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並不難走,兩個人卻走得很慢,都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和喜悅。

早上的風很涼,吹著還沒有完全變黃的樹葉,沙沙作響。路燈昏暗,散發出柔和的白色的光,僅足夠照清路麵。清晨的空氣格外清甜,讓人忍不住大口呼吸。

偶爾遇上同樣上山看日出的人,不需要交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步調,享受屬於自己的清晨。

顏霖和顧辭手一直牽在一起,涼風與握在一起的手在溫度上形成鮮明的對比,越是對比,手就牽得越緊。

“冷不冷?”顧辭問。

顏霖搖搖頭:“剛剛好。”他是個能早起的人,但也極少起這麽早,即便起床的時候有那麽一點困難,但現在他覺得都是值得的。

顧辭笑說:“以後等我們退休了,可以經常早上爬爬山,這種慢節奏的生活很不錯。”

“離退休還有好久呢。”顏霖覺得顧辭想得真的好遠。

顧辭晃了晃他的手,說:“嗯,所以我們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顏霖笑了,應聲說“對”。

到達山頂,他們發現自己來得還真不算早,已經有好多人占據了好位置了。兩個人也趕緊占了個不錯的位置,顧辭拿出準備好的保溫杯和麵包,保溫杯裏裝著加熱過的牛奶,兩個人稍微喝一點,能暖和一些,等下山了再好好吃早餐。

他們在山上歲月靜好,山下露營地可炸了鍋了。

牧飛起床準備做早餐,把和他一個房車的寧樂心吵醒了,一般情況下,寧樂心屬於翻個身就能繼續睡的人,但今天可能是床睡得不習慣,就睡不著了。聽到牧飛出去了,他就披了件衣服,準備跟著隊長去提早餐要求,不管隊長同不同意,反正他得先提了再說。

結果剛走到顏霖他們房車門口,就聽到隊長在喊“潘續,你幹什麽呢”。

房車的門沒關,這個時間潘續在顏霖房車上,怎麽想都不太對吧,於是寧樂心一嗓子“隊長,怎麽了?”把不少人都喊醒了,而他也三步並兩步地上了車。

潘續撿起地上的手機,故作鎮定地道:“別大驚小怪的,是Timely讓我看的。”

他看到牧飛是拿著官方給他們準備的直播用的手機進來的,猜測牧飛現在正在直播,一早上,直播間的人肯定很少,他還有機會。

牧飛眉頭一皺,沒信他的鬼話,畢竟之前潘續在洗手間裏和顏霖說的話,他記憶猶新。

“Timely讓你看的?要是他讓你看的,白天拿給你看就行了,至於讓你一大早上天不亮,就跑過來看?而且你什麽時候這麽熱愛早起了?”牧飛道。

寧樂心聽著他們的對話,看到顏霖的平板還亮著,驚訝之餘也差不多知道怎麽回事了,眉心也擰出了疙瘩。

潘續捏著手機,讓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才有出路:“我隻是恰好起得早了,在這兒睡不踏實而已。正好他們上山看日出,我就過來看一下,也不耽誤Timely用平板的時間。我和Timely很早就認識了,他讓我看他記的東西很正常好嗎?”

【會長和go on早就認識?我怎麽沒聽說過?】

【別說你了,估計沒人聽說過吧?】

【對啊,這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就很早認識了?如果真的關係那麽好,怎麽從來沒見過會長和他互動呢?】

牧飛表情依舊很嚴肅,問:“Timely什麽時候和你說的?你們平時有什麽聯係,拿你們平時的聊天記錄我看看。你說你們關係好,總得有個證明吧?”

如果之前牧飛對潘續偷顏霖想法這事還有一分存疑,那現在他真的是半點疑惑都沒有了。他真沒想到潘續會做出這種事來,而且是一而再地偷。如果不是他了解一些情況,知道Timely和潘續根本沒有私下聯係,可能就被潘續糊弄過去了。

這下潘續啞火了,他和顏霖早就相互拉黑了,聯係方式也刪除了,讓他上哪兒自證去?

【艸,go on就睜著眼瞎編嗎?】

【如果之前我覺得可能另有隱情,那現在我就真的確定go on撒謊不眨眼了。】

【拿出聊天記錄證明一下很難嗎?】

這會兒聽到動靜的人也都過來看情況。看是牧飛和潘續在對峙,了解牧飛的人都清楚,他絕對不是輕易跟別人鬧矛盾的人,這個場麵他們雖然不確定是怎麽回事,但還是會傾向於站牧飛這邊。

人越多就越難洗脫,潘續幹脆直接破罐子破摔,大聲道:“你是不是聯合了Timely和Gu故意誣陷我?不然哪那麽巧,你起那麽早,還正好跑到這輛房車上來?”

