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完美主義者
籃球賽還沒結束,馬明濤就來到了舷橋上。
“有事嗎?”牧浩洋回頭看了一眼。
“剛收到消息,橫須賀與吳港的日本艦隊已經點燃鍋爐,預計在一天之內起錨。老李去了元首府,騰總也趕了過去。”
“這麽說,小鬼子終於忍不下去了?”
“該來的遲早都得來。”
牧浩洋笑了笑,說道:“你去找老周,讓他在晚飯後安排視頻會議。記得準備好情報資料,說不定戰爭將在天亮前爆發。”
“行,晚上吃什麽?”
“今天周幾?”
“周四。”
“那應該是東北菜。”牧浩洋笑了笑。按照艦隊的夥食製度,一星期七天的主菜按照菜係輪流安排,周四以東北菜為主,要到周一才以川菜為主,而牧浩洋是重慶人,最愛吃的自然是川菜。
“要我幫你搞幾樣小炒嗎?”
“不用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那我吃了晚飯再來找你。”
等馬明濤離開,牧浩洋又在舷橋上呆了一陣,等到籃球賽以“艦隊隊”獲勝結束,才返回司令官住艙。
一般情況下,馬明濤會把情報文件副本送到他的住艙。
“黃河”號的內部空間比不上“昆侖山”級航母,第二次改造後又擴大了機庫、彈藥庫等艙室,結果是人員居住環境大不如前。即便是牧浩洋,也隻分到一間住艙,沒有單獨為他設置辦公地點。
所謂的“司令官住艙”,不過是一間麵積大約十平方米的單獨艙室。
在“黃河”號上,這已經是最寬敞的軍官住艙了,周渝生的住處隻有八平方米,晏鷹搏的住艙隻有六平方米。除了他們三個,其他軍官都得擠在集體住艙裏,高級軍官住的是雙人間,低級軍官是四人與八人間,士官是八人間。至於普通水兵,得十二個人、或者十六個人擠在一間麵積大約十二平方米的艙室內。相對而言,飛行員的待遇最好,住的都是十平方米的雙人間。
所幸的是,“黃河”號是核動力航母。
一般情況下,用水不受限製,而且航母上總共有一百多間浴室,最大的男兵公共浴室有一百個淋浴噴頭。按照艦隊的作息規定,官兵每天都得洗澡。在常規動力戰艦上,一周能洗一次澡就不錯了。
在牧浩洋的住艙裏,就有一間麵積不到一平方米的浴室。
這也是整艘戰艦上,唯一的私人浴室,除了牧浩洋之外,即便是周渝生與晏鷹搏,也得去公共浴室。
可以說,這也是司令官最主要的特殊待遇。
隻是,很多時候,周渝生都是到牧浩洋這裏來洗澡。
房間裏很擁擠,浴室的滑門挨著床頭櫃,而床頭櫃另外一側就是航母上最“豪華”的單人床。在房間的另外一側是一隻衣櫃、設在艙壁裏的保險櫃、以及掛在牆上的書櫃,進門右手邊放著兩張折疊椅。真要說什麽奢侈的,隻有掛在床尾上的可視電話屏幕。不做電話使用的時候,可以用來收看電視節目。
馬明濤送來的情報就放在床頭櫃上。
平常,也隻有周渝生與馬明濤能在牧浩洋不在的時候進入這間住艙,因為牧浩洋給他倆各發了一把鑰匙。
打開通風係統,點上一根煙後,牧浩洋靠到床頭上,拿起了情報文件。
除了馬明濤提到的,文件裏沒有多少“創新”內容,主要強調了一些牧浩洋早已知道的事情,比如日本海軍的基本情況。
此時的日本海軍,在規模上已經不亞於中國海軍。
戰略禁運開始後不久,“飛龍”級航母的第二批,即“翔鶴”號與“瑞鶴”號先後在神戶與大阪下水。五月底,在提前將近半年的情況下,這兩艘航母正式交付給日本海軍,隨後又有十多艘大型戰艦相繼服役。
到此,日本海軍的航母數量增加到五艘。
至少從數量上講,日本海軍的航母實力已經不比中國海軍差了。
嚴格說來,應該超過了中國海軍,因為在二零三五年初,艦體年齡超過五十年,在中國海軍中已經服役二十多年的“黃帝”號正式轉為預備役,僅用於艦載航空兵訓練。雖然這艘航母有出海作戰的能力,但是沒有多少戰鬥力。如果不是戰爭威脅迫近,而且沒有航母能夠取代,“黃帝”號將在年內退役,返回造船廠拆除核動力係統,然後在大連港改建成一座海上軍事博物館。
現在看來,“黃帝”號也就多再服役兩三年而已。
也就是說,中國海軍真正能夠出海作戰的隻有四艘航母。至少到二零三六年初,在第二批“昆侖山”級航母,即“秦嶺”號與“太行山”號服役之前,中國海軍的航母實力不會得到提升。
正是如此,日本海軍在五月底對部署做出了調整。
與牧浩洋當初預測的一樣,“赤城”號被派往印度洋,以維沙卡帕特南為母港,主要在孟加拉灣活動。
按照牧浩洋的猜測,戰爭爆發後,日本海軍將采用“東守西攻”的戰略。
