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看著地圖上的冀州之地,語氣嚴肅:“冀州,九州之首,龍氣最盛,可也最遭人惦記。”

秦凡道:“您指的是乾虞?”

冀州可謂是亂世中的兵家必爭,要知道就連燕雲十六州都位處冀州之地。

無論是乾也好,虞也罷。

他們皆想收複燕雲十六州,從而一舉拿下整個冀州。

“沒錯。”

墨雲點頭。

“就算他們惦記,也不敢輕舉妄動。”

秦凡踱步,繼續說道:“自大秦未滅時算起,戰亂已持續幾十年。

如今乾虞之地皆民不聊生,起義不斷。

且他們兩國之間彼此猜忌,誰也不想當這先行攻打北黎邊陲的出頭鳥,讓他人漁翁得利。”

“可你當知懷璧其罪。”

墨沁開口,其聲透過麵紗傳出,“他們為了維持平衡可以不對北黎下手。

但若將北黎換作公子,兩國可不會再去考慮什麽平衡。

畢竟公子在他們眼中,一沒有北黎的底蘊,二沒有幽薊邊軍、番直宿衛。況且,公子現在滿打滿算,眼下也隻有五萬餘兵。”

“墨沁姑娘說得沒錯。”

秦凡點頭,止步道:“我現在的確隻有五萬兵,但姑娘可知,去年我回寨時黑龍寨隻有百人?”

“……”

墨沁沉默。

“不足一年,我有了五萬兵。

那麽,當我取下燕雲十六州之後,能有多少兵?待我取冀州時,兵力又有多少?”

說到這裏,秦凡手握龍紋劍劍柄,語氣中難掩自信:“乾坤未定,眼下皆是未知;亂世逐鹿,匹夫可吞日月!”

……

十日後,紅巾軍這邊。

紅巾軍不僅分布於三和縣,幾乎在北黎各地都有。

隻不過隨著這次動亂,除了各地紅巾軍被融合成了三支之外,那些雜牌義軍也都被吞並。

而這支紅巾軍,便是陳九四麾下的大軍。

此時,其麾下大將張十八正高舉黑槍,大聲喊道:“壞小子們,腳力再快一些,番直宿衛已離開黎大都!咱們隻需趕到大都城下,打開皇城大門,便可推翻北黎暴權!屆時,你們這群壞小子,皆是大英雄!”

這一路上,張十八帶領義軍勢如破竹。

所過之處,各城黎兵不戰而逃。

這使得義軍們士氣高漲,每個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想要直衝大都得狠勁兒。

“報!”

這時,一名斥候策馬馳來。

下馬後單膝跪地,大聲道:“將軍,後方五十裏發現黎軍,觀其裝扮,像是重騎兵。觀其行軍方向,好像是朝大帥的帥營去了。”

“什麽!”

張十八臉色一變,隨即大聲下令,“通知所有騎兵,立即隨我馳援帥營,其餘人等,立即回撤!”

語落。

張十八帶著兩萬騎兵離開。

陳九四帥帳。

副將大聲道:“大帥,您趕緊撤吧!拖木帖和趙保帶著番直宿衛來了,此時距離大營已不足五裏地!”

“撤?”

陳九四身軀偉岸,相貌英武。

此時他手持大刀,臨危不懼,“本帥義弟張十八距離此地不遠,本帥為何要撤?通知下去,全軍隨本帥迎敵!”

能在亂世中成為義軍大帥,都不簡單。

而能在近百支義軍勢力中成為僅剩的三支義軍的大帥,更是不凡。

陳九四並不是不想撤,而是他明白,以騎兵的速度,他根本撤不了。

若是下達撤退命令的話,軍心定會慌亂。

軍心一旦亂了,其命運定會被重騎兵衝潰,屆時是會全軍覆沒的!

既如此,倒不如拚死一搏!

“謔謔謔……”

紅巾軍開始備戰,重槍兵、盾兵列陣在前,步兵列陣在中,弓兵列陣在後。

但陣還沒列完呢,戰馬的嘶鳴聲傳來。

五萬匹身披馬甲的戰馬奔騰,馬蹄踏於地麵,令營地地麵上的碎石都在不斷顫動。

“番直宿衛嗎?”

陳九四握緊大刀,眼神逐漸猙獰,“若今日老子不死,以後可就有你們受得了!”

眨眼間,重騎兵衝至營前。

趙保身披冀州甲,手持兗州劍,大聲下令:“圍殺,衝營!”

命令下達後,旗令兵站在高達十米的令旗車上,不斷揮動著令旗。

隨著令旗揮動,五萬重騎兵兵分十路,將陳九四大營圍起。

當圍起後,開始衝鋒。

“唰唰唰……”

紅巾軍弓兵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

箭矢有的射入地麵,有的射中重騎兵身上的重甲和戰馬身上的馬甲,‘嘭嘭’的聲響不斷,火星四濺。

運氣不好的重騎兵被箭矢射中眼睛,摔下馬背。

雖說紅巾軍的弓兵們給重騎兵們造成了些傷亡,但對於大局來說,卻微乎其微。

重騎兵衝入大營。

重槍兵在盾兵的掩護下刺出重槍,想要抵擋重騎兵的衝擊。

然而……

重騎兵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重槍兵和盾兵連三十息的時間都沒能防住,便被擊潰。

在平闊的地帶上,重騎兵幾乎是無敵的。

“該死的混蛋!”

