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議以後，壽朱義、歸典之告辭而去。
兩人踱步出了總督府，彼此對視一眼後，相視而笑。
“歸將軍，罪證方麵，交給壽某便是，隻是……將軍若是因此位晉總督之後，卻莫忘了壽某才是！”
壽朱義麵帶笑容，輕聲說道。
歸典之聞言，慨然道。
“壽先生放心，歸某絕非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之人。”
“再說，壽先生智謀出眾，歸某未來要借助的地方多著呢。”
“若歸某真能得到總督之位，這總督首席軍師之位，非先生莫屬。”
聽到這話，壽朱義麵露滿意神色。
“吾自是相信將軍。”
倆人說話間，彼此一禮，爾後分開而去。
這倆人打的主意也很簡單。
以總督單效的名義，征召農夫，坐實單效欺瞞輔政大臣的罪責。
爾後，由歸典之出舉總督單效，以及燎鎮諸將吃空餉，喝兵血的罪證，從而達到一舉扳倒單效、諸將的目的。
如此一來，作為有功之臣，他歸典之自然會獲得輔政大臣的青睞。
至於揭發罪證，會不會也暴露歸典之吃空餉的行徑？
肯定不會。
歸典之圖謀甚大，又豈會跟著早已墮落的不成樣的眾將一同吃空餉？
他當然也會和塵同光，裝著收髒銀。
但這些髒銀，他分文未動，等的就是這一天。
而壽朱義，他僅僅隻是單效的幕僚，也不參與吃空餉這些，自然不會擔心被牽連。
倆人很早就勾搭上了，這一次也僅僅隻是真正的付之行動而已。
……
通往燎鎮的官道。
“師尊，為何要先去燎鎮？”
“九邊之中，燎鎮不管從哪一點看，都不是最急於要解決的軍鎮。”
“我有些不明白師尊為何把第一個目標，放在燎鎮上。”
隊伍中，身著錦袍的艾可樂，麵帶不解的朝身旁的葉尋問道。
這一次葉尋巡邊，並沒有把所有弟子都帶上，僅僅隻是帶了艾可樂、蕭無無二人而已。
原本，他和蕭無無都以為，葉尋巡邊的第一站，會是空缺總督之位的貢鎮。
但誰知，葉尋卻把目標放在了平平無奇的燎鎮上。
在九邊中，燎鎮真的一點出奇的地方都沒有。
論總督能力，燎鎮總督逖思歸，庸才一個。
手段比不上薊鎮總督雲陽。
殘暴比不上冶鎮總督沙仁曠。
變態比不上漠鎮總督卞泰。
貪婪比不上坊鎮總督譚蘭。
甚至就連心黑這一點，都比不上鄔鎮總督邢赫。
他的燎鎮，吃了七萬人空餉，就已經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但人家邢赫，直接吃了九萬人空餉，都渾然不當回事。
這麽一個，不管哪一點，都平平無奇的庸才，卻成了葉尋屠刀指向的第一人。
這讓艾可樂，心中頗為不解。
“無他，先易後難爾。”
“逖思歸庸才一個，對付起來並不難。”
“為師若是以快刀斬亂麻，先解決了燎鎮，對於其他邊鎮亦是一種震懾。”
“九邊魚龍混雜，總督基本皆已合中央學宮離心離德。”
“或擁兵自重，或勾連外寇，或居心叵測。”
“吾等若是先入其他邊鎮，難免會陷入這一灘泥潭，這時候要是總督們勾連在一塊，一同發難。”
“此次巡邊之行，多數會功敗垂成。”
“但若是先行處決掉燎鎮，剩餘的總督們，驚懼之下，該狗急跳牆的就會狗急跳牆。”
“隻要他們暴露出來，為師自可以大義名分，將他們誅之！”
“這叫敲山震虎，可明白？”
葉尋轉過頭，看向艾可樂，緩緩說道。
九邊總督們雖然罪行累累，但在明麵上，卻依然是學宮中流砥柱。
僅僅隻是以吃空餉這些罪名，是很難替他們定罪的。
除非，這些人暗中的圖謀都暴露出來。
葉尋以敲山震虎之策，為的就是讓這些居心叵測之人一一主動跳出來。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用大義名分，剪除這些毒瘤。
當然，若是葉尋強行除掉九邊總督，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這麽一來，難免會師出無名，落人話柄。
到了葉尋這一步的權臣，若依然如此跋扈，恐怕宮中的小宮中董孺子會不安了。
董孺子是葉尋傾心培養的帝王苗子，他可不希望，因此而和對方起了隔閡。
“明白了，師尊！”
艾可樂仔細品味著葉尋的話，片刻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作為葉尋門下，最不喜歡用武力的弟子之一。
葉尋一直在把艾可樂往智者方向培養。
一個帶著腦子的敗家子，顯然要比沒腦子的敗家子，前途更為廣闊。
艾可樂也頗為爭氣，但凡遇到不明白的，便會虛心向葉尋請教。
師徒倆人說話間。
巡邊隊伍，已經能看到燎鎮城池。
“師尊，前方就是燎鎮，弟子前去通知燎鎮總督前來迎接。”
蕭無無打馬而來，稟道。
葉尋聞言，微微頷首。
“去吧！”
他是輔政大臣，九邊巡視欽使，繡衣衛督司。
無論是哪一個職位，皆要高於燎鎮總督。
故此，讓燎鎮總督逖思歸前來迎接，倒也不是在擺架子，拿捏身份。
這是官場應有禮儀，輕易忽略不得。
蕭無無應諾一聲，打馬而去。
燎城內。
得知輔政大臣已抵達，總督逖思歸嚇得渾身哆嗦，差點當場就尿了。
最終還是在歸典之等人的安慰下，勉強打起精神，帶著眾將出城迎接輔政大臣駕臨。
一行人匆匆出了城。
剛剛走出城門，便已看到有精銳士卒，高舉聖命旗牌，上書——輔政大臣、繡衣督司、巡九邊欽使。
約三千餘士卒，分列兩側，神情肅然，氣勢肅殺。
又有三百青龍衛，人人繡衣錦袍，腰跨蟬翼刀，若神兵下凡，威武雄壯。
隊伍正中央。
一身著繡衣之清秀少年，一富貴逼人，錦衣金冠之貴氣少年，簇擁著身著月白團龍圓領袍，頭戴鎏金翼善冠，身披玄色大氅的俊朗少年，禦馬緩緩而來。
逖思歸目光落在最中間的團龍服少年身上，心下忽而一顫。
他知道，這就是學宮的輔助大臣，繡衣衛督司，巡九邊欽使葉尋了。
逖思歸以往也自恃自己年少成名，弱冠之年便高中二榜進士，深受先宮主董戈秋的器重，算得上是位高權重的少年權貴。
但，如今和葉尋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心念至此，他心下愈發惶恐。
隨侍在側的歸典之，目光卻落在了那三千士卒上。
他的瞳孔，開始劇烈收縮。
“好一隊精銳之師，好一個九邊欽使，真真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