“臥槽!”牧飛直接爆粗口了,“倒打一耙是不是?幸好我起得早,不然Timely恐怕還真說不清了。我起得早是考慮到他們兩個看完日出下山肯定冷,早點給他們弄吃的,讓他們回來能吃上頓暖和的。如果Timely真讓你看他的東西,當著大家的麵給你看就完事了。現在你說他給你看,他如果說沒有,你是不是還得說他私下讓你看了,結果現在反咬你一口,想讓你身敗名裂啊?我他媽真是服了,我也不跟你說那麽多,我就把話放這兒了,我就懷疑你偷看了Timely的策略,想自己拿去用。”

寧樂心作為另一個之前在洗手間聽到潘續和顏霖對話的人,自然是向著顏霖的:“go on你也太搞笑了吧?我和Timely關係不錯,那我也沒不要臉地要求他把想到的戰術給我看啊。再說,他憑什麽給我看啊?你和Timely什麽關係心裏沒數嗎?他都不會給我看,怎麽會同意給你看,他腦子不好?”

潘續一時語塞,立刻又想到一個點:“如果不是他讓我看的,我怎麽可能解開他平板的密碼?”

寧樂心:“嗬嗬,誰知道你用了什麽賤招?再說,你不是說和Timely早就認識嗎?說不定知道他設密碼的習慣呢?”

牧飛不想在這兒做無謂的糾纏,直接道:“找官方吧,把RCS和CAB的經理都叫來,今天必須解決明白,別讓人覺得咱們《峽穀》的選手一個個沒有職業道德,還相互包庇。”

顧辭接到牧飛電話時,語氣很平靜,潘續上鉤對他來說算是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牧飛這個正義人直接把官方和兩隊負責人都叫來了,還真省了他不少事。

“行,我們這就下山。”顧辭道。

“怎麽了?”顏霖聽要下山,一臉疑惑,這天剛剛亮起來,太陽還沒露麵呢!

“有一出大戲,需要你下去欣賞一下。”顧辭笑說。

“啊?”顏霖還是沒太明白。

顧辭牽起他的手,說:“走,改天再帶你看日出,先下山。”

顏霖就這麽被顧辭拉下了山。回去的路上,顧辭把自己做的事都跟顏霖說了。

顏霖驚訝得不得了:“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怕你露餡,畢竟你那麽煩潘續,萬一沒弄好吵起來,恐怕會讓潘續沒那個膽子摸進咱們的房車。”

“你就確定他今早會去?”

“不確定,隻是賭一把。他能對你做那麽過分的事,表示他這個人特別看重自己的名利,現在RCS不行了,他的首要目標必然是翻身,想翻身就隻能從你這兒下手,因為他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如果他今天沒去呢?”顏霖還是覺得這發展挺神奇的。

顧辭笑說:“那就再想辦法,狐狸不可能不露尾巴。如果他沒去,到時候回去我就說直播是我誤開的,對粉絲也能糊弄過去。當然了,現在回去也得說是誤開的,不然他可能會說我故意陷害他。”

為了在官方出麵前,不引起更大的**,牧飛關了直播。工作人員也把顧辭房車裏的直播關了。也是因為這一舉動,粉絲們都不幹了,紛紛衝向論壇,相關帖子成片地出現在首頁,生怕官方包庇潘續。不說別的,就潘續上車時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以及試密碼的次數,就可以確定不可能是顏霖讓他看平板的。

【以後go on可以多一個頭銜了——狡辯界的天花板。】

【如果真是會長讓他看的,他大可以拿回房間慢慢看,等會長看完日出回來還給他就好啦。】

【所以他狡辯這些到底是為什麽?】

【能為什麽,甩鍋唄!如果真讓他狡辯成是所有人合謀陷害他,那他可真是純潔無辜的小白花了。】

【等一個官方公告。】

【這樣的人如果還待在聯盟裏,我會認為《峽穀》可能要倒閉了。】

顏霖和顧辭回到露營地時,潘續已經被送回了自己車上,等待官方和雙方戰隊經理過來。

寧樂心看到顏霖,第一時間衝上去問:“你沒讓go on看你平板吧?”

“哈?”顏霖立刻道,“怎麽可能?你會把你的戰術給別人看嗎?”

寧樂心放心了,他們這可不算冤枉潘續了。

大概四十分鍾後,官方和兩個戰隊的經理都到了。

一看大家就都是被臨時叫起來的,連謝文妮都沒化妝就來了。

三方人員在來的路上已經通過論壇和在場的工作人員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了。

RCS的經理麵如土色,戰隊成績遠不如上個賽季,他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等著他。

潘續也被叫了過來,他已經在車上想了好幾種抵賴的方法了,但他心裏很清楚,他之前能在牧飛麵前狡辯幾句,是因為顏霖不在,當時他也不知道顧辭居然開了直播,他還有糊弄的機會,現在顏霖回來了,論壇也炸了,這些狡辯肯定不成立了。

所以為了減輕處罰,潘續幹脆選擇賣慘,承認自己是偷看了顏霖的平板,因為據他對顏霖的了解,顏霖肯定有好的戰術,他也是沒辦法,比賽成績不佳,他壓力太大,才會做出糊塗事。

隨後又開始給自己找補,說他隻看了中路的部分,顏霖又不打中路,CAB也不打法核,他偷看是不地道,但並沒有影響到CAB和顏霖的利益,而且雖然他看了,可還沒有應用到比賽中,應該從輕處罰。

顏霖這暴脾氣一下就上頭了,他沒想到這兩年潘續打遊戲的技術沒進步,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那是不是我偷了你們教練的筆記本,然後我沒看,就不算偷了?那小偷搶銀行,錢沒花出去被抓了,也不能算搶了是吧?”

