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戰爭製造者

.黎平寇與長穀川靜弘的初次會晤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敗。

在表明立場之後,雙方均認同了談判解決爭端的重要性,更認識到了和平的寶貴,隻是在一些至關重要的問題上,雙方均未做出讓步。比如黎平寇提出,在釣魚島設立由雙方共同管理的無線電導航站,並且由雙方的海事巡邏艦共同管理周邊海域,允許中國漁船在附近自由作業,而長穀川靜弘則認為,雙方應該擱置爭議,維持現狀,在正式的領土與領海主權談判中討論這些問題。

顯然,雙方的立場有很大的差距。

黎平寇想要得到的是實際好處,即日本必須做出讓步,而且是全麵讓步,為中國逐步恢複釣魚島的行政管轄權鋪平道路。長穀川靜弘則想拖延時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僅解決當前的問題。

不可否認的是,在雙方高層接觸後,事態出現了緩和跡象。

黎平寇已經答應,在二十日上午,與長穀川靜弘進行第一次正式會晤,並且重新提出中國爭議地區的主權與管轄權要求。長穀川靜弘也答應向首相請示,以提出更能符合雙邊利益的談判條件。

以當時的情況,即便雙方無法在爭議問題上取得一致,事態也有可能平息下去。

不管是中國、還是日本,都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發生軍事衝突。

隻是,另外一場雙邊會晤,為這種可能劃上了句號。

在小林光一麵前,錢德勒顯得很平靜,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對日本當局做出的決策表示了肯定。

離開首相府之後,錢德勒立即前往機場,登上了回國的專機。

飛機剛剛離開日本領空,錢德勒就接通了與白宮的保密線路。

“將軍,情況怎麽樣?”

“跟我預料的一樣,不過是最糟糕的一種。”

“是嗎?”麥克米倫並沒感到驚訝。

“日本政府沒有做出戰爭決策,仍然希望通過協商方式解決爭端。”

“那麽,你收到消息了嗎?”

錢德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總統的意思。前去會見小林光一之前,他就收到了國防部發來的消息,日本外務省大臣長穀川靜弘離開了吉隆坡,乘專機飛往北京,準備與中國領導人會晤。

“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早就知道,小林光一不會輕易就範,大部分內閣成員也有所顧慮,所以我們早就有所準備。”

“是嗎?”

錢德勒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具體的事情,由cia安排。如果沒有其他辦法,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了。”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的授權?”

錢德勒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麥克米倫稍微沉思一陣,說道:“將軍,你認為中日協商解決爭端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得看雙方是否肯做出實質性讓步。”

麥克米倫點了點頭,讓錢德勒說下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中國表現得更加積極,預計再過幾個小時,中國海軍的艦隊就將到達釣魚島海域。不管是出於克製、還是出於懼怕,日本的軍事部署都不夠積極,隻有第二艦隊趕往釣魚島,第三艦隊與第四艦隊留在本土附近,第一艦隊還返回了東京灣。在中國的強大軍事壓力下,日本很有可能在一些無關大局的,比如捕魚作業、艦船通行等方麵做出讓步,以此平息事態,換得時間。”

“這會讓中國感到滿意嗎?”

“除非中國真的打算與日本交戰,而且為今後數十年內的直接對抗買單,不然這就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照你的意思,中國會見好就收?”

“如果我是中國領導人,就會穩步推進,而不是用一場戰爭製造一個在短時間內無法戰勝的敵人。”

麥克米倫思索了一陣,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就很難在西太平洋立足了。”

“這是我們必須考慮,而且得首先考慮的問題。”錢德勒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雖然在對外政策上,小林光一沒有多少建樹,算不上精明的外交家,但是作為政治家,他表現出了足夠的才能。如果中日在釣魚島問題上妥協,我們最需要擔心的就是中日借此機會改善雙邊關係。”

“準確的說,是日本倒向中國。”

錢德勒笑了笑,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隻是從目前看來,中日之間沒有結盟的基礎。”

“這不等於今後也沒有。”

