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娘看到柳家堡的時候,心底沒來由一陣放鬆。

終於……到家了……

“木疙瘩,木疙瘩,我們到家了!到家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啊!”

三娘一邊回頭跟昏過去的柳伯銘如此說著,一邊一骨碌從馬鞍上滑下,牽著韁繩就快步的朝大門處跑去。然後貼著門板就開始死命的拍門,邊拍著還一邊大叫道:“開門!快開門啊!開門啊!”

門房小廝把門打開後,看到渾身是血的少夫人,以及在馬背上暈厥過去,同樣也是滿身血漬的二少爺,頓時嚇得臉色白了。

“少夫人……二爺這是……您們這是……”主子們這都是怎麽了啊?!小廝的話沒問完,就被三娘吼了一通。

“還愣著幹嘛?!趕緊給我去把最好的郎中請過來!二爺被狼群傷著了,你別愣著了啊!趕緊給我去啊!”

三娘看著傻愣在原地的小廝,怒極攻心的抬腿就是一腳,踢在了小廝的小腿肚子上。疼得那門房小廝齜著嘴抽了口氣,立馬速度的奔出了大門去找郎中。

三娘又趕緊喊了幾聲,叫來了家丁和婢子們,張羅著他們把柳伯銘抬回房去。順便喊了一個婆子,去跟柳老爺子和大少爺柳伯卿知會一聲,讓他們都知道柳伯銘受傷的事情。她自己則一直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的看著昏迷過去的柳伯銘。

原本還在前廳跟家人商議著大孫子名字的柳老爺子,一聽下人來說自個兒的小兒子和小兒媳渾身是血的回來了,頓時沒把柳璿給嚇出高血壓來。急慌慌的帶著一家子老老小小奔到了三娘他們的喜房。一看到兒子跟個白紙一樣的臉色,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挺屍模樣,這個年過六旬的漢子再也忍不住的老淚縱橫了。

“我的兒啊!”柳老爺子一聲哀嚎,站在床邊心疼的看著兒子柳伯銘,身體因為情緒過激的原因,抖得跟個寒風中瑟索的枯葉無二。“你這是怎的了啊?你叫為父還活不活了啊!”

老人家的哀鳴讓三娘頓時一陣愧疚,隻能轉過身給他跪下,淚水潺潺的對著柳璿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道:“爹,是媳婦不好,非要相公給我去摘那勞什子的荊棘花,才會遇到了狼群……”

三娘抽噎著,抹了抹眼淚又道:“相公為了讓我能先跑,跟狼群惡戰起來。所以才會受了重傷……爹,是媳婦兒不好,爹,您就責罰我吧……嗚嗚嗚……”

柳璿雖然心疼兒子,但身為過來人,自然也是理解兒子那樣的做法和心情。畢竟自己媳婦兒還懷有身孕,怎麽能拋下不管不顧!再者說了,他們這對小夫妻正是新婚熱愛時,去為媳婦摘花也是情理之中。何況,男兒生於天地之間,必要有一番俠義仁心。就算今天不是三娘遇險,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也是要上前幫上一把的。更何況,那人是他兒子的媳婦兒啊!不護她周全,還護誰呢?!

柳璿上前扶起三娘,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媳婦啊,爹不會怪你的。你現在身子不方便,又一路策馬回來,還受了驚嚇,現在你且先跟你大嫂去她那兒休息一下。爹會在這裏等郎中過來,你就去歇歇吧。”

三娘搖了搖頭,“爹,我不想去。我想在這兒跟您一起,等郎中過來。我想陪著相公!”

看三娘執意如此,一邊的金靈兒抹著眼淚的勸道:“三妹,你就聽親家大人的話,跟我們過去吧。你看你那身衣服,也要換洗一下啊!”

