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賓客目瞪口呆,台下傳出陣陣驚呼。胡劍陵轉頭看大屏幕,畫麵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地**。他慌裏慌張地看看顏思曦,看看眾賓客,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1.我叫陳婷婷
夜色已經深了。
戴景然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一身的酒氣,醉眼惺忪地回了家。這頓酒沒白喝,一頓酣飲之後,錢包裏多了張銀行卡,卡裏存了8000萬元人民幣。
戴景然是舉國皆知的“股神”。一年來,凡是他推薦的股票,沒有一支不漲的,有的股票今天剛被推薦,明天就會漲停,甚至連續幾天漲停。全國各地成千上萬的散戶隨時關注著戴景然的隻言片語,跟隨著戴景然的指揮棒買進賣出。
但是戴景然不滿足於“股神”的名號,如何把這一名號轉變成銀行的存款,才是他最關心的。他一直等待著,他知道,總有一天,大魚會上鉤。
一個月前,上市公司四海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孟強找到了他。四海煤炭業績平平,自五年前上市後就一直沒什麽表現,股價徘徊於八九元附近。戴景然馬上意識到,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大魚。兩人一拍即合,談好了分成計劃,戴景然借著四海煤炭職工股上市之機,向全國股民推薦這支股票。
為了誘敵深入,戴景然明確給出目標價位——第一目標位28元,第二目標位40元,而此時的股價僅在10元左右。
戴景然是誰?股神啊!
於是,千千萬萬的散戶紛紛跟進。四海煤炭一度衝到58元。戴景然繼續鼓勵散戶“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西南北風”,直到最後莊家開始出貨,股價開始陰跌,他照樣讓散戶不停地加倉,說是莊家在洗盤。可是莊家洗盤的結果是,股價一路陰跌,最後收報隻有3元多。
人生得意須盡歡。四海煤炭開了一次慶功會,戴景然理所當然地拿到了他的8000萬元人民幣。他再也不是股神了。
一個“股神”賣了八千萬,值了!
戴景然摸索著走進書房,打開電腦,登陸QQ。臨睡前上網看看有沒有最新消息,有沒有人找過自己,這已經是他多年的習慣了。一年前,為了跟散戶們交心交朋友,他公布了自己的QQ號碼,通過QQ推薦他認可的股票,這其中自然包括四海煤炭。一年來,他已經聽了太多的阿諛奉承。隻是最近一段時間來,罵街操娘的信息多了,人們用盡了各種汙言穢語咒罵他。
看著一個個小頭像爭先恐後地跳動著,戴景然愉快地笑了。
愚蠢的散戶啊,除了罵罵街操操娘,還能幹什麽呢?股市如戰場,誰都不能相信!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一個叫“小迷糊”的網友發來的信息倒是吸引了他,這條信息沒有像別人那樣謾罵,隻是有點莫名其妙:
我是一個叫陳婷婷的girl,被綁架,後來死了。請你把這封信立即發給你的6個好友,1天後,你喜歡的人就會喜歡上你。如果不發,你就會在5天內離奇死亡!這條信息始於1877年,從未失誤過。
“無聊!1877年,那時候還沒電腦呢!”戴景然隨手打開“小迷糊”的個人資料:QQ號碼842110985,性別女,年齡21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有效信息。他閉目沉思很久,才想起來是前幾天剛剛通過的一個好友。
估計也是四海煤炭的受害者吧?用這種無聊的方式發泄憤怒和詛咒,真是可憐可歎的散戶啊!
“丁零……丁零……”
一陣急驟的門鈴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這麽晚了,誰會來呢?”戴景然嘟嘟囔囔著走到門口。
不是家門的鈴聲,而是一樓大門的對講係統在響。牆壁上裝著一個顯示器,按下視頻按鈕,一樓大門外的情景映入眼簾。
幽暗的路燈,寂靜的街道。但是沒有人影。
也許是按錯了吧?戴景然轉身回到書房,可是還沒等坐下,對講係統又響了起來。
到底是誰這麽無聊?他再次走到門口,按下視頻按鈕。
依然是幽暗的路燈,寂靜的街道。依然沒有一個人影。
戴景然酒勁上湧,幾乎怒火中燒了。他按下了通話按鈕,沒好氣地叫道:“他媽的,誰啊?半夜鬼叫啊?”
