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步義對柳生越的話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這才是真正的柳生越。
一個惜命,卻又很率真的家夥。
這樣的柳生越,並不讓董步義討厭。
相反,他更討厭的是那種喜歡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偽君子。
他寧願給小人打下手,也不願意和偽君子打交道。
如今以柳生越的反應來看,他依然沒有變。
這或許是件好事。
畢竟,一個城府沒那麽深的道主,他輔佐起來也比較輕鬆一些。
隻是此刻董步義雖然已經決定把道主之位讓給董步義了。
但他心中卻依然有一絲顧慮。
這份顧慮並不是別的,而是學宮!
他很清楚,柳生越是借著學宮的勢,才和他鬥的難分難解的。
若是沒有學宮在背後替他撐腰,恐怕早在第一天的時候,柳生越的派係就已經被他給徹底鎮壓住了。
作為一個極度仇視董家的董家旁係。
他無比憎恨董家,但內心深處卻也知道學宮早已今非昔比。
天心道若能抱上學宮大腿,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然而,知道歸知道,董步義依舊無法放棄心中的怨念。
他生怕柳生越和學宮牽扯太深,未來讓天心道一步步淪為學宮的走狗。
那……事情就糟糕了。
這一點,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哦,對了,我來之前,學宮那位顧師,說是想要見你一麵。”
“董兄且慢急著回絕,我知道你和學宮董家的恩怨。”
“但人家顧師又非董家人,你見他一麵又能如何?”
“而且顧師此人極具智慧,我相信你見了他以後,多少會有收獲。”
董步義還未來得及開口旁敲側擊詢問學宮的事情,對麵的柳生越便已想起什麽似的,巴拉巴拉說道。
聽到這話,董步義麵色一滯,但很快又恢複了平常。
也是,董家是董家,學宮帝師是學宮帝師,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再說他仇恨的也僅僅隻是董家人,並沒有擴散到學宮所有人身上。
若是能讓天心道變好,他就去見那顧師一麵又能如何?
想通後,董步義點了點頭。
“也罷,那我就去見他一麵。”
“但先說好了,我僅僅隻是去見他一麵,想讓我就此向學宮俯首稱臣,卑躬屈膝,那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
董步義的語氣,帶著斬釘截鐵的味道。
柳生越一聽,渾然沒放在心上。
對他而言,他隻需完成顧師交代的事情便是。
至於董步義是否願意臣服學宮,跟他又有半毛錢關係?
“那一會你就隨我去見顧師吧。”
“行!”
倆人的談話,到這裏後,差不多結束了。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且等柳生越上位後再說也不遲。
片刻後,柳生越帶著董步義,出了酒樓直奔學宮駐地而去。
……
“顧某久聞天心道董師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沒讓我失望。”
房間內,顧雲辭目視著董步義,緩緩說道。
董步義聞言,微微一笑,朝著顧雲辭隨意的抱了抱拳。
他的態度雖談不上有多恭敬,卻也沒到失禮的地步。
還是那句話,想讓董步義對學宮帝師露出什麽巴結諂媚的表情,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董家人,不,嚴格來講應該是董家嫡脈全部死光光。
這樣的話,他或許對學宮的怨念,就會消失了。
“董師不管是能力還是才情,都讓人無可挑剔,尤其是在治理天心道方麵,更是功勞卓著。”
“然而唯獨有一點,董師做的卻令人很是失望。”
顧雲辭笑吟吟的看著董步義,緩緩說道。
此言一出,董步義麵上露出一絲嗤笑的神色。
顯然,他大致已經猜出顧雲辭想要說什麽了。
無非就是試著要收服他罷了。
他心下冷笑連連,一臉戲謔的看著顧雲辭。
他倒要看看,這顧師能用什麽方法來說服他。
雖然他是永遠都不可能被說服的。
“聽說……董師深恨學宮董氏一族?”
顧雲辭笑眯眯的問道。
聽到這話,董步義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顧雲辭的話術,有點出乎他的意外。
他本以為,顧雲辭會在他麵前講什麽大道理,試圖以大義名分來說服他呢。
但誰知,對方卻偏偏提及了他的心頭之恨。
當即,董步義冷哼一聲。
“哼,是又如何?”
“難道我董某人,還不能有自己的好惡了?”
“董氏嫡脈雖然是天下之主,但也不至於人人都要對他們喜愛吧?”
董步義的言辭中,帶著明顯的怒火。
顧雲辭聞言,點了點頭。
“董師說的沒錯。”
“學宮嫡脈雖是天下至尊,至聖先師血脈,但卻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愛他們。”
“這一點,連靈石都做不到,更遑論傳承了千年的洞子後裔?”
顧雲辭的話,讓董步義再次愣了愣。
他暗暗皺起了眉,心道這顧師怎麽不講武德,說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現在,他開始猜不透顧雲辭的用意了。
就在董步義凝思之時,顧雲辭的話語聲再次響起。
“雖然董師因此而討厭董氏族人,但董師為何又將這份討厭,上升到整個學宮呢?”
顧雲辭凝聲問道。
此言一出,董步義心下頓時暗叫來了。
這顧師東拉西扯一通,終於到正題了,果然還是衝著想要說服他來的。
當即,他冷笑一聲,道。
“此事顧師又何須疑惑?”
“學宮掌權者乃董氏嫡脈,吾恨屋及烏,又能怎地?”
他說著,冷笑連連。
然而,對麵的顧雲辭卻搖了搖頭。
“董師此言差矣……”
隻是他話尚未說完,便被董步義給打斷。
董步義一揮手,道。
“顧師無需多說,我這輩子與董氏嫡脈不共戴天,你不管花什麽樣的心思,都不可能說服我!”
“除非……董氏嫡脈退位,學宮換個人當家做主。”
董步義的話語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現在,他的態度已經擺明了。
任由顧雲辭說出花兒來,他都不可能轉變。
所以,在他看來,顧雲辭此番,純屬是白費心思。
顧雲辭聞言,深深的看了董步義一眼。
爾後,他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董師的意思,顧某已然明白。”
“你與董氏嫡脈之間,已無任何寰轉的餘地。”
“此事是對是錯,顧某不做評論。”
“然而……董師是否忘了一件事?”
董步義聞言,皺了皺眉頭。
“何事?”
顧雲辭微微一笑,道。
“如今登臨宮主之位的,並非是董氏嫡脈,而是旁支出身的董孺子,執掌學宮權柄的,更是連姓氏都不是董姓。”
“董師依舊滿腔憤恨,是不是憎恨錯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