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慕澤深,我絕對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慕澤深先是摸上她略微有些蒼白的唇,接著,是光潔飽滿的額頭,細長的眉,緊閉的雙眸,挺直的鼻梁。
顏暖的一張小臉,被他肆無忌憚地輕撫著崾。
他不敢用力,好像他的力道稍微大一點,顏暖就會醒。
一醒,這好像竊取而來一刻,也就沒有了。
小孟開著車子,駛向慕宅。
慕澤深抬頭看了一下,眉心一擰,像是在思考,過了幾秒鍾,他淡淡地吩咐:“掉頭,去麗水小區。”
小孟聞言,應了聲“是。”
車子極富技巧性地轉了個頭,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麗水小區是慕家投資的一處房產,樓盤已經都賣了出去,在靠近郊區的地方,交通十分便利,基礎設施也很完善。
周圍的林木鬱鬱蒼蒼,空氣十分的清新躪。
所以當初賣房的時候,那裏自留了一套,裝修十分溫馨精致,隨時都可以入住。
顏暖對慕宅心生抵觸,慕澤深也就不想再把她帶去那裏,而是選擇了這裏。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麗水小區前麵。
慕澤深抱著顏暖進了小區,上樓。
慕澤深原本要把顏暖放在主臥裏,想了想,最後把她放在客房的床上。
他打電話給林鬱,朝林鬱吩咐了幾句。
林鬱得了慕澤深的命令,心存疑慮,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在那頭恭恭敬敬地說:“知道了,慕先生。”
房間裏,顏暖的呼吸清淺。
窗簾是拉著的,房間裏有些昏暗。
慕澤深就半跪在床頭,漆黑到近乎有些冷漠的眼瞳,眸光沉沉地盯著顏暖。
就像正在捕獵的野獸,充滿占有欲和侵略性,盯著他可憐而又弱小的獵物。
而獵物,完全無法逃脫。
隻是很快,慕澤深眼底的侵略性便被一種無可奈可的悲涼和溫柔的神色所取代。
他說過不再逼她的。
那麽。
就不能再逼她。
那種,幾乎能把人逼死逼瘋的恐懼,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縱然是他慕先生,也禁不起再來一次。
隻要她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就好。
慕澤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顏暖了。自從顏暖進了醫院醒過來,他就再沒有看過。
每次都隻是呆著醫院的走廊,不敢進病房去看她。
顏暖醒的時候不敢。
顏暖睡的時候也不敢,生怕她在睡夢中突然醒過來,看到他。
就那麽小心翼翼地,呆在她的身邊。
昨天她出院,他知道,不敢出現,她去找歐晟鈺了,他也知道,沒有理由出現。
嗬……
現在看到她躺在自己麵前,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慕澤深拉著顏暖的手,顏暖的手十分的漂亮,纖細修長,指節分明,指尖處帶著點淡淡的粉嫩。
他拉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一下,然後,低下頭,額頭抵住顏暖的小手。
高大偉岸的身軀做這個動作,其實看起來有些滑稽,慕澤深卻全然不顧,他像是變成了一座雕像一般,保持著這個動作,許久,許久。
“暖暖。”他的聲音沙啞不已,仿佛是要哭出來一般,帶著難以言喻的艱澀之感。
隻是一個名字而已,就讓他幾乎要崩潰。
顏暖的睫毛在輕微的顫動,眼皮下的眼珠也在輕微的轉動,慕澤深發覺了。
他不能讓暖暖看到他,免得暖暖以為他又想要對她做什麽。
這般狼狽。
慕澤深慌亂地起身,轉身就要走。
卻不想,顏暖的手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力道不大,卻也不小,足以讓慕澤深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下一秒。
顏暖的唇齒之間,便流瀉出兩個字,很輕:“晟鈺。”無意識的,非常的輕。
卻如驚天響雷一般在慕澤深的耳邊炸開來。
慕澤深轉過頭去看顏暖,刀削一般的五官,下顎的皮膚緊繃著,牙關緊咬著,咯咯作響。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他早就知道的。
暖暖滿心滿意都是歐家的那個小子。
慕澤深掀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極其的無奈和悲涼,輕輕地想要抽出自己的大手。
顏暖卻在這個時候醒了。
入眼的先是雪白的天花板,昏暗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應,眨了眨眼睛。
身下是柔軟的大床。
她的表情有些呆怔,又有些茫然,仿佛剛從一個巨大的夢境中驚醒,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很快,她就發現她自己的手抓住了什麽東西,溫熱,甚至是灼熱到燙人。
她抬眸看去。
男人淡漠冷峻的臉出現映入她的瞳。
男人就站在床頭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有半張臉融在陰影處,看不真切。
但顏暖能夠明顯地感覺得到他在緊張,比緊張更深入的,是恐懼。
慕澤深一動不動地盯著顏暖的麵容,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哪怕,有可能會看到她露出厭惡他的表情。
顏暖的紅唇張了張,像了思考了很久,在辨認出眼前這個男人是誰,慢慢地而又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說:“慕澤深!”