沒人答應他。
“媽的,神經病!”戴景然咕噥著轉過身來。可是剛一轉身,對講係統再次響了起來。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看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了!戴景然打開房門,乘坐電梯,從18樓來到了一樓大堂。
大堂裏的燈關掉了,以前都是通宵亮著的。戴景然也不管那麽多,打開大門,走到門外四處張望,依然沒有一個人影。
“媽的,見鬼了!”
戴景然搖搖晃晃地回到大堂,手機又響了起來,是短信的提示音。他本來就已酒醉,現在吹了點風,頭越發昏昏沉沉的。隨手打開彩信,是一條語音信息。
一個低沉的男低音傳了出來。
“我給你講一個關於電梯的故事吧,是我的親身經曆。有一天晚上我回宿舍,在一樓按了電梯,我要上18樓。電梯來了,我走了進去,裏麵空無一人。電梯緩慢地向上攀升,到了四樓的時候,電梯突然打開了。有兩個人在外麵探頭探腦想要進來,可不知道為什麽看了看又沒有進來。電梯門又關上了,這時候,我清楚地聽到他們在說:怎麽這麽多人啊!哈哈哈……後來,後來,後來我就死了。”
大堂裏空曠冷清,低沉的男低音伴著噝噝啦啦的聲音,在空氣中遊**,就像孤魂野鬼在歌唱。
雖然隻是一條彩信,雖然隻是一個恐怖故事,戴景然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得趕緊回家了,隻有家裏才是最安全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了,他剛想挪動腳步邁進去,卻突然嚇得呆若木雞,站在電梯門口一動不敢動。
電梯裏一地灰燼,灰燼裏還帶著火星。那是一堆沒有燃盡的冥幣。陰森恐怖,青煙繚繞。
誰會在電梯裏燒紙錢?他轉頭看看四周,大堂裏昏暗如舊,沒有一個人影。
“我給你講一個關於電梯的故事吧,是我的親身經曆……”
那個嘶啞的男低音突然又在耳邊響起。戴景然連忙掏出手機,手機明明沒有播放,可是聲音從哪裏來的?
一陣風透過大門的縫隙吹了進來,吹得他身上冷颼颼的,酒也醒了幾分。
風繞著他的雙腳吹進電梯裏,吹起了一地的灰燼。灰燼突然開始漫卷,帶著火星,猛地旋轉起來,向戴景然撲麵而來。
戴景然再也不猶豫,一轉身,連滾帶爬地衝進了消防通道。站在消防通道的樓梯上,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透過消防通道門上的玻璃窗,他看到灰燼還在飛舞。
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我是在做夢嗎?管不了那麽多了。寧願走上18樓,也不坐電梯了!
