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於憂患

黎平寇叫上在外麵等候的李國強,一同離開了元首府。

“先去總參大院。”

“老黎,不用了。”

“你不回去?”黎平寇看了眼李國強。

“不是。我自己開車回去,不用麻煩你。”

“晚上沒什麽事,到你那裏坐坐。聽說你那還有幾瓶八六年的二鍋頭,我可是惦記了好幾年。”

李國強笑了笑,說道:“我這個搞情報的家裏有什麽你都知道,保密工作得加強啊。”

“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我什麽時候親口告訴你了?”

“那年,我從地方調到中央,到你家裏吃飯,你喝高了,自己說的。”

“老黎,你在開玩笑吧,我確實愛喝酒,但是從沒喝醉,更不會喝醉了亂說話。”

“跟你開玩笑的。”黎平寇笑了笑,說道,“是你家小子給我家閨女說的,正好被我聽到了,說那幾瓶酒是你家小子出生的時候,你一高興跑去買來放在家裏,準備等他結婚的時候拿出來喝。”

李國強一愣,說道:“那小子,嘴沒遮攔,什麽話都說。”

“你家小子快三十歲了吧?”

“快了,反正我是不想見到他,眼不見、心不煩。”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又不是半大小孩了,你這個當父親的要想得開。你看我那閨女,還不照樣不把她老子放在眼裏。去年春節就打了個電話回來,情願在外麵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也不願意回來陪父母吃團圓飯。你家小子算懂事的了,還給你買了很多東西回來。”

“都買的什麽東西?明知道我不喜歡喝洋酒,偏要給我整一箱回來。”

“有得喝就不錯了,我想喝,還沒人給我買呢。”黎平寇看了眼李國強,說道,“要是我閨女肯給我買,別說洋酒,白開水都舒心爽口。”

“想喝還不容易?那箱洋酒一瓶都沒動,喝不完的,你全帶走。”

“這可是你說的。”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箱酒嗎?”

來到李國強在總參家屬大院的小洋樓外麵,黎平寇把司機與秘書留在外麵,獨自跟著李國強進去。

與其他情報官員一樣,李國強也是軍人,還是掌握實權的陸軍少將。

包括前後兩個花園在內,小洋樓占地大約四百平方米,上下三層,樓麵麵積大約有兩百平方米。雖然比總參謀長、軍兵種司令的住房小一些,但是在寸土村金的首都,絕對算得上寬敞。

家裏冷清清的,隻有門外的路燈亮著。

“你多久沒有回來過了?”進屋後,黎平寇就嗅到一股粉塵味,門框上還有一張布滿了灰塵的蜘蛛網。

“差不多一個星期。”

“我覺得有大半年了。”黎平寇用手掃掉蜘蛛網,說道,“嫂子還在西藏?”

“對,明年才調回來。”李國強打開過道裏的路燈,“先別進來,在外麵等一會,我去給你找兩個衣架。”

李國強的妻子也是軍人,首都軍區醫院的神經外科主任醫師,去年年初作為第一批援藏醫務人員去了西藏。因為李國強年輕時做了二十多年外勤工作,所以兩口子早就習慣了異地分居。

不一陣,李國強拿著幾個衣架走了過來,讓黎平寇掛好了外套。

“我說,這麽大套房子,你又不經常回來住,應該讓出來,不要浪費資源。”

“我也想讓出來,給我一間單人宿舍就行了,打了幾次報告,上麵就是不答應。”李國強笑了笑,說道,“我們去書房吧,那地方最幹淨。”

“你回來就睡書房?”

“書房的沙發夠大,還非常軟,睡在上麵很舒服。”

黎平寇笑著搖了搖頭,跟著李國強去了書房。

那箱人頭馬就放在進門右側的書櫃旁,上麵爬滿了灰塵,確實沒有動過。

“冰箱斷了電,沒有冰塊,你將就點。”李國強拿起一平人頭馬,拿了兩個玻璃杯。大概是懶得去洗手間,他先倒上半杯酒洗了杯子,再各倒了大半杯。“聽我家小子說,這酒不便宜。”

“確實不便宜,比你那幾瓶二鍋頭貴多了。”

“再貴的洋酒,也沒有我們的白酒爽口。”李國強品了一口就放下杯子,“知道什麽酒最好喝嗎?”

黎平寇搖了搖頭,他平時很少喝酒,幾乎是滴酒不沾。

“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吧,我第一次幹外勤,跟一位老同誌去東北追捕一名在我們這邊潛伏了幾十年的日本間諜。當時是冬天,我們在大興安嶺裏追了他三天三夜,最後在黑龍江邊的一片林子裏逮到他。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挨店,離追近村莊有五十多裏路。夜間氣溫零下四十度,我們三個都凍僵了。幸虧天亮時,遇到一個到江上戳冰撈魚的老鄉,給了我們一壺高粱酒。”

“味道怎麽樣?”