潘續知道磨嘴皮子自己不是顏霖的對手,便道:“我可以向你公開道歉,但我的所為並沒有造成惡劣後果,這也是事實。”

顏霖剛要開罵,就被顧辭拉住了,顧辭道:“你以前偷就算了,霖霖不和你計較,讓你成為職業選手,錢賺了,名聲拿了,現在RCS成績不行,你又故技重施了,還好意思說沒造成惡劣後果?”

“我沒有!”潘續下意識否認。

顧辭麵無表情地說:“你大可以不認,當時霖霖的確沒有抓你現行,他又是用筆寫在本子上,不是記在電子設備上,沒辦法說他的想法就是在你之前的,但既然話說到這兒了,那就索性把話說開,至於誰有理,在座的都可以自己評判。”

接著,顧辭把顏霖和潘續之前的關係全盤托出,也說了兩個人打選拔賽前,顏霖被潘續推下樓梯的事。

“你可以繼續說這些都沒證據,我也不是非要跟你糾纏這個,隻是該說的就得說明白。”顧辭拉了把椅子讓顏霖坐下,他站在顏霖身邊,繼續說,“我看過霖霖當時的筆記,你既然和他熟,就應該知道他會把筆記都收好,而且記筆記的時候會寫日期,就和寫日記似的。關於你的那個法核打法,我在他前兩年的筆記中的確看到過,不能說一模一樣吧,隻能說他想得比你周到,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要是想說他是故意後期做了個假筆記碰瓷你,可能性也不大。那個本子前幾頁是用一個孔雀藍色的筆寫的,與上一個用完的本子後幾頁筆記的顏色對得上。說明是上一個用完,他才換了新本子,筆還沒用完,所以沒換。而那個本子後幾頁用的是一個棕色的筆寫的,下一個新本子前麵也是用的這個棕色筆,就說明這個本子是順著寫下來的,不至於出現故意作假的可能。”

“所以法核的打法就是霖霖的東西,當時他也的確是打中路的。當初霖霖選拔賽報名的記錄也能查到,但他卻沒有正式參加選拔賽,因為手骨折了。而你帶著他的東西參賽,並謊稱都是你自己想出的戰術。”顧辭絲毫沒給潘續留麵子。

之前不知道具體緣由的選手們眼都瞪圓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那是我和他一起想出來的!憑什麽說是他的?!”潘續還想繼續賴。

顧辭一笑:“我記得你一直標榜法核打法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這會兒怎麽又成你和霖霖一起想出來的了?既然如你說的那樣,他當時也有參與,那你怎麽不提他?你們之前關係不是很好嗎?為什麽你進職業後往來就全斷了?”

“當然,你也可以說這些都不算證據,你沒有偷,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和你多理論,但你今天的行為,就足以說明你根本沒有獨立思考體係的能力,而且你知道霖霖的能力,所以才想偷看他的平板。”顧辭話說得有理有據,擲地有聲,就連RCS的經理都沒找到破綻,隻能難以置信地看著潘續。

牧飛歎了口氣,說:“潘續,你就不用抵賴了。之前官方拍廣告,你在洗手間和Timely說的話,我和Heart都聽到了,你親口說你偷了Timely的法核打法,但Timely沒有證據。因為沒有錄音,所以這話我沒往外傳,你要是痛快認了,我也能說這兩年我眼還不算全瞎,如果你不願意認,想反咬一口說我配合顧辭陷害你,我就當我這兩年是真瞎,和你成了朋友。”

話都說到這兒了,孰對孰錯大家心裏都有數了。牧飛沒有理由陷害潘續,而且潘續今天的的確確偷看了顏霖的平板,還拍了照片,這是抵賴不了的。

RCS的經理率先站起來,對謝文妮和官方工作人員道:“是我們RCS沒管理和教育好隊員,鬧出今天這種事,我都沒臉跟各位多說什麽了。官方怎麽處理我們都認,RCS也會盡快開內部會議,討論出一個處理結果,一定讓大家都滿意。”

潘續詫異地看著自家戰隊經理,他以為經理會站在他這邊,畢竟他可是RCS的王牌!

RCS的經理沒多說,讓潘續上車跟他回去。潘續的所作所為應該由他自己負責,RCS以後還是要在電競這個行業混的,如果處理不好,那壞的是整個戰隊的名聲,戰隊名聲沒了,還談什麽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

顏霖:[吹口哨.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