戴景然挪動腳步向上攀登,咚咚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發出轟轟的聲音,滲透出一種恐怖的氣氛,鑽進耳朵裏讓他說不出的難受。空曠的樓道裏,蘊藏著一股窒息的力量,仿佛空氣中伸出了千萬隻手,緊緊地掐住他的喉嚨。
每一層樓的入口處都裝了一盞感應電燈,隻要有人經過,就會自動點亮。爬到九樓的時候,戴景然已經氣喘籲籲了,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繼續攀登。
九樓的感應燈自動熄滅了。十樓的感應燈卻沒有點亮。
整個樓道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見。
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黑暗帶來不確定的恐懼。這種感覺讓戴景然心跳異常。在前方的某個地方,說不定正潛藏著世界上最大的危險。那個在電梯裏死去的男人,還有那之前的一群人……此時此刻,戴景然已經把故事當真了。黑暗中,仿佛閃爍著無數雙貪婪而邪惡的眼睛。
不知道哪一層樓的消防通道被打開了。
有人了,有人就不怕了。
可是聲音卻突然消失了,沒有門關上的聲音,也沒有腳步的聲音。有的隻是一陣風,一陣陰風,從戴景然的每個毛孔鑽進去,一直鑽到心裏麵。
“誰啊?”戴景然戰戰兢兢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樓道裏非常安靜,他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包括心跳。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摸索著扶手繼續攀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躥起一個火苗,戴景然被嚇了一跳。樓道裏黑咕隆咚的,在火苗的映照下,戴景然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個背影,那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蹲在地上不知道忙活什麽。戴景然小心翼翼地從那人身邊通過,卻見那人一頭長發直垂到地麵,烏黑的頭發蓋住了臉。
地上堆著一堆冥幣,那人點燃了冥幣……
幹燥的冥幣見火就著,映得整個樓道如同白晝。戴景然驚駭得無以複加,張大了嘴巴怎麽都合不攏。
那人緩緩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轉過身,烏黑的頭發呼啦啦散開,一張蒼白的麵孔驟然出現在戴景然麵前。戴景然嚇得趕緊低下頭,但是那陰戾的目光已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裏,讓他不寒而栗。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下,一粒一粒掉到地上,竟然滴滴答答地傳出回音,細微的聲音也變得如同瓦釜雷鳴了。
戴景然幾乎要崩潰了,兩條腿像篩糠一樣抖。
“你……你……是……是誰?”
白衣人緩緩向戴景然伸出了手,說道:“我叫陳婷婷。”
2.搶新娘
嗵,嗵,嗵……
長洲花園c棟1205室的房門被劇烈地敲擊著,門外一個男人粗獷地高聲叫道:“快開門,再不開就砸門啦!”
哐,哐,哐……
門被敲得更重了。
每一次敲擊,都引得屋內的幾個女孩子連聲尖叫。
一個女孩子驚慌地問道:“怎麽辦?開不開?”
另一個女孩子鎮定自若地回答:“當然不開了,哪有這麽容易?”
門外那個粗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再不開,我們就走啦!”
另一個男人嚷道:“走啦,劍陵!不要了,帶你去紅燈區。”然後是一陣哄堂大笑。
屋內的女孩子叫道:“你們好惡心啊。”
“快點開門,少囉唆啦!”
“你們要表示一點誠意才行啊!”
“你們把門打開我們才能表示啊。”
“不用打開,你們把紅包從門縫裏塞進來。”
“好,好,好,塞進去。”
幾個男人應和著:“進去了,進去了,看到沒有?”
女孩子尚不明白男人們粗俗的玩笑是什麽意思,隻是檢查了一下剛收到的紅包,然後繼續說道:“不夠,不夠,再塞……”
於是,男人們繼續塞紅包,女孩子們繼續要價……
一個女孩興奮得臉腮通紅,轉身對坐在**的新娘說道:“哈哈,曦曦,不會心疼你家劍陵吧?”
曦曦全名顏思曦,她穿著一襲雪白的婚紗,打扮得若天女下凡。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屋外叫囂的是新郎胡劍陵帶來的兄弟團,也是搶親團。看著男人女人們隔著門胡鬧,她早已笑得前仰後合了,這時聽到伴娘問,便笑著說:“沒事沒事,你們多榨他點兒。”
伴娘就像得了聖旨一般衝到門前叫道:“新娘說了,得讓新郎多放點血。”
屋外還是那個粗豪的聲音:“男人放精不放血,要放晚上洞房再放吧。”
伴娘不理會男人的玩笑:“不行,現在就要放。”
“隔著門怎麽放啊?”
“新郎呢?怎麽沒有新郎的聲音啊?”
