麽一些春愁秋怨,卻又淺淡,像是遙遙聽聞的那一曲舟上歌,思的是誰家少年,從不明言。
若道一聲繾綣,大約便是這一曲三折,若道一聲哀怨,可能便是這清音數變,偏那字字聲聲,非花即草,似顧影自憐,隱有美人幽蘭,匿於深穀,不得相見。
“好,這一本叫什麽名目?”拊掌讚歎,班主眸中精光閃動,顯然有了意思。
王平收回越過矮牆的目光,回道:“《蘭亭夢》。”當為一夢,不得停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