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師大陸,奉城。

純忠殿主書信來得極快。

他派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到奉城,將新法消息告知了鎮國公。

此刻的鎮國公,麵色極其難看,手中的書信,被他牢牢攥緊著。

四周,鎮國公的心腹們,個個神色凝重。

房間內,氣氛一度壓抑到了極點。

“學宮欲推行新法,新法名為考封法、降代法……”

“諸位,都說說,我鎮國公府,該何去何從?”

良久之後,鎮國公抬起頭,看向眾心腹,將新法一事說了一遍。

一眾心腹聽完後,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隔了好久,第一謀士劉德恒,才斟酌著說道。

“國公,學宮這一刀砍向勳貴,已無疑問。”

“不管是考封法,還是降代法,對於勳貴而言,都是致命的一刀……”

劉德恒緩緩說著,但鎮國公的麵色,卻絲毫沒有任何波瀾。

這些誰都能看出來,而他要的是,他鎮國公府,該如何去麵對。

好在鎮國公清楚劉德恒的能耐,知道他後麵必有自己的見解,倒也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果然,劉德恒在說了一通“廢話”後,漸漸步入正題。

“於我鎮國公府而言,考封法不疼不癢的,以國公的能耐,過考封簡直易如反掌。”

“隻是……那降代法,卻很要命。”

“這意味著,未來如果小國公繼承爵位後,怕是很難保住國公之爵,少不得會降國公為侯爵。”

“當然,新法的推行,有利有弊。”

“一旦考封法、降代法大行,將會有大批勳貴被除爵,這麽一來,爵位的含金量,倒也提高了不少!”

“而且,降代法也不是說隻削不升,隻要未來小國公能立下功勞,那麽國公之爵又能保住,甚至……功勞若足夠大的話,說不得這國公,還能變成郡王。”

“故此,某覺得從長遠角度而言,我鎮國公府,當支持新法,而不是去對抗新法!”

“國公,此是某之些許愚見。”

劉德恒說完之後,朝著鎮國公俯身一禮,退到了一旁。

鎮國公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向其他人,問道。

“你們的看法呢?”

聲音落下,又有一人站了出來。

此人比起劉德恒要年輕了不少,長相更是頗為俊朗。

這是鎮國公麾下新晉謀士,號稱鎮國公府未來肱股之臣的郎碧。

郎碧擁有四分之一極西大陸人血統,五官立體,雙眸深邃,眼瞳略帶著一絲碧色,看上去有種淡淡的憂鬱感。

他朝著鎮國公俯身一禮,爾後緩緩說道。

“國公,屬下的觀點和劉公相同。”

“考封法、降代法,看似對於勳貴極為苛刻,有針對勳貴的嫌疑。”

“但於我鎮國公府而言,這反倒是好事。”

“我鎮國公府世代坐鎮奉城,常年與異族交戰,遠非那些腐朽勳貴所能比擬。”

“故而,對於大多數勳貴堪稱致命一擊的降代法,卻反而成了我鎮國公府,能獲封更高爵位,甚至一門數爵的利好之處。”

“反對新法,我鎮國公府沒有半點好處。”

郎碧說著,再次俯身一禮,緩緩退了下去。

其他人聞言,大多都是點了點頭,顯然他們對於劉德恒、郎碧的觀點頗為認同。

隻有少部分人,依舊麵色凝重,但卻也沒出言反對。

“爾等所言,本公深以為然。”

“這考封、降代之法,於我鎮國公府而言,確實是件好事。”

“可笑那純忠,還想著煽風點火,意圖挑撥本公跳出來對抗學宮,真是不知所謂!”

鎮國公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書信一捏。

書信瞬間化為粉末,從他手指縫中滑落下來。

“國公英明!”

眾下屬聞言,齊聲道。

鎮國公擺了擺手。

“不過……考封、降代法雖利好我鎮國公府,但學宮這一招,針對的是整個勳貴群體。”

“本公身為勳貴的一員,若是無動於衷,倒也不像話。”

“德恒,擬書,將新法消息,轉告鹿原驍騎侯,寶楊金鼎伯,萬裏隴上侯。”

鎮國公話音落下,劉德恒、郎碧二人,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齊聲道。

“國公此策甚妙。”

此,禍水東引之策也。

像鎮國公這等勳貴,本質上已經是半獨立軍閥勢力了,與學宮也不可能會是一條心。

當然,學宮名義上還在統轄著他們,甚至還能罷免他們。

故此鎮國公這樣的勳貴,少不了要結交學宮的勳貴。

如純忠殿主之流,為的就是能讓自己不至於在學宮沒了話語權。

所以,明麵上鎮國公是不會去得罪純忠殿主的。

如今純忠殿主送了書信過來,擺明了是想把鎮國公當刀來使。

鎮國公不能明著拒絕,隻好禍水東引。

把麻煩拋給驍騎侯等人。

如此一來,也算是能給純忠殿主一個交代了。

由此可見,像鎮國公這等,世代坐鎮地方,且常年與異族交戰的勳貴,絕非易於之輩。

一封書信一氣嗬成。

劉德恒寫完後,遞給了鎮國公。

鎮國公掃了幾眼,麵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德恒依舊是文采斐然,區區一封書信,讀起來卻回味餘長,甚好,甚好!”

劉德恒不僅是謀修,更是儒修。

他精通計謀,文采斐然,深受鎮國公喜愛。

他的文章,在奉城,更是人人追捧。

“國公過譽了。”

劉德恒聞言,謙遜道。

鎮國公擺了擺手。

“你之文章,本就是一絕,又何須謙遜?”

“就這樣罷,且讓人抄錄三份,送與驍騎侯、金鼎伯、隴上侯。”

劉德恒應諾一聲。

“國公,驍騎侯此人看似勇猛無謀,實則狡詐不過,他怕是不會中計。”

“隴上侯麾下,又有謀士曹鳳初在,多半也不會上當。”

“倒是金鼎伯……”

謀士郎碧笑了笑,說道。

鎮國公聞言,道。

“本公原也不指望他們都中計。”

“有金鼎伯能中招,足夠了。”

聽到這話,郎碧不再多言。

奉隴地區,總共有四大勳貴。

分別是鎮國公、驍騎侯、金鼎伯、隴上侯。

四人的爵位雖然參差不齊,有高有低。

但手頭的實力,卻半斤八兩,誰都奈何不了誰。

這四人,有時候會彼此聯手,有時候又會彼此齷齪。

算起來他們既是競爭對手,又是相扶相持的盟友。

不過,這四人中,論口碑,無疑是金鼎伯最差。

此人雖也有一定能耐,卻更像是無謀莽夫,且生性嗜殺。

鎮國公向來對他不是很待見。

他的禍水東引之策,說白了,就是針對金鼎伯的。

現在郎碧覺得金鼎伯會中招,於鎮國公而言,意圖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