“他去紅燈區了。”
“誰說我去紅燈區了?我在這兒呢。紅燈區是幹什麽的,我不懂。”
伴娘叫道:“胡哥哥,曦曦想你都快想死了,你怎麽還不進來啊。”
男人們又起哄了:“進去了,進去了,馬上就進去了。”
新郎胡劍陵興致盎然地說道:“那就開門吧,我也想死曦曦啦。”
“那你得唱首歌。”
“我不會唱啊,曦曦知道的。”
“不管不管,一定要唱。”
屋外暫時平靜了一會兒,曦曦知道,胡劍陵一定是在抓耳撓腮了。
過了半晌,隻聽胡劍陵說道:“那我唱啦。”
“少廢話,快點唱!”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誰都沒想到胡劍陵會突然唱起這麽一首歌,人們不禁哄堂大笑了。
顏思曦小聲嘀咕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沒耳朵沒眼睛的……”
姐妹團終於滿意了,把門打開了。胡劍陵在兄弟團的裹挾下,洪水般湧進房間,他手持一大把鮮紅的玫瑰花,單膝跪地獻給新娘,突然之間,他有點恍惚,有點猶豫。這一幕太熟悉了,就在四年前,同樣的場合,帶著同樣的兄弟團,進行了一番同樣的“拉鋸戰”之後,他拿著同樣的一束玫瑰花,以同樣的姿勢單膝跪地,遞給了另外一個新娘,那天他說:“親愛的,我愛你,一生一世!”
可是誓言中的一生一世在顏思曦出現之後,變成了短暫的三年。
真有一生一世的愛情嗎?他跟曦曦的愛情會不會一樣在無聊瑣碎的婚姻生活中化成一杯淡而無味的白開水?
他猶豫了。
如果一生一世不能保證,又何苦在這兒自欺欺人?
伴娘吵道:“快點說話啊!忘詞了?”
一個兄弟叫道:“你不說,換我!我來說!”
正是方才門口那個粗豪的男人的聲音,顏思曦抬眼看了看他,眼睛微微濕潤了。
胡劍陵的心裏翻江倒海,不,不會的!我愛曦曦,第一眼見到她,我就知道,我的一生要交給她了。我將全身心地愛她,無論貧窮與富有,健康與疾病,我都要和她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想到此,他大聲叫道:“親愛的,我愛你,一生一世,你都是我的最愛。”
在眾人的一片叫好聲中,顏思曦接過了胡劍陵的玫瑰花,眼眶裏滾動著晶瑩的淚花。當初,雖然知道胡劍陵已經結婚了,但是她依然不管不顧,放棄了淑女的矜持,大膽瘋狂地對胡劍陵展開了追求。她知道胡劍陵是喜歡自己的,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的女人呢?胡劍陵起初一直掙紮,他想盡力維持著已經沒有愛的婚姻,但是最終敗在了顏思曦持續糖衣炮彈、軟言蜜語的攻擊下。每每想及此事,顏思曦便很得意,畢竟讓胡劍陵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隻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之後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讓胡劍陵跟前妻離婚。又交往了幾個月,他們終於步入婚姻的殿堂。
胡劍陵對顏思曦早已是俯首帖耳說一不二,大半年來,曦曦的影子融進了他靈魂的最深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就在前兩天,他突然聯係不上曦曦了,家裏電話沒人接,手機一直關機,他心慌意亂忐忑不安,生怕曦曦突然反悔不肯下嫁,直到曦曦打開了電話,他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獻花之後,他又掏出一枚鑽戒,笨手笨腳地戴到了新娘手指上。
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可是當胡劍陵準備牽著新娘走的時候,新的麻煩又出現了。
新娘的一隻鞋不見了!
姐妹們哈哈大笑著,伴娘說道:“哈哈,你以為這麽容易就能把我們曦曦接走嗎?把鞋找出來吧!”
胡劍陵沒想到姐妹團還留了這麽一手,滿臉無辜地看了看曦曦,然後招呼道:“兄弟們,幫我找找吧。”
衣櫃,抽屜,床底,被子下麵,甚至每個女孩子的包,大夥都翻遍了,可是那隻鞋就是找不到。
“怎麽樣?找不到吧?”伴娘笑道,“發紅包,我拿給你。”
還好紅包準備得比較充分,剛才在門口時沒全部發完,胡劍陵剛準備掏紅包,卻聽一個兄弟說道:“慢著,我知道在哪兒。”
又是那個粗豪的聲音,又是那個準備替胡劍陵向新娘表白的兄弟。
顏思曦看了看他笑了,眼睛又酸了。
胡劍陵一聽,頓時哈哈大笑:“哎呀,把你給忘了。”說罷很得意地看了看眾姐妹,“知道他是誰嗎?何少川!公安局刑偵科的!”