平淡的敘述語氣,不帶一絲半點的感情。
那張小臉上甚至都沒有出現任何表情。
慕澤深拿捏不準顏暖現在是什麽想法。
顏暖若是願意,她從來都可以把她自己的情緒隱藏得極深。
“嗯。”慕澤深低低地應了一聲,他再次蹲下身子,雙腿已經有些發麻。
他再次半跪在顏暖的床前,盡量和顏暖平視,有些緊張地解釋,聲音低沉暗啞,“暖暖,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出現出現在你麵前,你昏倒了,我把你帶來這裏而已,我保證,什麽都沒有做,也什麽都不會做!”
他的一句話說得磕磕碰碰,“不是故意的”連連強調,生怕顏暖誤會了什麽。
顏暖聽了慕澤深的話,低低地笑出聲,她的手還抓著慕澤深的手。
顏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右手腕上的幸運紅繩,眉眼之間浮現出厭惡的表情,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討厭這條紅繩,還是在痛恨她自己當初沒有把它解下來。
顏暖的小手,鬆開了慕澤深的手。
慕澤深頓時心裏一陣失落,臉上還是淡漠到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的表情。
隱忍而又壓抑。
顏暖縮回了手,左手卻伸過去去解那條紅繩,動作十分的粗暴,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手腕受了傷,狠命地拉扯著。
都是這條幸運繩,昨天晚上沒有解下來,所以,才讓晟鈺誤會了。
都怪,這條繩子。
慕澤深看得心驚膽戰。
連忙去阻止她的動作,慕澤深的大手捏住顏暖的小手,硬生生的阻止了她的動作:“暖暖,住手,你的手腕還傷著,要好好休養。”
“解開!”顏暖聽了慕澤深的話,倒是沒有再自己解,反而把手伸到慕澤深的麵前,聲音淺淡,“這是慕先生您的東西,麻煩您把它解開。”
慕澤深眯起眼睛盯著那條幸運紅繩。
繁複立體的花紋,大紅的顏色十分豔麗,配著顏暖雪白的皓腕,其實十分的好看。
他那個時候,讓她帶著它,心裏由衷地升起一股滿足的感覺。
現在。
她要他解開那條紅繩。
慕澤深有些慌了,就好像,如果這條幸運繩解開了,他和顏暖的最後一點聯係就徹底斷了。
慕澤深甚至有些哀求地啞聲說:“暖暖,你能不能留著它。”
顏暖微微一笑,答得絕然:“不能!”
伸在慕澤深麵前得手沒有絲毫的動搖。
鑽石閃耀著光芒。
刺痛了慕澤深的眼。
慕澤深哆哆嗦嗦顫抖著手,去解顏暖手上的紅繩。
當初是由他親手戴上去的,現在由他親手來解下來。
不知道是慕澤深的手抖得厲害,還是顏暖之前的拉扯讓幸運繩變了繩,慕澤深居然解了好了一會兒才解下來。
紅色的繩子靜靜地躺在慕澤深的手掌心,慕澤深說:“暖暖,你不戴著它,那能留著它嗎?”
他現在做什麽,說什麽,對著顏暖都是詢問的態度,不敢再有半分強迫。
顏暖似乎完全不在意慕澤深問了什麽,沒有回答。
解了紅繩,雪白的手臂橫在她的眼睛上,顏暖低低地淺笑起來:“慕澤深,現在你滿意了嗎?”
慕澤深一愣,隨即皺眉問:“滿意什麽?”