白曉曉也趕忙幫勸的說:“是啊,弟妹。你且跟我們去換換衣服,再過來也是一樣的。這兒有爹和伯卿在呢,你就別擔心了。”

三娘看了一眼柳伯銘,覺得自己這身衣服也該換下了,免得一看見心裏就堵得慌。於是點了點頭,跟著大姐和嫂子白曉曉出了房門。

就在三娘把衣服換下後,又吃了一些東西再過來時,郎中正在幫柳伯銘清洗傷口,準備上藥敷傷。

三娘看著那些猙獰的傷口,淚水又再一次迸發。隻見柳伯銘的臂膀上,腿上,胸膛上都是狼爪留下的抓痕。那些還在往外滲著血的傷痕,輕的也是皮開肉綻,重的簡直就能看到往外翻著的血肉了。白曉曉和金靈兒兩人才看到傷口,一個是忍不住的捂著嘴跑出門外~幹~嘔,一個直接兩眼一翻的撅了。

段誌陽大呼著金靈兒名字,抱起暈倒的佳人就往外奔去。而柳伯卿則是擔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弟,也轉身出門去照顧自己在門外直惡心~幹~嘔的媳婦。房裏隻剩下了三娘和柳璿老爺子,以及老爺子的側室張氏。不過張氏雖然保持鎮定的站在柳老爺子身後,但是她慘白的臉色和顫抖的手,也出賣了她此刻不平靜的心情。

三娘看著兩位老人皆是麵色不佳,趕緊上前道:“爹,您和姨娘先下去歇一會兒吧。媳婦兒在這兒守著相公,您二老也別太過擔憂。”

柳璿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愛妾,明白三娘體恤的心理,也就點頭道:“那好吧。有什麽事兒,管叫房裏的丫頭來跟我知會一聲。兒媳啊,你也莫要太累了,啊!你還有身子呢,別忘了該休息的時候也要休息。”

“哎。”三娘應了一聲,攙扶著柳璿往門口走。“爹,您莫要牽掛著我,媳婦兒會注意的。您老好好休息,要是相公醒了,我一定馬上通知您!”

“嗯。”柳璿安慰的頷首,輕輕拍了拍三娘扶著他手臂上的手背,出去以前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終是麵色沉重的離開了這個充滿血腥味的喜房。

待所有人離去後,三娘一直默默的站在郎中身後,看著郎中替柳伯銘上藥。等郎中的工作結束後,她才急忙抓著郎中問:“先生,我家相公沒有大礙吧?”

郎中麵色平靜的坐在桌邊,一邊開著方子,一邊答複著三娘。

“夫人,你家官人傷的太重,怕是今夜要發一身熱了。切忌,千萬不能在他發熱的時候著了風寒,那樣會加重他的病情。若是後半夜發熱還在持續,沒有退下,你就用熱帕子為他淨身。發熱退下後,你家官人自會醒來。這幾日外敷的藥不能斷了,一天三次。還有,這段時間需要忌口,不能食用腥~辣~刺~激的食物,以及糯米,那樣會影響傷口的結痂。”

郎中說完後,方子也開好了,他將外用的藥膏一並遞給了三娘,又說:“夫人,這兩張方子一張,是給你家官人退熱之用。另一張,等他醒了以後再給他服用。那老生就先走了。”

三娘接過方子,對郎中是千恩萬謝了一番,臨了還不忘從自己的荷包裏拿了好幾貫錢,塞到了郎中手裏,才讓下人將郎中送走,跟著他去藥店抓藥。

三娘坐回床邊,用錦帕擦拭著柳伯銘額頭和鼻尖的虛汗,心疼的摸著他的臉頰,眼淚一顆一顆像掉了線的珠子,滴落在床褥上,暈開了一片痕跡。

“你這根傻木頭……你這樣,是在報複我以前在長安對你不好麽?讓我這般的心疼,你真是世界上最傻、最呆、最笨的木樁子……”

三娘恨鐵不成鋼的嗔怒著病榻上,一直蹙眉昏迷的柳伯銘。但一臉擔心又心疼的模樣,怎麽也掩飾不了她對柳伯銘的情。

晚飯後,柳璿等人又來看過柳伯銘一次,見他依舊昏迷不醒毫無起色,大家的擔心也加重了。坐了一會兒,眾人又開勸了三娘一番,才姍姍離去。就在大家走後不久,水米未進的柳伯銘開始發燒了,還一直在迷糊中不斷的說著胡話。