在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殺人現場,刑偵警察都能尋找出蛛絲馬跡,何況一隻女鞋?
何少川站在屋子中央,巡視了每一個角落,然後嗬嗬一笑,拿起了伴娘的包。
伴娘笑道:“還以為你多了不起呢,剛才我的包早被他們翻過了。”
何少川卻從包裏拿出一疊紙巾來,笑道:“哈哈,你要用這麽多紙巾嗎?”
“怎麽了?不可以啊?”
“劍陵,鞋在紙巾盒子裏。”
胡劍陵拿起床邊的紙巾盒,抽出表麵的紙巾,果然翻出了顏思曦的鞋。
伴娘嬌嗔著捶打著何少川:“你好討厭啊!賠我們紅包!”
何少川看了看新娘,哈哈大笑:“等我結婚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啊!”
胡劍陵掏出紅包:“來來來,雖然我們自己找到了鞋,但是紅包還是要照發的。”
眾姐妹們開心地湧到胡劍陵跟前。
丁零零……
一陣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是何少川的電話。
“啊?可是,可是,我今天不是請假了嗎?……能不能換別人啊?今天我朋友結婚,正幫著搶新娘呢……其他人呢?……不會吧?……那好吧。”
掛斷電話,何少川一臉無奈地說道:“劍陵,不好意思,突然有急事,我得走了。”
“什麽事啊?”
“這個場合,不好說這些事。”
胡劍陵心領神會:“好吧,晚上來吃飯啊!”
“一定來,一定來!”何少川看了看眾人,看了看新娘,急匆匆地離開了。
3.鞋底的秘密
何少川破過很多案子,但是從沒見過這樣一具令人恐懼的屍體。
屍體完好無損,甚至連點皮外傷都沒有。但是它麵目卻極為猙獰,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而無神,仿佛被掏空了靈魂;麵部肌肉糾結在一起,嘴巴大張著,似乎要大聲呼喊,但是它永遠都不會喊出什麽來了。四肢扭曲著,幾乎縮成了一團,就像要躲避什麽巨大的恐怖似的。屍體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就像凝固成了一個雕塑,每一條紋路裏都藏滿了恐懼和慌亂。
同事蔣子良和幾個警察正在忙忙碌碌地檢查著現場。
何少川看了看屍體問道:“他是誰?”
“戴景然。”
“戴景然?股神?”
“是。”
何少川默然不語,心中微微有點滿足的感覺,因為他現在也成了四海煤炭的“股東”了。人生四大背,他占了一背,這都拜戴景然所賜。
法醫權聰蹲在屍體旁邊仔細檢查,屍體表麵已經開始腐爛,雖然戴著厚厚的口罩,還是能聞到陣陣的臭味。就是這種異乎尋常的臭味,惹起了鄰居的疑心報了案。權聰對這種味道早已經習慣了,他從屍體的頭發開始檢查,頭顱,五官,脖頸,胸腹部,一直到四肢,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現。
蔣子良走過來說:“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家裏的財物也沒少。”
權聰站起來說:“初步檢查是心源性猝死,死亡時間大概有兩天了。”
心源性猝死是指由於各種心髒原因引起的自然死亡,發病突然,一旦發生,存活機會甚低。各種心髒病均可導致猝死,直接過程是急驟發生的心律失常室速和室顫,此時心髒停止收縮,失去排血功能,醫學上稱之為心髒驟停。
聽著權聰的初步檢查,何少川不禁火氣直冒,他恨恨地看了看屍體,不明白鄭局長幹嗎這麽小題大做。一個人心髒病突發猝死了,也要我親自跑來看,難道就因為他是人人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的“股神”?想著半路離開胡劍陵的婚禮,他恨不得操起電話把鄭局長罵一頓。
“既然是猝死,就沒我什麽事了,我還要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呢。”何少川說罷剛要離開,卻聽蔣子良說道:“少川,戴景然死前收到過一條死亡短信,你要不要看看?”