趙保策馬持刀前衝,直逼陳九四。

他覺得,若不是陳九四進軍大都,他早就兵踏潛龍山了。

故此,他恨不得把陳九四千刀萬剮。

“休傷我主!”

突然,張十八率騎兵趕至。

他一馬當先,將黑槍背負身後,手中持兩柄重錘,每柄錘重達六十餘斤。

重騎兵掉轉馬頭,準備攔下張十八。

後者在騎馬衝至重騎兵身旁的刹那,揮動重錘。

‘嘭嘭’的聲響不斷,重錘掄在重甲上,直接將重騎兵擊落馬下。

這一錘雖說無法擊穿重甲,但僅反震力便足以將人殺死。

隻見那重騎兵身上的重甲已深深凹陷,其口中不斷吐著血沫,血沫中還摻雜著內髒碎片。

在擊倒身前七八名重騎兵後,張十八鎖定主帥,也就是拖木帖。

擒賊先擒王,他知道想要救場,必須先斬殺其主帥。

想到這裏,他策馬朝拖木帖馳來。

拖木帖見狀臉色大變,毫不猶豫的揮動馬鞭,**汗血馬立即掉頭,逃亡。

他邊逃邊喊:“令旗兵,傳令番直宿衛,營救本帥!”

令旗車上的令旗兵聞言一愣。

拖木帖大喊:“趕緊啊,若是本帥出了什麽意外,太後和父王誅你九族!”

令旗兵不敢違背,隻能揮動令旗。

正在衝殺的重騎兵們看到令旗,一時間齊齊勒馬,瞬間便亂了陣腳。

趙保看到這一幕,直接氣炸了。

他立即掉轉馬頭,朝令旗車馳去,當跑到令旗車前時,大聲道:“怕是用不多久叛軍援軍便會趕到,傳旗令,全員回撤大都!”

原本他還想趁機殺掉陳九四。

但被拖木帖這麽一攪和,已經失去了先機。

如今紅巾軍兩萬騎兵已至,這批騎兵很容易突破重騎兵的包圍圈,從而和陳九四裏應外合。

若再加上那八萬餘步兵,他們被圍的話,怕是會出現大批量傷亡。

張十八看到番直宿衛開始撤出大營時,也不再追,而是掉轉馬頭,去和紅巾軍騎兵匯合。

而番直宿衛在趙保的指令下,迅速回撤。

他們來的快,去的也快。

前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消失在視線內。

“大哥,你沒事吧?”

張十八下馬,跑到陳九四身前。

“沒事。”

陳九四搖頭,麵色陰沉的看了一眼周圍。

就這麽短的時間裏,大營中便出現了數千的傷亡,而番直宿衛那邊,卻隻折了幾十人。

“立即回撤,回去後,和王家要戰馬!要重甲!”

經此一役,陳九四對重騎兵是真的有心理陰影了。

“大哥,此事就算和王家開口,他們怕是也拿不出太多。”

張十八壓低聲音,輕聲道:“畢竟,他們經營的是海路和水路。”

……

半個時辰後。

近五萬重騎兵正在回大都的路上。

拖木帖被嚇的魂不守舍,因為在他看來,那個雙手持重錘的家夥,比之前持劍的家夥(秦凡)都要可怕。

“嘭……”

就在拖木帖魂不守舍時,趙保一腳將其踢落馬下。

拖木帖重重摔在地上,原本他是想破口大罵的,但當看到是趙保後,聲音低了不少,“你……你踢我作甚?我可是主帥,你這是在以下犯上!”

“主帥?”

趙保跳下馬,麵色陰沉,拔出兗州劍,“有你這樣廢物的主帥嗎?你誤我兩次了,一次是潛龍山,這是第二次!今日我若不斬你,朝廷遲早得毀在你們南王府手中!”

“趙保,你瘋了!”

拖木帖臉色大變,不斷後撤。

趙保眼神冷冽,高舉兗州劍。

眼看兗州劍就要揮下,一條強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其手腕。

趙保轉身,看到的是負責這五萬番直宿衛的參將。

“世子勿要動怒。”

參將輕歎道:“就算主帥的帥令失誤,也有太後和可汗進行責罰,而不是由親王府代罰。”

趙保神色不甘,卻也沒辦法。

因為這正三品參將是太後親自提拔的,對太後忠心耿耿。

雖說他經過此戰得到了不少番直宿衛的認可,但在番直宿衛這邊,他依舊無法與參將相提並論。

拖木帖起身大吼:“把他給本帥捆起來!”

參將看向拖木帖,輕聲道:“主帥,依末將來看,此事就此作罷吧。您饒副帥一次,副帥入宮後也不會提及旗令一事。”

說到這裏,他看向趙保和拖木帖,“您二位覺得末將說得可對?”

“好。”

趙保已經冷靜了下來。

“哼。”

拖木帖冷哼,指著趙保道:“此番就先饒你一次,但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輕饒!”

趙保聞言,看向拖木帖,眼神中難掩怒火。

參將看著拖木帖。

此時他有些想罵人,你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嗎?

若不是因為太後恩情,方才他肯定會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任由趙保殺了拖木帖。

“咳……”

拖木帖有些怯場,他咳嗽了一聲,以掩尷尬,“罷了,都是同族,咱們還是先回宮吧。此戰,你我皆有功,這功勞,我不會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