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抬頭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見到了身著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柳伯銘大哥身邊,正笑顏如花的望著呆笨的柳伯銘取笑。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這個女人便是自己老公曾經的暗戀對象,那個所謂的青梅竹馬。
這個女人的確美好,僅從氣質上就可以用‘美好’那兩個字來形容。她的容貌清秀,柳眉鳳眼的,別有一番江南韻味。個頭要比三娘略高一些,膚色不如三娘那般是細膩的瓷白,而是溫潤的象牙色。明眸皓齒,笑起來好像溫柔的鄰家大姐。雅致,是這個女人氣質最恰當的形容詞。
三娘看著她,忽然間有一點自卑。若是從相貌上來說,她們各有千秋,自有所長。可是論到氣質……三娘自認,自己沒有人家那樣子的氣場。這個女人一看,就是男人們都喜歡的,也都願意娶回家的那種大家閨秀型。而再看看自己,連小家碧玉的氣質都談不上。久經商場的三娘,性格氣質上早就生成了一副大姐大的氣度,好點說是大氣,刻薄地說就是沒有女人味。
三娘麵對這個自家男人的初戀對象,沒有了以往的傲氣,莫名的卻還多了一抹自慚形穢。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隻能一個人坐在床~上蹙眉不語。
此時此刻的她,打心眼兒裏不想跟這個女人說話,就連客套一下她三娘也是不願意的。而且,她也同樣不願意木疙瘩跟那個女人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她就是不願意。
三娘和柳伯銘雙雙的沉默,讓氣氛突然陷入了尷尬。白曉曉窘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相公柳伯卿,似是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讓大家進入了這種氣氛。柳伯卿給了她一個‘別擔心’的微笑,走到妻子身邊,讓婢子們把飯菜布好後,才遣退下她們。
等房裏隻剩下他們四個人時,柳伯卿才笑著對坐在床頭的三娘說:“弟妹,這一路顛簸的到關外來,辛苦你了。你和伯銘先吃點東西吧,這些可是爹特意叫廚房給你準備的。”
三娘不好意思的笑了,有點羞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對柳伯卿說:“謝謝大哥大嫂了,還親自幫我們把晚飯給送過來。”
說完,三娘又轉過頭不滿的對站在床邊的柳伯銘道:“木疙瘩,還愣在那兒幹嘛呀!趕緊給大哥大嫂倒茶啊!我現在不方便招待,你幹嘛還傻乎乎的杵在那裏?!”
被三娘這麽一提醒,柳伯銘隻能很機械化的抬頭對自家大哥跟嫂子,用無比僵硬的語氣說道:“大哥,嫂……嫂子,你們……嗯……那個,你們坐吧。”
三娘看他一動不動的還站在自己床邊,隻是動動嘴皮子的招呼,忍不住伸手擰了一下柳伯銘的手背。疼得柳伯銘咧嘴倒吸了一口子涼氣兒,委屈的轉過臉看著三娘。
“娘子,你好端端的,何故要擰我?”真是太疼了!這丫頭片子,擰起人來,下手也忒狠了。柳伯銘揉著自己泛紅的手背,老大不高興的抿著唇。
三娘嗔了他一眼,惱他這根呆木頭的不爭氣。
“你這個木疙瘩!”她嗔惱的說到,見柳伯銘委屈不解的看著自己,三娘接著道:“你就不會舉一反三?非要我說啥,你才去做啥的。我讓你招呼大哥和大嫂,你倒好,隻會叫他們坐。那倒茶呢?你就不會過去給他們倒杯熱茶,再拿些瓜果點心出來?你怎麽那麽笨呢!將來孩子要是跟你一樣,我不得被你們爺倆兒活活氣死才怪!”
柳伯銘怒了努嘴巴,討好的對三娘笑了笑,終是沒說話。不過還是聽三娘的,拿了一些水果點心,擺到了榻上的小桌上頭,還為自己的大哥大嫂倒了兩杯熱茶,才緩緩對站在一邊的柳伯卿夫妻說:“大哥,你們來這邊坐吧。”
柳伯卿夫婦隻是笑著,並未真的過去入座。白曉曉走到三娘身邊,將一對龍鳳金鐲遞給了三娘,笑著說:“弟妹,這鐲子是娘親去世前,特意留下,傳給未來小兒媳婦的。今兒個爹爹讓我拿來給你,要你以後替娘親一代代的傳下去。”
三娘接過鐲子,對白曉曉淺笑的道了謝,眼骨碌一轉的就對柳伯銘撒嬌道:“相公,過來給我戴上吧!”
柳伯銘看了一眼望著自己偷笑的大哥夫妻,心底不免一陣腹誹。這三娘怎的突然轉了性兒,當著別人還能撒嬌了?疑惑歸疑惑,他還是很依三娘言的,走過去坐在三娘身邊,將那對金鐲子戴上了愛妻纖細的手腕。
三娘喜滋滋的看著手腕上的鐲子,又梭眼看了看一邊的柳伯銘,抬頭對白曉曉道:“嫂子,你們用過晚飯了麽?要不,跟我們一起再吃點兒?”
白曉曉擺了擺手道:“弟妹就別掛著我們了,我們早跟爹一起吃過了。你和二弟趕緊吃飯吧,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醒了沒。等弟妹你過兩天身子舒~爽~了,我就帶你熟悉熟悉家裏,可好?”