“死亡短信?”何少川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電腦在書房,QQ上幾十個小頭像在閃爍著,但是聊天窗口隻開了一個。
顯示的好友昵稱是“小迷糊”,QQ號是842110985。頭像是灰的,說明他不在線。
兩天前,死者收到了“小迷糊”的最後一條信息:
我是一個叫陳婷婷的girl,被綁架,後來死了。請你把這封信立即發給你的6個好友,1天後,你喜歡的人就會喜歡上你。如果不發,你就會在5天內離奇死亡!這條信息始於1877年,從未失誤過。
蔣子良說道:“戴景然的死會不會與這條信息有關呢?”
何少川撲哧一聲笑了,這麽一條垃圾信息,會與戴景然的死有什麽關係呢?可是死者臉上詭異的神情驀然浮現在腦海裏,兩隻空洞無神的眼睛,似乎要訴說著什麽,有恐懼驚慌,似乎又有種不可思議,甚至是恍然大悟。那雙眼睛裏藏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何少川雙擊每一個閃爍的頭像,每一個好友都發來了詛咒的信息,這些話也都是何少川想說的。他恨恨地想道:“活該,賺那麽多錢,也沒地兒花了吧?”
隻有一個好友沒有罵他,昵稱是“小布丁”。
你幹嗎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小布丁”是一個彩色的狗熊的圖像,他在線上。何少川馬上跟他聊了起來。
——你好,你是哪位?
——你怎麽了?腦子進水了?
——對不起,我不是戴景然。
——那你是誰?你怎麽用他的QQ號碼?
——我是警察。你是戴景然什麽人?
——警察?怎麽了?
——戴景然去世了。
——開什麽玩笑?
——沒開玩笑,心髒病猝死。
——親愛的,你什麽時候有心髒病了?怎麽學會捉弄人了?
“小布丁”死活不肯相信,何少川隻好發送了視頻聊天的請求。一會兒的工夫,“小布丁”出現在屏幕上,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你們是誰?你們怎麽在我家裏?”
“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是警察,我叫何少川,旁邊是我同事蔣子良。”
“景然出什麽事了?”
何少川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小布丁”號啕大哭起來,等她哭聲稍低了,何少川問道:“你是戴景然女朋友還是老婆?”
“我們去年剛結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麽會猝死呢?”
“你在哪裏?我想你得盡早回來處理後事了。”
“我在美國,我們剛剛辦了移民,我一個星期前才到的,說好他隨後就來,誰知道,誰知道……”
媽的,騙了我們的血汗錢,竟然移民了!何少川心裏罵道。
“不,不……他不是猝死的,他一定是被人殺的,一定是那些,那些散戶……”網絡的另一端,戴景然的老婆已經瀕臨崩潰了。
何少川懶得搭理這個女人了,他30多萬的血汗錢就是被這個女人的老公騙走的。現在騙子死了,這是多麽值得慶祝的事情啊!
蔣子良留下來安慰了女人一番,何少川則懶洋洋地離開了書房。
戴景然的屍體還躺在客廳裏,雙腳衝著書房的方向。何少川無意間瞥見了那雙腳,不禁疑竇頓生,蹲到屍體旁邊,脫下了死者的一隻皮鞋,翻來覆去地看著。
權聰看著何少川的舉動覺得莫名其妙,那雙皮鞋他已經檢查過了,什麽都沒發現,難道何少川又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何少川也什麽都沒找到,鞋底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正因為如此,他更覺得狐疑了。戴景然穿著皮鞋死在地上,那麽鞋底總會留下一點灰塵的,但是現在卻一塵不染。
權聰說:“那雙鞋我已經檢查過了,什麽都沒有,你就別費心思了。”
“指紋呢?”
“指紋也查過了,也沒有。”
“請你說清楚點兒,沒有指紋是什麽意思。難道連死者的指紋也沒有嗎?”
權聰一愣,是啊,皮鞋上一個指紋都沒有。這太不合常理了,起碼戴景然自己的指紋會留在上麵的啊!
