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黑繩軍撤了一路，趁著夜色開始安營紮寨。
帥帳中。
謝瞎子將懷中女子的腦袋朝下按去，表情愜意的同時破口大罵：“這該死的趙保，追起來沒完了！還有這挨千刀的朱十六，非把趙保引向冀州方向！”
“該死，真該死！”
罵著罵著，謝瞎子猛然全身放鬆，隨即呼出一口長氣。
“大帥。”
這時，帳外傳來聲音。
“進。”
謝瞎子聲音落下，副將進入帥帳。
女子攬起薄紗衣，起身後捂嘴離開。
副將行禮道：“大帥，咱們得加快腳力了，爭取明日子時四刻前抵達潛龍山。”
“這個我清楚。”
謝瞎子點頭道：“吩咐下去，除了巡視人員之外，其餘人等立即入帳休息。”
說到這裏，他起身勒緊褲腰，沉聲道：“隻要到了山上咱們就安全了，他趙保的北黎騎兵是厲害，但再厲害，還敢上山不成？”
副將附和道：“那是自然。”
……
子時一刻。
黑龍衛從前方策馬而來。
下馬後想秦凡行禮，“寨主，黑繩軍已在十裏外紮營，且營中巡視人員不足百人。”
“嗯。”
秦凡點頭，隨即看向馬三，“你率黑龍衛先行，一炷香後，我會讓大軍開拔。”
馬三道：“寨主放心，我定會在大軍趕至黑繩軍大營前，拔掉他們的眼睛。”
說罷，他便帶著黑龍衛策馬離開。
一炷香後。
秦凡下令騎兵開拔。
陳一和孫二各率一路騎兵。
在距離黑繩軍大營不足三裏地時，他們兵分兩路，開始對大營展開包抄。
馬三和黑龍衛的作戰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此時，他們已將大營中的巡視兵卒盡數解決。
墨麒麟衝至大營前，秦凡用火折子點燃箭簇上的油布，彎弓搭箭。
‘嗖’的一聲，火矢射向夜空。
此乃衝營進攻信號。
黑繩軍營地開闊，且隻有三五萬人。
而黑龍寨則有一萬五千餘騎兵，且還是夜襲。
在這種情況下，是無需任何戰略的。
“殺！”
秦凡拔劍。
龍紋劍出鞘，發出一道悠長的劍鳴聲。
密密麻麻的騎兵從四麵八方衝出，戰馬的嘶鳴聲不斷。
如此數量的馬匹，其音匯聚在一起，在這寂靜的夜幕下，就宛若雷爆一般。
大營中的黑繩軍瞬間被驚醒。
然而已經晚了。
第一波騎兵已衝入大營，他們在衝營時，點燃了手中火把，隨即扔出。
密集的火把不斷落在同樣密集的營帳上，刹那間火光滔天。
還不待黑繩軍拿起兵器的，數之不盡的戰馬便衝到了他們身前，陳一麾下的騎兵不斷揮動著手中彎刀。
此刀是從拖木帖那繳獲的，乃黎刀。
北黎除了善騎射之外，其彎刀也異常鋒利。
“啊……”
刹那間，慘叫聲不斷，一名又一名的黑繩軍倒在血泊中。
短短時間內，騎兵們便已發起了數波衝殺。
其黑繩軍的傷亡呈直線上升，約莫得有數千人成為了騎兵們的刀下亡魂。
而這時，剩下的黑繩軍們也都拿到了兵器。
但就在他們準備拚死突圍時，秦凡策馬衝來，大聲喊道：“抗者必戮，降者不殺！”
語落。
正在衝殺的騎兵們也都勒馬，齊聲喊道：“抗者必戮，降者不殺！”
一萬五千餘人匯聚的聲音可震山河，衝雲霄。
每個黑繩軍都聽到了這句話，他們眼神中難掩驚恐。
“嘭嘭……”
一開始，隻有百餘人將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
人從眾。
有了帶頭的，剩下的黑繩軍們相視一眼後，皆扔掉了手中兵器，雙手抱頭，蹲在了原地。
秦凡此戰的目的可不是殺人，而是要吞掉黑繩軍。
之所以衝殺那幾波，斬掉數千人，也隻是為了殺雞儆猴，震懾黑繩軍。
若不加以震懾，以人性而言，他們是不會輕易投降的。
“世子，別殺我，我投降……投降！”
副將舉著雙手從燃燒著的營帳走出，他身上的甲胄耷拉著，顯然情急之下並未穿好。
“世子，我們歸順，歸順……”
其他黑繩軍將領也都舉手走出。
是的。
他們將黑龍寨的人認作了北黎騎兵。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首先一萬五千餘騎兵，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拿出來的。
再加上不少騎兵還都身披輕甲，手持北黎彎刀，除了複合弓之外，可謂是清一色的北黎輕騎兵裝束。
這在黑繩軍看來，除了一路拿義軍如同砍瓜切菜般的趙保，還能有誰呢？
秦凡手指黑繩軍將領，隨後指向副將，沉聲道：“這些，都砍了！”
語落。
不待副將及將領反應過來的，騎兵們手中的彎刀便將其首級一一斬下。
秦凡策馬，朝帥帳而去。
因為自始至終，謝瞎子都未出現。
墨麒麟距離帥帳不足三米。
就在這時，帥帳中突然竄出一根大拇指粗細的黑色套馬繩。