說得簡單一點,就是首先在印度洋上發起進攻,攻占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上的中國海軍基地,切斷印度洋戰略航線,迫使中國海軍分兵行動,然後在西太平洋上發起進攻,一舉奪得製海權。
果真如此的話,中國海軍將非常被動。
要知道,日本早已租借了印度的幾座軍事基地,在印度洋、特別是在孟加拉灣方向上部署了足夠的軍事力量。與之相比,中國的印度洋艦隊隻有幾艘驅逐艦與護衛艦,不但沒有航母,連巡洋艦都沒有。
丟掉了製海權,丟掉軍事基地隻是遲早的事情。
戰略航線被切斷之後,中國的戰爭實力肯定會大幅度降低。
當然,軍事不是首要問題。
針對這一情況,牧浩洋早就提出,應該盡快加強巴基斯坦方麵的基礎建設,修通經帕米爾高原進入中國的戰略鐵路。二零三五年初,這條鐵路已經通車,因此能夠降低對戰略海運的需求。
問題是,隻要日本在印度洋上取勝,必然造成難以預料的政治後果。
說得直接一些,隻要日本能夠證明中國海軍不是不能擊敗的,就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印度參戰。從政治上講,日本要做的,就是攻占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上的中國軍事基地,然後以此作為籌碼,讓印度參戰。
同時與兩個強大的對手交戰,牧浩洋沒有多少把握。
準確的說,是中國承擔不起兩個戰略方向上的作戰負擔。
到時候,即便是黎平寇,也很有可能選擇妥協,而日本需要的就是妥協,為完成核計劃爭取時間。
那麽,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作戰方麵的問題,牧浩洋早就考慮好了,他需要的隻是時機,一個可以讓他的作戰計劃完美實現的時機。
這個時機,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確定。
翻完情報文件,牧浩洋也抽完了第三根香煙。
他沒有去軍官餐廳,而是倒在床上,盯著光禿禿的天花板,開始思索起來。
首先分兵的不是中國海軍,而是日本海軍,所以取勝的機會隻有一個,即在日本海軍反應過來之前將其各個擊破。
可以說,這是天賜良機。
在牧浩洋看來,日本海軍指揮官把問題搞得太複雜了。
或者說,日本海軍指揮官犯了這個民族的通病。
如果集中兵力,在西太平洋上與中國海軍決戰,日本海軍至少有一半的勝算,而分兵行動隻有兩種結果,一是完敗、一是完勝。顯然,日本海軍指揮官過於追求完美,不願意接受兩敗俱傷的結果。
想到這,牧浩洋去書櫃裏翻出了前段時間送來的情報。
其中一份,正是日本海軍上將、聯合艦隊司令官東鄉祖望的個人資料。
這家夥,原本姓近藤,因為十分崇拜指揮聯合艦隊擊敗白俄艦隊的東鄉平八郎,所以在參軍服役後改姓東鄉。年輕時,東鄉祖望擔任過駐華海軍武官,於二零一二年到二零一六年在中國生活了五年。這五年,也是中國海軍高速發展的五年,不但建成了航母,還打造出了遠東第一艦隊。這些經曆,對東鄉祖望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也使他相信,中國海軍是日本海軍的最大威脅。
毫無疑問,東鄉祖望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
情報中明確提到,這家夥有十分嚴重的潔癖。雖然在日本,潔癖不是什麽怪事,幾乎所有日本人都有潔癖,但是東鄉祖望卻不一般。比如在擔任“大*”號驅逐艦艦長時,他親自過問日常衛生,要求艦員仔細清洗每一處地方,連煙囪內部也要清洗,搞得怨聲載道,而他卻樂此不疲。
這樣的人,在指揮作戰時自然會追求完美。
看到這些,牧浩洋覺得有些無法理解。
追求完美沒有錯,可是不能流於形式。軍事行動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取勝,也就得為勝利付出代價。
沒有犧牲的勇氣,哪來勝利的機會?
隻有懂得犧牲的價值,而且敢於麵對犧牲,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當然,牧浩洋非常高興,因為東鄉祖望是他的對手。
在勢均力敵的戰爭中,特別是在海戰中,取勝的關鍵不是看自己有多厲害,而是看對手有多窩囊。
可以說,曆史上的任何一次重大海戰,轉折點都是某一方犯下嚴重錯誤。
隻要日本海軍犯下嚴重錯誤,勝利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