“非常不錯,是我這輩子喝過的最好的酒。”

黎平寇笑了笑,說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有酒癮,是吧?”

李國強長出口氣,說道:“不說過去的事了,元首找你說了些什麽?”

“給我講了個故事。”

“故事!?”

黎平寇點了點頭,把元首講的故事告訴了李國強。

“比喻很恰當,隻是缺少了一部分。”

“你有高見?”

李國強笑了笑,說道:“算不上高見,隻是有些想法。”

“說說看。”

“元首說得沒錯,頭號種子肯定會盯上二號種子,邀約一幫實力稍弱的探險者,共同對付二號種子。隻是在下手之前,頭號種子會想方設法的削弱二號種子。首先拉攏一些與二號種子走得較近、卻有著不同想法的探險者,其次分化一些與二號種子有共同利益、卻隔得比較遠的探險者。如果仍然有一些探險者跟著二號種子走,就會找一個體型瘦弱、卻背了很多水的探險者下手,打擊二號種子的威信,讓那些對頭號種子不滿的探險者敢怒不敢言,在二號種子受到圍攻時,更不敢站出來伸張正義。”

“利比亞。”

李國強歎了口氣,說道:“等到二號種子完全孤立,沒有探險者願意跟他同行時,頭號種子就會對二號種子下手。”

“這麽說來,我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李國強沒有接這句話,轉而問道:“元首有什麽指示?”

“讓你放開手腳,不要瞻前顧後。”黎平寇笑了笑,說道,“元首已經在會議上讓你直接向他匯報,怕你沒有明白,才讓我來叮囑你一番。”

“這次的工作調整,也來得太急了。”

“不急的話,怎麽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李國強笑了笑,說道:“隻是這樣一來,你今後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

“我怕什麽?”黎平寇也笑了笑,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你也看到了,其他幾個領導人都保持沉默,沒人站出來聲援老文。”

“他們不是害怕元首,而是這個問題非常敏感。”

“你說得沒錯,因為打與不打,都會與軍隊扯上關係。從根本上講,軍隊肯定想打,而且想早點打。反對元首的備戰方針,就是與軍隊過不去。支持元首的備戰方針,就得支持元首的工作安排。”黎平寇歎了口氣,說道,“誰都不是笨蛋,有資格進入那個會議室的,沒一個看不清厲害關係。”

“沉默不代表支持。”

“這個我清楚,今後的工作中肯定會遇到很多阻力,我們必須頂著阻力前進。”黎平寇喝了口酒,說道,“現在的局勢,用‘內憂外患’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如果我們不繼續推進改革,遲早會被其他探險者甩在身後,輸掉生存競賽。我們必須深化改革,把所有力量集中起來,應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改革的阻力越來越大,深化改革更不是一句話那麽簡單。”

“困難有多大,收獲就有多大。”黎平寇笑了笑,說道,“對於未來,我們隻能往好的方麵想,才能看到希望,也才有前進的勇氣與動力。”

李國強點了點頭,沒有插嘴,畢竟他隻是情報官員。

“我的工作主要集中在經濟方麵,但是需要獲得強有力的支持,才能讓攥取了改革成果的既得利益者交出權與利,讓更多的人享受到改革成果,建立更加公平、公正與公開的經濟秩序。”

李國強的眉頭跳了幾下,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麽?”

“元首讓你直接向他匯報,就是讓你配合我。”黎平寇笑了笑,說道,“適當的時候,你得向元首提交一份整合情報機構的具體方案。隻要具有可行性,元首就會在高層會議上提出來。”

“情報機構的厲害關係更加複雜。”

“再複雜,也不可能每個部門都搞一個情報局。”黎平寇看了李國強一眼,說道,“雖然由你們來做這件事不大合適,但是現在的情況對你們最有利。隻要國際局勢緊張起來,軍事安全將壓倒一切。”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國強暗自歎了口氣,說道,“讓我考慮一下,想好再找你談。”

“行,等老盛從台灣回來,我們一起商量。”

“這事與他有什麽關係?”

“不是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黎平寇笑了笑,說道,“元首安排的,讓老盛想辦法把我們放在美國那裏的保護費弄回來。”

李國強一驚,有點不敢相信。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就不占著你的沙發了。”黎平寇起身說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送。”

“就送到門邊。”李國強也站了起來,“元首沒有跟你開玩笑?”

“你覺得元首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嗎?”

李國強長出口氣,說道:“那我們就得抓緊,還要絕對保密。”

“這是你的事,你仔細考慮一下。等老盛回來,我們再詳細探討。”

李國強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把黎平寇送到門口,他就回到書房。當然不是到沙發上睡覺,他這種人,忙起來幾天幾夜不睡覺也很正常。既然元首提到了盛世平,就得提前安排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