三娘隻能按郎中的囑咐,叫丫鬟們端來了熱水,絞了絞帕子的為柳伯銘擦身拭汗。

擔心他會因為出汗脫水,三娘又叫人拿來了幹淨的棉花團子,沾著杯中的熱水,輕輕的擠在柳伯銘嘴邊。忙忙碌碌下,柳伯銘倒是安靜了一會兒,三娘也得了空能在床邊喘口氣,休息休息。

可是這柳伯銘轉好沒多久,才入夜又開始反複的發起熱。這一次發熱來的凶悍,擦身拭汗都沒用了,整個人燙得跟個火爐子一般。連三娘的手還沒有摸上,僅隔著他的肌膚一點距離,都能感受得到從他身上發出來的熱氣兒。三娘急了,怕這高燒會把柳伯銘燒糊塗,趕緊崔下人去拿了幾壇子烈酒回房,用酒擦著他的腋下,腹部這些地方,幫他退熱。

她邊擦邊跟柳伯銘喃喃道:“木疙瘩,你不要再發熱了好不好?我可不想等你好了,卻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傻子!你還要幫我帶孩子,幫孩子洗尿片呢。所以我求求你,你趕快好起來好不好?你就忍心這樣傷我的心嗎?”

昏迷中的柳伯銘聽到了三娘的話,迷迷糊糊間,不斷地喊著‘三娘,三娘!’的,要麽就是喊著‘娘子……快跑……娘子……’這樣的話。讓一邊照顧他的三娘聽到後,又是一陣抽噎哭泣。

這個傻男人,都這樣子了,昏迷著還不忘了讓她逃命,不忘了保護她。想想自己對他的種種,除了任性的耍小性,時不時就對他橫眉怒目的,真的是從沒想過可以為了他丟掉命也不後悔。比起柳伯銘對她自己的愛來,三娘突然覺得自己給予他,回報他的感情真的太少了。愛的也不及他愛自己來得深厚!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如此好男人之餘,三娘也在自我反省著。

靠在床頭,三娘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跟他說起話來。

“木疙瘩,其實我……其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知道嗎?我活在好1300多百年後的時代,在來到這裏以前,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所以,我從來不相信愛情!來到這裏以後,自從我遇見了你,跟你結了婚,我依然覺得愛情和男人都是一樣的,都是不牢靠的!

可是你今天為了我,可以那樣拚命,我忽然覺得這一場穿越,真的,真的很值得!或許是老天爺要叫我知道,隻要選對了人,愛情什麽的都是牢靠的吧……

木疙瘩,比起你愛我來,我羞愧的發現,我的愛遠不及你。可是……可是,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畏畏縮縮的不敢去愛了。在以後的日子裏,你就好好體會我對你的愛情吧!

所以,木疙瘩,你要趕緊醒過來,知道嗎?我還在等你,等你醒來,等你跟我一起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長大、成家立業。我還沒有被你寵愛夠,所以你不準再發熱的來折騰我,趕快醒過來,醒了才能調理和恢複身體!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其實我當時真的被你氣死了!你為什麽要叫我娘呢?我看起來很老嗎?不過你別說,等你清醒以後,我還真是第一眼就被你煞到了!覺得你挺帥氣的,特別是你在後院舞劍的時候,可把我迷得不行呢,嗬嗬嗬……

知道咱們要結婚的時候,說老實話,我還覺得蠻不錯。因為你可是一個難得的,古代男老處呢~!嗬~在我以前的那個時代,你這樣純情的男人可真不多了,簡直是奇貨可居哦!”