“這具屍體被人動過手腳!戴景然到底是不是猝死,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呢!”何少川離開屍體再次回到書房,指示蔣子良,“把每一個謾罵戴景然的QQ好友都記錄下來,查一下IP地址,包括那個什麽‘小迷糊’的。”
4.婚禮上的驚天巨變
從歡快熱鬧的搶新娘現場,一下來到冷冰冰的死亡現場,何少川及時變換角色調整心情。而現在,他又要來到更加熱鬧的婚禮現場了,他盡力把那具麵目猙獰的屍體忘到腦後,掛上開心的笑容,讓愉快的心情充斥心間。他可不能把死亡的氣息帶到兄弟的結婚典禮上。
胡劍陵是城管局的一個科長,幾年前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兩人聊得投機,漸成莫逆之交。當何少川走進西湖酒家的時候,站在門口迎賓的胡劍陵特別開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忙完了?”
“是,是。”
何少川交上了份子錢,然後看著新娘顏思曦,說道:“嫂子嫂子真是美若天人啊!”
顏思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抹紅暈泛到臉上,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哪裏哪裏。”
何少川指著顏思曦的眼睛、鼻子、嘴巴,又指向了胸部,說道:“這裏,這裏,這裏……都很美。”
眾人都笑了。
待何少川走進餐廳,胡劍陵回頭對新娘說道:“別理他,他就那人,整天嘴上不留德,什麽話都說。”
顏思曦微微點點頭說:“是啊,他真有意思。”
天色暗了下來,賓客也到齊了,婚禮終於開始了。
瓦格納莊嚴肅穆的《婚禮進行曲》緩慢、優雅地在空中流淌。
司儀站在台上熱情洋溢地說道:“在這個充滿濃情蜜意的晚上,我們從四麵八方趕來,歡聚在西湖酒家,共同為一對珠聯璧合的新人送上祝福。首先,我們有請新郎新娘出場……”
紅地毯就在腳下,幸福就在眼前。
新郎新娘個頭差不多,兩人手挽著手並肩緩緩往前走,身旁的花童向他們拋撒著玫瑰花瓣。他轉頭看看新娘,顏思曦的臉蛋微微紅著,眼睛裏充滿了幸福的淚光。在胡劍陵眼裏,顏思曦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比金喜善美麗,比蔣勤勤風韻,比張曼玉嫵媚,比葉玉卿性感,比劉亦菲可愛總之世間所有女人跟顏思曦一比,全是一堆糞土。顏思曦身上蘊涵著動人心魄的美,在她周圍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磁場,讓胡劍陵為之魂牽夢繞不能自拔。
何少川坐在席位上,聽著音樂,看著新人入場,心裏竟然微微有點酸,竟然想起了那首著名的改編過的《婚禮進行曲》:傻B了吧,結婚了吧,從此沒有自由了吧……
他差點忍不住苦笑出來,就在這時候新郎新娘經過他的身邊,他趕緊揮手致意。
新郎新娘走到台上,看著台下的賓客微笑。
本來應該有雙方父母致辭的,但顏思曦是孤兒,而胡劍陵的父母因為兒子是二婚,也不願意再致什麽辭,所以這個環節就取消了。司儀聲情並茂地接著說:“王子牽住了公主的手,走到我們麵前,一個童話故事就這樣開始了。是緣分使兩位新人相遇、相知、相戀,從今天以後,他們將相依相守,永不分離。在這花香四溢,春色滿園的婚禮殿堂,我們在座的所有賓客要共同見證這對新人許下他們愛的誓言。我要先問新郎一個問題。胡劍陵先生,你願意接受顏思曦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從今以後,無論環境變化、疾病健康、貧窮富貴,你都願意愛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直至終生嗎?”
胡劍陵接過話筒朗聲說道:“我願意。”
司儀又問新娘,顏思曦堅決地說道:“我願意。”
台下賓客報以熱烈的掌聲,何少川斟滿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司儀繼續說道:“心與心的交換,愛與愛的交融,凝聚成今天這樣一個美好的誓言。現在,我們大家肯定都很關心新郎新娘的戀愛史,對不對啊?”
台下賓客一片叫好聲。
胡劍陵接過話筒說道:“曦曦是雜誌社的編輯,有一天,曦曦找到我們要做一個城管專題,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何少川聽著胡劍陵興高采烈地介紹自己的戀愛史,心中不免泛起一陣嘲笑,“那時候,你還愛著你前妻吧?”