“滿意什麽?”顏暖的淺笑聲變得更加的低沉,帶著嘲弄,“也對,你慕先生哪裏會知道呢?哪裏會管別人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肆意妄為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人都得聽你的話,都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從來就不會去考慮,隻管你慕先生滿意就好了。”
“暖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晟鈺不要我了。”顏暖聲音裏帶著茫然和疲憊,她說到這兒,頓了頓,移開了手臂,坐起身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定定地看著慕澤深,輕聲說:“可是慕澤深,就算我不能和晟鈺在一起,我也絕對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絕對不。”
“暖暖!”慕澤深的聲音嘶啞,甚至都快發不出聲音來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和他分手了。”
暖暖和歐家那小子分手了,這消息
對他來說,應該是好消息,但是這個時候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是充滿恐懼。
暖暖為了去見歐家那小子,連自殺都能做得出來了,現在那小子卻和顏暖說分手。
暖暖該怎麽辦?
“嗬,你不知道?”顏暖冷淡地笑,輕聲質問他,“那天晟鈺到慕宅來的時候,你就沒有說什麽話誤導他嗎?我在床上很熱情?慕澤深,我顏暖這輩子,隻要是在你的床上,就絕對不可能熱情得起來。那種事情,那種事情根本就……”
顏暖閉了閉眼睛,似乎想到那讓她非常難堪的兩次,心髒劇烈的緊縮,身體也微微輕顫起來,她用雙手捂著臉,喃喃道:“怎麽辦?怎麽辦?晟鈺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這話讓慕澤深的身子渾身一顫,臉上也呈現出一片頹敗之色。然後,他盯著在他麵前的顏暖。
過了一會兒,慕澤深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軀,陰影籠罩在顏暖身上,造成極大的壓迫感。
他伸出手,輕輕地撥開顏暖捂住臉的手,顏暖並沒有哭,臉上幹幹淨淨,她隻是不想讓慕澤深看到她這樣難堪而又狼狽的模樣。
慕澤深撥開了她的手,讓她的身體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那是從內心深處產生的恐懼。
慕澤深苦澀地微微一笑,低下頭,用臉親昵地蹭了蹭顏暖的頭發,低聲在她的耳邊說:“暖暖,你不用擔心,我去幫你解釋。給我點時間。”
顏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她猛地轉頭,盯著慕澤深的側臉,仿佛在確定他的話是真是假。
心裏燃起希望。
如果慕澤深願意幫她解釋。
晟鈺也許就會,原諒她。
慕澤深看到顏暖不可置信的表情,苦笑,他伸手揉了揉顏暖的頭發,聲音沉沉地說:“暖暖,你不用這樣看我,這是我的錯,我很抱歉,如果我的解釋有用,你以後,就和他好好地……過日子吧。”
這話他說得萬分艱難,仿佛是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的牙縫裏蹦出來的,說完了這句話,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顏暖低低垂了眼眸,恰到好處地掩蓋住了她的情緒,她沒有說話。
慕澤深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放在床邊的床頭櫃上,對顏暖說:“這是這處房子的鑰匙,你要是願意,和你現在的母親就住這裏吧。”
“不用……”顏暖剛開口要拒絕。
慕澤深就打斷了她的話:“老城區那裏環境不太好,對你母親的身體也不太好,住在這裏,交通便利一點,你母親要做什麽事情也方便,你自己不需要,可以替你媽媽多考慮一下,你不用覺得這是我給你的東西,你現在要是還在言家,要什麽東西都會有的,是我欠你的太多了。”
顏暖張了張嘴,哽在喉嚨裏的話吐也吐不出來。隻是表情呆怔地看著那一串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鑰匙。
慕澤深歎了口氣,艱難地說:“那,我就先走了,你不用擔心,我說了不會再逼你,就絕對……不會再逼你,這套房子,你要是不要,這把鑰匙,就扔了吧。”
慕澤深說完,眸光晦暗不明地盯著顏暖看。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俯下身,在顏暖的額頭上輕飄飄地印下了一個吻:“暖暖,這話挺矯情的,可能我這輩子也就有機會說這最後一次了。”
額頭幹燥灼熱的觸感讓顏暖的心一下子就失了跳動的頻率,她的指尖緊緊抓著被單,置若罔聞,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慕澤深接下來要說的話,漆黑的瞳仁,卻微微地顫動。
耳邊傳來慕澤深低沉而又緩慢的聲音:“暖暖,我愛你!”