“至少在很長一段時期內,不存在這種可能。”麥克米倫笑了笑,說道,“將軍,中國不是美國,一個擁有十四億人口的國家,要想發展起來,不但需要海量資源、還需要極為廣闊的海外市場。如果以我們為準,即便中國獨霸全球市場,也難以讓所有國民達到我們的生活與消費水準。從長遠來看,除非發生產業革命,不然中國遲早有一天會踏上擴張的道路,而且不會容許任何形勢的國家競爭,或者說會逐步擊敗前進道路上的所有競爭對手。首先與中國遭遇的絕對不是我們,而是像日本這類嚴重依賴進出口貿易的國家。中國與日本的根本矛盾不是領土與領海爭端,而是在經濟層麵上,即日本不可能從中國主導的全球經濟體係中獲得足夠的發展機會。”

“即便如此,也不會對日本當前的政策產生影響。”

“是嗎?”

“日本要想在夾縫中求生存,隻能左右逢源,避免得罪任何一方,更得避免與中國發生直接對抗。”錢德勒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這是日本的基本國策,而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改變。”

麥克米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被錢德勒說服了。

“總統,要想改變這個局麵,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場戰爭。”

“問題是,我們的基本政策就是不直接介入中日衝突。”

“總統,我們已經介入了,而且點燃了導火索。”

麥克米倫再次沉默了,畢竟他的理由站不住腳。

“時間非常寶貴,如果中日在基本問題上達成一致,我們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你有多大把握?”

“這不是把握的問題,而是我們要不要做。”

麥克米倫長出口氣,說道:“將軍,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確實應該有所作為,而不是看著中國發展壯大。”

“總統,這是你的授權嗎?”

“對,這是我的正式授權。”

錢德勒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此時,黎平寇正在向傅秀波匯報與長穀川靜弘的初次會晤結果。

“雖然在幾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上,日本外相沒有明確表態,但是他肯到在這裏來,而且肯跟我談這些問題,表明日本的立場已經鬆動。”黎平寇歎了口氣,說道,“不管怎麽說,隻要能談就好辦。”

“這麽說,你認為應該與日本談判?”

“元首,我不是懼怕戰爭。在決策會議上,我一直認為很有必要采取軍事行動,畢竟很多東西,根本不可能通過談判解決。以我的觀點,就算要談,也應該在打了之後談,等我們掌握了主動權,再來談。”

傅秀波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問題是,現在的情況非常複雜,而且美國給日本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小林光一能夠頂著壓力,派長穀川靜弘過來與我們接觸,表明日本願意在一些關鍵問題上做出讓步。如果能用不流血的方式達到目的,為什麽要采取軍事行動呢?”

“小黎,你得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

“幾千年來,在國家競爭中從來沒有不流血的利益。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隻要還有國家、還有民族、還有意識形態上的差別,國家間的鬥爭就會有得有失,每一份戰略利益都是用鮮血換來的。談判、磋商這些,隻是緩兵之計,或者說把矛盾積累起來,在某個時候全麵爆發,最終仍然要用鮮血才能換來利益。如果我們實力不夠強大,就得隱忍。隻是隱忍,隻會讓我們付出更大的代價。”

如果在四年前,傅秀波說出這番話,黎平寇會萬分震驚。

現在,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第二次朝鮮戰爭,已經證明傅秀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硬派國家領導人,絕對不會在國家重大利益上做出讓步。

此外,傅秀波還是一個非常積極主動的領導人。

不管遇到什麽問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回避,或者妥協,而是以積極的態度麵對,尋找解決辦法。

在對日問題上,傅秀波的立場同樣旗幟鮮明。

黎平寇沒有試圖說服傅秀波,畢竟他也主張采取軍事行動。

“隻是,我們不能把別人拒之門外,談判肯定得進行,要積極主動,可以在一些重大問題上做出讓步。”

“元首……”

“這隻是走走過場,無關痛癢。”傅秀波笑了笑,說道,“這起事件是美國導演的,如果我們與日本和解,最急的不是我們,而是美國。我們在談判中表現得越有誠意,美國就越擔心我們與日本和解。相信我,隻要你在談判桌上做到位了,不用我們出麵,美國就會設法使局麵惡化。”

黎平寇的眉頭跳了幾下,說道:“借美國之手來引發戰爭?”

傅秀波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黎平寇也沒再多問,因為從外交上講,如果中國主動挑起戰爭,肯定會使已經不太有利的國際處境繼續惡化。

如果是日本挑起戰爭,那就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