隻聽胡劍陵又說道:“我們刻了一張碟,按照時間順序收錄了我和曦曦拍的照片和視頻,可以給大家欣賞一下。”
司儀說道:“這個肯定很有意思。我得給大家透露一個小秘密,新郎新娘為了這張DVD,從兩個月前就開始製作了。好,有請工作人員給我們播放愛情光盤。”
偌大的廳堂鴉雀無聲,大家都在默默等待著。
賓客當中,還有人正以複雜的眼光看著胡劍陵,看著顏思曦。
顏思曦太美麗了。
碩大的屏幕掛在大堂的正前方。兩個一米高的大音箱擺放在舞台兩旁。
開倉……
入倉……
開始讀碟……
新郎新娘並肩站在舞台一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胡劍陵轉頭看看美麗的新娘,恨不得立即擁她入懷,狠狠地親她一下。
眾賓客靜靜等待著,後麵的賓客站了起來,看著藍色的大屏幕。
開始播放了。
“啊,啊,啊……哦,哦……快點,快點啊,你好猛啊……”
兩個大音箱突然傳出女人激昂、的**聲。眾賓客目瞪口呆,台下傳出陣陣驚呼。胡劍陵轉頭看大屏幕,畫麵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地**。他慌裏慌張地看看顏思曦,看看眾賓客,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何少川最初差點沒笑出來,這個馬大哈,怎麽把黃片當成什麽愛情光盤拿來了?“這小子,要治他個傳播**物品罪!”
可是到後來,何少川笑不出來了,眾賓客也都笑不出來了。
男人的屁股在屏幕上一前一後地運動著,女人裝腔作勢地嗷嗷叫著。
男人說道:“起來,換個姿勢。”
那個聲音好熟悉,熟悉得讓人覺得恐怖。
不行,不能再放了!
這個胡劍陵還發什麽愣啊?何少川擠向前去,要停掉DVD。
可是來不及了,屏幕上,那個男人轉過身來,正是胡劍陵!
畫麵定格了,似乎要讓大夥看得更清楚。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當然也有人在竊笑。
屋角一個男人,坐在位子上,看著大屏幕,掩飾不住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何少川認識他,那是胡劍陵的同事,叫熊冠洋。
畫麵定格幾秒鍾之後又繼續播放。
何少川大喊道:“服務生!關掉!”
服務生從來也沒遭遇過這種場麵,跟眾賓客一樣,都驚訝得愣住了,或者說,是被**的演出吸引住了,被何少川一聲斷喝,他才恍然大悟,趕緊關掉了機器。
大堂裏一片難堪的靜默。
最後,一人說道:“誰這麽無聊啊。”
“是啊,真缺德。”
眾人連聲罵著,以此緩解尷尬的氣氛,也給新郎新娘留點麵子。何少川憂心忡忡地看著一對新人,不知道這事該如何收場。胡劍陵似乎還沒從巨變中緩過神來,依然驚愕地看著前方,繼而又轉身看著顏思曦,囁囁嚅嚅地說了聲:“曦曦,我……”而顏思曦已經淚流滿麵,極力忍耐著沒有哭出聲來。她肯定沒有想到,她深愛的男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吧?何少川此時恨不得衝上前去給兩人解圍,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幫助他們。隻見顏思曦掄起巴掌狠狠地摑向了胡劍陵的臉頰。
但是顏思曦沒有繼續打他,而是扯下鑽石戒指,扔在地上,然後一把將盤起的頭發扯散,怒氣衝衝地離開了西湖酒家。異能鮮妻:淩少,
胡劍陵急匆匆地追了出去。他知道顏思曦是不會回來的,但他必須追出去,他要借機逃離眾人眼神的包圍。
那些眼神,太有殺傷力了!
何少川又看了看熊冠洋,他臉上掛著鄙夷的笑容,現在開始吃喝起來了!他不是胡劍陵的同學嗎?怎麽這麽一副德行?人啊,有時候真的分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