顏暖整個人渾身猛地輕顫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抑製住了這個顫抖,沒有對這句話回應。
她覺得很好笑,好笑到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算什麽呢?她對著歐晟鈺表白,慕澤深卻在對她說我愛你。
真的是,太可笑了。
可笑到讓她覺得想哭。
慕澤深說完,轉身就走,要離開這間房間。
他沒有辦法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去看顏暖的表情。
他的腳步有些不穩,踏在厚厚的毛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步一步的,走得很緩很慢。
顏暖無意識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看著慕澤深的背影。
男人原本應該是高大寬闊的背影,自信而又高高在上的背影,在這刹那之間,仿佛,一下子從神壇跌到了泥底。
慕澤深走後,沒過多久是宋醫生過來了。
宋醫生見是顏暖,臉上心裏的吃驚已經完全沒有了。
隻要是慕先生反常讓他去看誰,便隻能是這位小姐了。
但以前宋醫生給顏暖看病,都是在顏暖昏睡的時候看的,隻有這一次,是在顏暖清醒的時候看的。
宋醫生一進房間裏,顏暖聽到聲響,就轉頭看向他。
宋醫生
微微一瞥顏暖。
蒼白的臉色。
緊緊抿著的薄唇。
以前沒有看到過的眼睛此刻是張著的,清清亮亮的,十分靈動,就像剛從水裏撈出的墨色碎玉一般,非常漂亮。
顏暖看到宋醫生進來,看他手裏提著醫藥箱,一點兒也沒有詫異,她認得宋醫生,慕家的禦用家庭醫生。
顏暖朝宋醫生微微頷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宋醫生向顏暖解釋他的來意:“顏小姐,是慕先生讓我來替您看看的,您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沒有。”顏暖回答,“不用看了,我隻是昨天情緒有點激動,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宋醫生提著醫藥箱,說:“還是讓我給您檢查一下吧。”
“不用了。”顏暖再次婉拒,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不想再多做無謂的檢查。
宋醫生見顏暖這樣堅持,也沒有辦法,隻好說:“那顏小姐,如果您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請立刻聯係我。”
宋醫生也沒想說顏暖沒有他的電話號碼,隻是直覺說顏暖可以聯係慕先生,慕先生自然就會吩咐他了。
“好。”顏暖點了點頭。
宋醫生朝顏暖彎了彎腰:“那我先告辭了。”
就在宋醫生要退出房門的時候,顏暖喊住了他:“醫生,等一下。”
宋醫生停下了腳步,轉身問顏暖:“顏小姐,還有什麽事情嗎?”
顏暖的整個半身融在陰影裏,仿佛接下來要問的問題讓她非常難堪,難以啟齒。
“醫生。”顏暖的手無意識地抓著被單,手緊緊攥著,指尖泛白,話語在她的喉嚨處繞了幾圈,才非常艱難地問出口:“如果發生了xing行為,多久能測妊娠反應。”
宋醫生一愣,順著顏暖的問題回答:“一般的話,一個禮拜左右就能用試紙測。”
一個禮拜。
顏暖的臉色一白。
從上一次和慕澤深發生關係,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
可以檢測。
她的心悶得難受,但是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甚至還禮貌地朝宋醫生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謝謝醫生。”
宋醫生離開了。
很快,顏暖覺得舒服了一點,也跟著離開了。
慕澤深說,公寓的鑰匙不要,那就扔掉。
顏暖走到麗水小區樓下的時候,沒有絲毫地猶豫,就把鑰匙隨意地扔進一個垃圾桶。
被慕澤深吩咐看著顏暖的人見她把鑰匙扔了,膽戰心驚地在顏暖離開後去把鑰匙從垃圾桶裏翻出來。
後來,那個下屬把鑰匙拿回去交給慕澤深,跟慕澤深匯報的時候。
慕澤深麵沉如水,靜靜地聽完那人的匯報,隻是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嗯”。
冷漠的麵容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
縱然是早已知道她會怎麽做,知道的時候,心髒還是會抽搐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