“行啊,嫂子。”三娘笑眯眯的應承道。“到時候,就勞煩嫂子多教教我了!”
“弟妹說的哪裏話。”白曉曉嬌~笑著,轉過頭給了丈夫一個走人的眼色,複又對三娘道:“那弟妹,你和二弟先吃飯吧,我跟你大哥就先回去了。”
“哎!那嫂子和大哥慢走,恕小妹不方便,就不送你們了!”三娘一邊笑著說,一邊不忘用手肘拐了一下柳伯銘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道:“去送送啊!怎麽還在發呆?”
柳伯銘‘哦啊’了一聲,連忙站起身來,將自家的大哥大嫂送出了房門。
等人走後,三娘就掀了被褥,下~床~坐到了桌邊,開始沒有形象的胡吃海喝起來。直看得轉身過來,替她披著衣物的柳伯銘擔憂的道:“娘子,你且吃慢些,免得噎到了。”
三娘忙著吃喝,來不及回答他,隻能唔唔了幾聲,給了他一個甭擔心的眼神,算是答應了。柳伯銘一邊照顧著三娘吃飯,一邊還要擔心她會被噎到,不時的給她碗裏夾菜添湯。直到三娘吃飽了,坐在一邊摸著肚子,打著小飽嗝了,柳伯銘才慢條斯理的坐在那,把三娘吃剩下的殘渣剩飯吃完。
丫鬟們把東西收拾好後,伺候了兩個人洗漱完,柳伯銘就和三娘一起捂進了熱被窩裏。柳伯銘幫三娘弄好了枕頭,讓她可以舒服的靠在床頭後,坐在了她的對麵,開始給她按摩足底。
三娘享受著木疙瘩的足底按摩,很有興致的開始跟他嘮嗑。
“你怎麽見到你的青梅竹馬和你哥,還是那麽別扭呢?”三娘問。“對了,你那青梅竹馬叫啥名字?”
柳伯銘看了眼三娘,不曉得該怎麽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於是隻能悶悶的答著三娘的第二個問話,算是逃避了尖銳的第一個話題。
“她叫白曉曉。”他答道。“是巴州唐門的大小姐,略會一些偷襲之術的武學。”
喲嗬,這木樁子的,這會兒到是會跟我舉一反三的做問答題了啊!
三娘睨了一眼柳伯銘,麵無表情的繼續問道:“話說,你們今天總算是時隔多年後的見麵了。所以,你現在心裏有什麽想法沒?比如,激動啊之類的等等情緒。”
三娘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柳伯銘回答自己,於是她有點不高興了,但依舊維持著麵部淺笑,有點循循善誘的說:“沒關係的,木疙瘩。跟我說說你的想法,想說什麽說什麽,今天就暢所欲言了。夫妻間嘛,就是有什麽說什麽的,你別有負擔啊!”
柳伯銘思索了一會兒後,方才緩緩對三娘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別高興和激動的,隻是看到她和大哥的時候,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對他們。我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對他們。因為以前,我基本不見他們的……不過,今天看起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看樣子和大哥過得很幸福。”
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三娘聽到柳伯銘這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怒火開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直燒的她想掀桌咆哮。
和以前一樣是什麽樣?和以前一樣漂亮?!和以前一樣動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讓你念念不忘了?!我X死你個皮癢的木樁子啊,居然當著自己個兒媳婦,我的麵前,去說你曾經的暗戀對象漂亮。當我是沒喘氣的死人啊!!!!
三娘憤怒的在心底死命的咆哮著,卻根本沒法現,自己完全就是把自我的延伸思考和假想嫁接給了柳伯銘,安全歪曲了人家的原本意思,也沒有問清楚人家真正的意思是個啥的,就開始獨自個兒在那裏發悶火。
其實女人大多都是這樣,當他們想聽到愛人如何評價前戀人的時候,都會裝作大度的模樣,循循善誘的讓男人們說實話。
於是結果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男人說假話,皆大歡喜!即是:他絕對不會讚美前戀人,包括性格脾氣或是長相外貌,或是才華條件等。就算是讚美,也隻會讚美如今的愛人。大多他們男人都會這麽跟現在的愛人說:以前那個啊,也不怎麽地。都是我年輕不會挑啊!親愛的,還是你最好了,也最了解我,以前的跟你沒法比啊!
當男人們這麽說完了,女人哪裏還有氣?早就抱著親親我我起來了。
而另一種男人,就是比較悲劇的,即是:不會說假話,也不會說實話,表達不清楚!這種男人一般麵對著愛人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時,他們是無比的苦惱滴。說實話他們不會說,說假話他們也不會說,於是開始東拉西扯些其他話來搪塞。可結果是:越說越有錯,越描越黑。因為他們顯然不知道,逃避問題,有時候比回答問題的罪過還要重大!而且當他們逃避問題的同時,會被愛人認為是一種心虛的表現,故而更加不依不饒的追問。最後他們的說辭也就會越來越表達不清楚自己的真正意思,所以結局無非就是:被愛人狂罵一頓,當受氣包而已。
而柳伯銘,就是屬於悲催和苦~逼的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