三娘說到這裏,伸手拿過了放在梳妝櫃上的錦帕,替柳伯銘拭去了臉上的虛汗,再度握著他的手,並且貼到了她的臉頰上。然後繼續著她對他的喃喃自語。

“你知道嗎,木疙瘩,我第一次真正的愛上你,是在今天!真的!雖然我這話說的……嗯,說的挺欠抽的,但是我還是要老實的告訴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為了護著我受傷,才讓我愛上你的。其實,自從我們在一起生活以來,你對我點點滴滴的關愛,已經讓我慢慢喜歡上你,愛上你了。隻是今天的事兒,讓我知道了,原來我們之間的愛情,早已經到了可以彼此生死相隨的地步。我發現,你受傷昏迷以後,我真的不怕為了你去死一次,哪怕是自殺隨你去了!

木疙瘩,你明早就醒過來好不好?不要一直這麽燒的迷迷糊糊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你就這麽睡著不醒了。這個時代太落後,連一點消炎藥啥的都沒有,所以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木疙瘩,我以後再也不跟你使小性兒了。要不是我今天不依不饒的要去摘那個狗屎花,你也不會出事的……我錯了……你就醒過來吧,對我吹胡子瞪眼我都高興……”

三娘一邊說著,一邊哭的是傷心至極。在這個醫學不發達的唐朝,她真的很怕柳伯銘就這麽,因為沒有消炎藥的嗚呼哀哉了。若是擱在現代,有西醫的醫療技術,柳伯銘的傷勢也不用她這麽提心吊膽,可問題現在是在古代的大唐啊。

哭了一陣後,陪著柳伯銘的三娘覺得渴了,便走到桌邊喝了一杯水,又折返回床邊守著她心愛的男人。

沒多久,金靈兒端了一點宵夜進房,陪著三娘嘮了一會,見三娘沒什麽心思,金靈兒便對她寬慰道:“三妹,別太擔心了。妹夫明日定會醒來的!”

三娘淚眼婆娑的看著金靈兒道:“姐……若是他不醒來呢?姐,我好害怕……”

金靈兒瞧著三娘又哭了,心疼的把自己的妹妹擁入了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說:“傻妹子,別說這般不吉利的話!妹夫身體一向頂好,定會熬過這一關的!要不,姐陪你到院兒裏走走?你們院兒裏的梅花開得挺好,聽說是妹夫跟親家大人說你喜歡梅花,叫親家特意為你栽上的。”

一聽金靈兒的話,三娘更是哭的凶猛。就連這麽細節的東西,柳伯銘都為她想的周到,她卻因為自己的任性,讓自己的老公重傷在床昏迷不醒。若不是金靈兒在的話,三娘真的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大耳瓜子。

拒絕了金靈兒的提議,三娘找了個借口遣走了自家大姐,再度回到柳伯銘身邊陪著他。不時摸摸他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還在發燒。

大概由於三娘先前用酒為他降溫的關係,這會兒柳伯銘倒是沒有再發燒發熱了,不過滿口胡話還是不斷。總是在迷糊間喊著讓三娘快跑,快跑的,把三娘感動得稀裏嘩啦又是一臉鼻涕水。

到後半夜的時候,柳伯銘的情況趨於穩定了,隻是體溫偶爾還會忽高忽低一陣。等他的體溫完全穩定後,已經是寅時了。

三娘疲倦的靠著床頭邊,輕撫著柳伯銘耷拉在床邊上的發絲,緩緩地說:“木疙瘩,先前姐姐來說,院兒裏你讓爹幫我栽上的梅花開得很好。等你醒了,我們就在院兒裏賞花好不好?”

三娘的自言自問依舊換來的是一室的沉默。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想要哭的衝~動。

“木疙瘩,還記得咱們在回柳家堡的途中,在野外過夜,你給我唱歌的那一晚嗎?後來的路上,你不是說喜歡聽我唱歌麽!我現在給你唱一首吧……不過等我唱完了,你就醒來好不?”