其繩頭騰空，朝著秦凡落去，就在其套過秦凡頭頂，即將落至脖頸處時……
秦凡舉起手中雙刃龍紋劍，豎於麵前。
套馬繩朝著秦凡脖頸勒去，但黑繩在觸碰到龍紋劍劍刃的瞬間，便斷成了兩截。
身為九州十大名劍中，唯一脫離九州劍的特例。
它不僅是秦皇的佩劍，其鋒利程度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地步。
直到黑繩斷裂，秦凡才發現這繩子不僅有麻繩，其中更摻雜著密集的鐵絲。
帥帳內。
謝瞎子盯著手中斷裂的黑繩，臉色大變，“兗州劍？”
黑繩軍之所以叫黑繩軍，就是因為這根黑繩。
謝瞎子就是憑借一根黑繩勒死了當地縣官，從而起義。
起義後，他讓鐵匠加固了黑繩，可謂是無比堅韌，但此時卻被一把劍給輕而易舉的斬斷了。
不，不是斬。
而是在接觸到那把劍的刹那，就斷裂了！
除了那十把劍之外，謝瞎子想不到其他利器了。
可是打造黑繩的鐵匠說過，其繩內鐵絲，就算是九州劍想要斬斷，也需費些工夫的。
但為何……
“混蛋，敢騙老子！”
謝瞎子麵色猙獰，他覺得是鐵匠為了賞金誇大其詞了。
“出來吧。”
秦凡緊盯著帥帳，“你好歹也是義軍大帥，臨了總不能當個縮頭烏龜吧？”
數息後。
謝瞎子從帥帳中走出，他緊盯著秦凡，大聲道：“勝者王侯敗者寇，趙保，若你還算個男人，便與我單戰定生死！”
“趙保算不算男人關我屁事。”
秦凡不以為然，緩緩收劍。
龍紋劍回鞘。
謝瞎子皺眉道：“你不是趙保？”
秦凡未言。
謝瞎子沉聲道：“那你為何衝我大營？咱們往日有仇，還是近日有怨？”
“謝瞎子，死到臨頭就別丟份了。你我應該都明白，在這亂世之中，隻有弱者才會講理。”
秦凡下馬，輕聲道：“不過看在都是漢人的份上，我便滿足你的好奇心。往日仇怨咱們應該沒有，但近日的話……你都要拿我潛龍山了，那我衝你大營，不也正常嗎？”
“你是黑龍寨寨主？”
謝瞎子一愣，搖頭道：“不可能，你們哪來這麽多騎兵！”
不僅謝瞎子懵了，就連不遠處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黑繩軍們也傻眼了。
黑龍寨？一萬五千餘騎兵？
這也太離譜了！
秦凡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沒時間與你浪費。”
謝瞎子未言，更沒有求饒。
因為他知道今日自己必死無疑。
也清楚就算是其他義軍的大帥碰到他，雙方在沒有仇怨的情況下，對方也不可能饒他性命。
更何況，眼前之人是他想要拿下的潛龍山之主了。
“你放心，我可以給你留個體麵。”
秦凡說到這裏，指了指謝瞎子手中的斷掉的黑繩，冷聲道：“此繩雖斷，但長度應足夠自縊。
你可以回你的帥帳，但我隻給你半炷香的時間。半炷香後我會派人給你收屍，若你貪生怕死未自行解決的話，就別怪我不給你留全屍了。”
謝瞎子聞言，握緊手中黑繩。
他沉默數息，低頭發出一聲長歎，轉身朝帥帳走去。
謝瞎子不怕死，卻不想屍首分離。
因為迷信的緣故，古人對全屍很看重。
謝瞎子於帥帳中自縊而亡。
馬三親自入帳確認其死亡，為了保險起見，又在其後腦補了一刀。
“清理戰場。”
秦凡下令。
五千騎兵開始掩埋屍體，清點黑繩軍的軍備、糧草等物資。
剩下的一萬騎兵則將降兵們圍得死死的。
秦凡策馬上前。
騎兵們為其讓開一條道。
陳一策馬來到秦凡身旁，輕聲道：“黑繩軍總計三萬四千餘人，方才衝營殺了數千，剩下的降兵還有三萬餘。”
秦凡道：“不是讓你們把傷亡控製在兩千內嗎？”
陳一無奈，壓低聲音道：“寨主，你定的軍功製是沿用的秦製，靠殺人升職！
百夫長以下的，為了升職，都殺紅眼了，哪能控製得住？別看傷亡超出控製數的一倍，就這還是我和孫二拚命，才硬生生給攔下來的。”
“殺伐性強，於亂世而言是好事。”
秦凡說話間望向降兵們，隨即看向陳一，“這三萬餘人的後續便交給你了，你應該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加入。”
陳一點頭：“明白。”
一旁的孫二輕聲問道：“寨主，我方才詢問降兵的時候，有降兵說趙保追的很緊，咱們要不要在此設伏？”
“此時暴露，對於咱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秦凡說完，揮手下令道：“吩咐下去，清理完戰場後，全員回寨。”
“喏。”
陳一和孫二開始依令行事。
秦凡則策馬朝外走去。
馬三立即策馬跟上，刻意壓低聲音道：“寨主，趙保可是趙靈兒兄長，他肯定知道你在潛龍山的，你說他會不會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