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城主府。

格木爾坐於主位,處理著城中軍務。

對於這些事情他得心應手,因為達日阿赤還活著時,城中政務及軍務便都是格木爾負責的。

不過。

相比起幽州軍的認可程度,格木爾卻難以和達日阿赤比肩。

幽州軍們在得知城主遇刺身亡後,皆議論紛紛。

格木爾比誰都清楚,若長此以往的話,定會影響軍中士氣。

這時,城主府上空傳來海東青尖銳的鷹鳴聲。

“是世子的海東青……”

府中不少人抬頭望天。

格木爾大步走出,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海東青及鷹的視力要遠超人類,它在看到格木爾後,俯衝而下。

格木爾抬起右臂,任由其落下。

海東青的爪根上綁著一卷密信,信口有刻著親王府印章的蠟封。

格木爾取下密信,打開。

密信有兩封,一封是印有玉璽和親王府印章的城主任命書。

另一封則是廉親王對格木爾的私信,信的內容無非就是讓格木爾擔起幽州的重擔,萬不可出現差錯。

“呼……”

格木爾呼出一口氣,心中的石頭隨之落地。

第二封信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第一封任命書!

不。

準確的來說是任命書上的親王府印章。

因為幽州軍是不認玉璽的,他們隻認廉親王,如今有了廉親王的親自任命,那格木爾便能得到幽州軍的認可。

任命是有了,但他還需讓邊軍將領看到才行。

格木爾大聲道:“傳本城主令,宣千夫長及以上職位將領,入城敘事!”

……

達日阿赤被殺的消息,也傳到了乾虞兩國的邊軍耳中。

對於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乾國邊軍統帥無動於衷,因為出事的是幽州城,並非薊州城。

不過虞國這邊,卻想趁其病,要其命。

虞國邊將大聲道:“傳本將令,邊軍集結,攻打幽州!”

“將軍,萬萬不可啊。”

麾下副將行禮,“此番攻城,乾國那邊怕是會趁火打劫啊!”

“他們不會的。”

邊將起身,眼神堅決。

“為何不會?”

副將一愣。

邊將沉聲道:“就因為大家都是漢人,都想要光複燕雲十六州!哪怕由乾虞兩國將十六州之地瓜分,也總好過在異族手中!”

一日後。

乾國邊軍這邊。

“報,剛得到消息,虞國正在整軍備戰,想要攻打幽州城!”

乾虞黎三國之間,幾乎都有各自的眼線。

這種大規模作戰是瞞不住的。

“傳令。”

邊軍統帥手握酒杯,沉聲道:“給老子盯死薊州城,若發現北黎薊州邊軍有馳援幽州的跡象,拚死都要給老子攔下!”

“可是……”

副將微微皺眉,“按朝廷那邊的旨意,若是虞黎交手,咱們隻需坐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才對。”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乾國統帥心意已決,沉聲道:“對於國人來說,隻要這燕雲十六州之地不落入異族手中,無論誰是它的主人,僅目前局勢而言,皆無傷大雅!”

……

數日後,黑龍寨。

隨著秦凡的練兵令下達,無論是騎兵也好,步兵也罷,都開始了漫長的煉獄生活。

書房中,秦凡在地圖上勾畫著黑龍寨的版圖。

雖說他們的版圖已經不小了,但放眼天下版圖,卻還如同芝麻粒一般。

看著看著,秦凡不知想到了什麽,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公子因何歎息?”

辛芷很是少見的來到秦凡這裏。

秦凡實言道:“這個冬天,又不知會有多少人餓死,凍死。”

“起碼黑龍寨的地盤中,不會出現這等慘事。”

辛芷邁步上前,柔聲道:“僅眼下而言,這便夠了。”

入冬之前,黑龍寨的人便幫著各村村民們修繕了房屋,且為了減少柴火的取暖消耗,讓村民們統一居住過冬。

雖說這樣在隱私上會有諸多不便,但一切都是為了熬過這個冬天。

秦凡輕聲道:“辛姑娘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

“我聽說,現在邊陲之地可是徹底亂套了。”

辛芷走到秦凡身前,“虞國邊軍趁著達日阿赤之死,攻打幽州城。但沒想到……卻被幽州軍提前設伏,死傷慘重。”

“哦?”

秦凡有些詫異。

要知道,以往之時,就算虞國邊軍與幽州軍出現摩擦,也都是平分秋色的。

怎麽這達日阿赤一死,幽州軍的戰力反而更強了呢?

辛芷道:“是不是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事哪還是反常啊?簡直太離譜了。

主將身亡後,幽州軍非但沒受到影響,反而還將計就計,借此設伏。

辛芷柔聲道:“我現在都懷疑這達日阿赤是詐死,為的就是給虞國邊軍設套。”

“應該不至於。”

秦凡搖頭,輕聲道:“詐死用來用於民鬥還行,用於國鬥?太嫩了!畢竟各國情報也不是吃幹飯的,豈能分不清是真死還是詐死?”