三娘說罷,輕哼了兩下,握著柳伯銘的手就開始清唱起來。

“梅花看似雪,紅塵如一夢,枕邊淚共階前雨,點點滴滴成心痛。憶當時,初相見,萬般柔情都深重。但願同展鴛鴦錦,挽住時光不許動。情如火,何時滅,海誓山盟空對月。但願同展鴛鴦錦,挽住梅花不許謝。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舊時天氣舊時衣,點點滴滴成追憶。憶當時,初相見,萬般柔情都深重。但願同展鴛鴦錦,挽住時光不許動。情如火,何時滅,海誓山盟空對月。但願同展鴛鴦錦,挽住梅花不許謝……”

一首《鴛鴦錦》,在三娘滿含情誼,又帶著哭腔的演繹下,把整首歌唱出了一種愛到極致的心酸感。讓站在門外候著的丫鬟婢子們,一個個都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在那裏抹眼淚擦鼻涕。

就連剛剛到院子,想要看看兒子的柳璿老爺,也被三娘這首癡怨纏~綿的情歌給唱的停住了腳步,大歎了一句‘我兒真真是找了一房賢妻佳人啊!’後,轉身打道回府了,不想進房去打擾裏麵那對癡情愛侶。

歌唱完了,三娘垂眼看著蓋在柳伯銘身上的褥子,摸了摸,覺得被汗水浸得不成樣了,便叫了婢子進門,幫她抱了一床新的被褥來給柳伯銘換上。隻是看著新的褥子時,三娘突然覺得,那些丫頭也太會挑了,還真給她抱了一床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來。

隨意的梳洗了一下,三娘也支撐不住老是坐著,脫了鞋爬上了床,抱著柳伯銘的手漸漸睡著了。

三娘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在煙霧裏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她自己的家裏。房裏的擺設布局都沒有變過,而且很是幹淨,像是經常有人來打掃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掛在客廳裏的,她自己在30歲時特意拍的半~luo寫真藝術照,如今卻變成了一張放大的遺照。遺照選的是她在新婚時,穿著禮服抱著花束笑得開懷的那張,隻是把它做成了黑白照片。

三娘站在自己的照片前,有一些感慨。就在這時候,玄關處響起了開門聲,隨著門的打開,進來的人居然是她的前夫。三娘一時間有些懵,愣愣的看著前夫進了屋子,然後開始穿著圍裙打掃。

原來……她的房子還那麽幹淨,是因為他在照管著……

當她的前夫用軟毛撣子打掃著她的大幅遺像時,她看到了這個男人居然哭得跟一個孩子一樣。

“佳,我很想你……自打離婚後,我就沒有一秒不想你……其實,我不想跟你離婚的,不想啊……隻是你太渴望孩子了,而我……我卻無能到不能給你一個孩子……

佳,你去了以後,我每天都來這裏……我舍不得把這個我們曾經住過的房子處理了,因為每次回來,我都覺得好像你還在一樣……

佳,你在天上還會寂寞麽?請你永遠不要原諒我,佳……因為我欠你的,是曾經承諾你的美好生活。所以,下輩子,你隻要用力去幸福就好了……再也不要遇到我這樣軟弱的男人……”

前夫的哭訴讓她恍然明白了,原來當初離婚的原因這麽可笑!僅僅是因為他不能生育,就這樣放棄了他們的愛情。突然間,她很想念為她受傷躺在床~上,還在昏迷的柳伯銘。

看著前夫哭得跪在地上,連喘氣都費力的樣子,她終是低低的歎息了一聲。不管他能不能聽見,也很平靜的說了一句:“我原諒你了!其實我一直沒有恨過你的……我現在很幸福,我有一個對我很好到可以為了我去死的老公了!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或許我們都不明白相愛是怎麽回事,但是,我們都會遇到那個,遇到那個教會我們如何去愛,如何去勇敢付出的人!你也好好抓住幸福吧,再見了……”

再見了,我的前世。再見了,我的過去。再見了,我曾經的愛人。再見了……再也不見了……讓我們就這樣彼此相忘,然後相見不如懷念吧!

三娘剛說完這句話,眼前便再度濃霧彌漫。等她睜開眼的瞬間,卻看到了正在側著頭,看著她微笑的柳伯銘。

“娘子,你做夢了嗎?為什麽哭了?”