“也對。”

辛芷點頭,並未多言。

秦凡問:“知道是誰接替了達日阿赤的位置嗎?”

如今黑龍寨的情報部門剛創建不久,並未完善,所以在外界某些事情上還不如醫家了解的全麵。

“是幽州城的軍師職督戰,好像叫什麽……”

辛芷蹙眉思索,柔聲道:“對,叫格木爾。”

“格木爾?”

秦凡奮力在腦中思索。

但無論他怎麽去想,都沒在逐鹿書院割鹿堂中尋到這個名字。

“難道是野路子出身?”

秦凡雙眸微眯。

割鹿堂雖於九州揚名,但並不能代表所有翹楚。

就拿野路子來說,很多野路子出身的人反殺割鹿堂學子的事例也不在少數。

譬如朱十六,陳九四,張九四這三人。

他們雖是野路子出身,但其能力怕是不亞於割鹿堂出身的學子。

“這些不重要。”

辛芷開口,柔聲道:“因為隨著薨河礦一事的發生,如今乾虞黎邊軍都被卷了進來,打的不可開交。”

秦凡詢問:“乾國和薊州城也開戰了?”

“嗯。”辛芷點頭道:“在虞國和幽州軍開打的當晚,乾國和薊州城便相繼開戰。不過此戰並不是乾國挑起,而是薊州城城主岱森達日主動進攻。”

秦凡聞言,輕笑道:“這倒是愈加撲朔迷離了。”

“亂的已經看不清了。”

辛芷笑了笑,“虞國和幽州城之戰還能尋到些作戰動機。但薊州城和乾國邊軍是因何而戰?此戰的動機也好,戰略目的也罷,皆是一頭霧水。”

秦凡沉默,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還有。”

辛芷這次帶來的消息有些多,“紅巾軍那邊也吹響了對北黎的反攻號角。

其中朱十六已攻下北黎二成國土,陳九四除了拿下二成國土之外,還拿下了近乎北黎的所有水域,與朱十六以鄱陽湖為界。張九四攻下北黎一成半國土。

也就是說,再減去黑龍寨的版圖,如今的北黎疆域,已不足原先四成。”

秦凡聞言,雙眼一亮,看向辛芷道:“也就是說,現在的邊軍,已徹底變為了孤軍?”

北黎版圖中間區域被紅巾軍徹底隔斷。

先不說朝廷會不會馳援幽薊邊軍,就算想,以目前的局勢來說,其兵力也難以突破紅巾軍的地盤。

“是的。”

辛芷點頭。

“這倒是個好消息。”

秦凡緊盯著地圖,沉聲道:“打吧,打吧,打得越亂越好。原本我還打算來年開春再對燕雲十六州下手,如今來看,留給咱們練兵的時間不多了。”

辛芷剛想說些什麽。

但不等她開口的,馬三的聲音從大老遠傳來:“寨主……”

沒一會兒,他便跑了進來,“辛姑娘也在呢。”

辛芷微笑,點頭示意。

“何事?”

秦凡問。

馬三道:“金不換來了。”

秦凡問:“他人呢?”

“後麵呢。”

馬三嘿嘿一笑,“他走太慢了,我等不及,就先來了。”

半炷香後。

“馬統領哎,你就不能等等我嗎?這一路小跑,還是山路,可累死我了。”

金不換喘著粗氣,大冷天的,臉頰上都不斷滲出汗水。

秦凡看到金不換這模樣,搖頭一笑,對馬三吩咐道:“給他拿塊棉巾擦擦,可別受了風寒。”

當金不換把汗水擦幹,也緩了過來,行禮道:“公子,此番前來是為王家之事。”

“說。”

秦凡坐於主位。

金不換道:“王家那邊的意思是,公子需為陳九四鋪路。”

秦凡雙眸微眯。

馬三問:“鋪路?怎麽個鋪法?”

金不換道:“攻打幽州,讓邊陲之地,徹底亂起來。隻有這樣,北黎才能首尾不相顧。”

話語落下,秦凡和辛芷相視一眼,皆未言。

他們都知道,這場大亂,定少不了世家門閥的推動。

“去他姥姥的王家!”

馬三大聲道:“他們知道打幽州多難嗎?這是把我們當炮灰使唄?”

金不換尬笑,輕聲道:“我是站咱們立場的,此番前來也隻是傳王家的話。公子如何做,皆無需顧慮王家,大不了我金家便舉族遷移。”

“瞌睡來了送枕頭。”秦凡麵帶微笑,輕聲道:“巧了,我剛好準備打幽州。”

“現在打?”

馬三一愣,“這會不會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