三娘驚喜的看著跟自己說話,一臉笑容卻滿眼愛意的柳伯銘,眼淚就自己掉了下來。她難掩興奮的坐起身,摸了摸柳伯銘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後,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的感覺蔓延到大腦,讓她明白了,這不是自己在做夢,她的木疙瘩醒了。

情難自禁的三娘低頭親了一下柳伯銘的唇,咧嘴笑道:“相公,早安!你這一覺,睡得好嗎?”

柳伯銘嗬嗬的笑了,“嗯,睡得不錯!醒來看見你,突然覺得渾身也不是那麽疼了!”

說著,他困難的伸手摸了摸三娘的小腹,傻笑著說:“孩兒啊孩兒,你告訴爹爹,你娘方才是夢見了什麽呢?”

看著柳伯銘傻裏傻氣的樣子,三娘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卻終是笑了出來。這個可愛的傻男人,真是……嗬嗬,真是……讓她不能不愛啊!

“相公,下次不許再為了我受傷了!一丁點兒都不可以!!!知道了嗎?”三娘認真的說道,想要起身下~床去叫婢子通知其他人,柳伯銘醒了。

可是卻被柳伯銘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再陪我躺一會兒吧,三娘。”他說。

三娘點了點頭,依著他躺回到了他的身邊,跟他十指相扣的,緊緊的握住了彼此的手。

“娘子,昨晚你哭了一夜嗎?眼睛真難看!”他打趣道。

三娘有點憋氣,皺著一張臉怒道:“死木疙瘩!一醒過來就嫌棄我!你想死啊?!信不信我撕了你,把你沉到護城河?!”

“哈哈哈哈……”柳伯銘被三娘生動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的大笑起來,卻因為牽動了傷口,所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氣。

見狀,三娘趕緊關懷又緊張的問:“怎麽了?哪裏疼啊?”

柳伯銘搖了搖頭,“無礙,笑得扯到了傷口,沒什麽。”他的話招了三娘一頓白眼,繼而他又笑著道:“娘子,等孩兒出世了,我們再一家子去江南玩一次,可好?”

三娘柔柔的笑了,頷首道:“好啊!”

“我想好了,孩兒若是男子,就給他取名為柳德俊。若是女兒,就給她取名為柳德蓉。你覺得好不好啊,娘子?”

“好啊,你取什麽都好!”她依舊笑著,卻充滿了甜蜜和溫柔。

“還有啊,等回了長安,我就幫你和爹爹一起,打理酒肆。我可以跟爹爹學學怎麽經商。”

“行啊,你若是願意,我教你怎麽管賬!”

“對了對了,還有啊娘子,等我們回去之前,我們叫上我爹,一起去打獵如何?我給你獵一點好的皮毛,你不是喜歡皮料嗎!”

“行~~你高興怎樣就怎樣!”

兩夫妻一直在床~上聊著未來的計劃,窗外的天空雖然沒有一絲陽光,還淅淅瀝瀝的下起了下雪,可是室外的寒冷卻怎麽也沒辦法降低室內的溫情徐徐。

三娘看著在那跟自己聊著未來計劃的柳伯銘,嘴角一直掛著幸福的笑容。

木疙瘩……謝謝你,謝謝你愛上我。

謝謝你讓我能夠遇到你。

謝謝你溫暖我。

也謝謝你醒過來,繼續愛著我……

當我們的生命裏,走進了另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是幸福的。可是,如果我們沒有那份勇氣,去接納和接受那個人的到來,去為了他的來到付出,那麽我們都將會是永遠徘徊在幸福的大門之外,可憐又苦~逼的孩子。

親們,若是你還沒有那份去愛的勇氣,何嚐能得到你自己想要的幸福?若是你還不能從生活中發現是自己幸福的亮點,那麽你還要繼續患有幸福饑渴症多久?

當我們的人生真正的寂寞如雪時,你真的幸福嗎?

也許,彼此勇敢才是獲得幸福的基石。可是,相互理解,以及明白你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麽的時候,你才會是那個幸福的人!

平淡之中出真章!平淡之中出幸福!

其實,我們都是幸福的人!想想你自己的擁有的,不要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