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對著倒地的戰馬檢查了一番,在確定它隻是乏力後,便起身去撿前方的馬甲和甲胄了。
馬甲是很普通的重騎兵馬甲。
甲胄則如秦凡所料,是十三甲中的九州甲。
吹燃火折子,秦凡對著甲胄觀察,在甲胄上看到一個古文字:兗。
“兗州甲。”
秦凡輕笑,將甲胄穿在身上後,又將馬甲捆綁,拖著回到戰馬前。
可能是得到了短暫休息的緣故,戰馬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但從其時不時噴幾口粗氣的情況來看,是無法乘騎的。
秦凡微微皺眉。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需盡快撤離。
這匹戰馬不能乘騎倒是無所謂,能奔跑也是可以的。
可若是連奔跑都無法做到的話,那留著它便是一個累贅,畢竟一萬五千餘匹戰馬呢,秦凡總不能為了它耽擱了全員撤離。
秦凡手握劍柄,上下打量著這匹戰馬。
戰馬通體黑毛,無雜色,體型不算魁壯,隻有普通戰馬大小。
“你好歹也算立了大功,我不殺你,但你也不能延誤大軍撤離……”
秦凡鬆開劍柄,拍了拍馬背,“你走吧,去自生自滅,能否尋到草地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這匹戰馬好似聽懂了秦凡的話,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下。
秦凡朝著大營方向走去。
然而……
他還沒走出二裏地呢,方才離開的黑馬帶著一匹戰馬出現在視線中。
它一直跑到秦凡身前才停下,朝著身旁的那匹戰馬扭動馬頭,好似在示意秦凡乘騎那匹戰馬一樣。
秦凡上馬後,策馬朝大營趕去。
那匹黑馬則跟在身後。
“戰馬通靈……”
秦凡饒有興趣的望著身後黑馬。
顯然它知道自己已無法承受秦凡以及甲胄的重量,它的體力也已接近極限,但它卻去喊來了其他戰馬。
通靈的戰馬極其罕見,卻可救主。
很快。
秦凡便回到了大營。
此時大營中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一千五百餘北黎騎兵選擇了投降,皆被捆綁控製。
一名黑龍衛上前,“寨主,你怎麽帶著兩匹馬回來了?是追上那世子了嗎?”
“沒有。”
秦凡下馬,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隨即對著黑龍衛詢問:“它不是從大營帶的馬匹?”
“不是。”
黑龍衛搖頭,對著秦凡所騎戰馬觀察一番,輕聲道:“看這戰馬模樣,應是北黎戰馬。”
“也就是說,它去了馬群那邊?”
秦凡微愣,隨即看向黑馬,輕聲道:“雖說通靈罕見,但可惜的是……它隻是普通戰馬,體力和耐力皆不如汗血馬。”
“寨主此言差矣。”
黑龍衛對著黑馬上下打量,“如若我未看錯的話,此馬還隻是幼馬。”
“幼馬?”
秦凡對馬匹的了解並不深。
“屬下曾養過馬。”
黑龍衛看向秦凡,道:“馬匹需要五年才可徹底長成,但此馬卻隻有不足三年的馬齡。”
“難道我看走眼了?”
秦凡上前,對著黑馬身上摸了一把,可並未見如血般的汗水。
黑龍衛見狀,輕笑道:“寨主有所不知,汗血馬並非汗如鮮血,它們隻是一種馬類的品種。
因地域和飲食緣故,所以在體力和耐力上要比其他地域的馬匹強一些。這就和人一樣的道理,比如草原上的人多食肉,在體格和力量自然要比中原人強盛。”
秦凡問:“也就是說,其汗如血,也隻是一種謠傳?”
黑龍衛道:“的確有流血現象,但據屬下多年養馬經驗來看,中原的馬匹亦會出現這等現象。
因為就算馬匹養的再好,也防不住牛虻和馬蠅的叮咬。在奮力奔馳後,傷口處自會出血,血與汗融合在一起,便會出現汗如其血的情況。”
秦凡點頭,“這樣啊……”
“寨主,此馬可是馬中極品。”
黑龍衛指著黑馬,道:“才三年便有此等體型,若等它長大,還不知有多魁壯呢!”
秦凡問:“那與汗血馬相比,又如何?”
黑龍衛道:“汗血馬隻是馬類品種,亦分良次,此馬若是成年,就算比起最優等的汗血馬,也是隻強不弱。
真正的千裏馬除了體力之外,耐力最重要。
寨主方才也說了,它隻是休息了片刻,便跑到了馬群那邊,且帶回了一匹戰馬。
乏力後,隻需片刻便可恢複如此體力,這足以說明,它的耐力極強。
牲畜之間也是有頭領的,它能從馬群中帶回戰馬,則說明它得到了其他戰馬的認可。
同時,以幼馬姿態便敢追擊汗血馬,說明其馬性倔,不甘服輸。
《養馬誌》中曾說,中原千裏馬罕見,千裏馬中的極品更是舉世難尋,百萬匹馬,方可能出一匹。
如若屬下未看走眼,說的便是這匹黑馬。”
秦凡聞言,心情大悅,“帶它下去歇息,草料中多摻糧食。”
“喏。”
黑龍衛牽馬離開。
一人上前問:“寨主,降兵如何處置?”
秦凡揮手下令道:“殺人者人恒殺之,他們在屠村時,便該做好被殺的準備。”
半炷香後,北黎騎兵的降卒皆被斬殺。
“挖個深坑,把屍體埋了,以防形成瘟疫。
即刻清理戰場,起鍋做飯,吃飽喝足後,全員回山。”
眾人開始按照秦凡的命令行事。
秦凡則來到了帥帳,帥帳中有三名女子的裸屍。
除此之外,其他女子也都被殺了。
秦凡拔劍,砍下幾塊帳布,將其屍身掩蓋。
這是他能給予她們的最後體麵。
秦凡輕聲道:“人赤著身子來,總不能也赤著身子走,將她們好生安葬。”
戰場很快便被清理完了。
北黎騎兵身上的輕甲皆被扒了下來,其彎刀和各類軍械也被收繳。
吃飽喝足後,秦凡令人將大營焚燒。
隨即便朝馬群方向趕去。
一人將自己戰馬牽到秦凡身前,“寨主,您先騎這匹馬。”
秦凡剛想上馬,不遠處的黑馬發出一道馬嘶聲。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秦凡身旁的戰馬死活都不讓他上。
這令秦凡微微皺起眉頭。
而這時。
那匹黑馬掙脫牽著韁繩,快步跑到秦凡身前停下,低下了馬頭。
“寨主,上馬吧,一個多時辰,看來它的體力已經恢複了。”
黑龍衛笑了笑,繼續說道:“通靈的戰馬能分辨出人群中誰是首領,王配王,在它有體力時,是不會準許寨主乘騎其他戰馬的。”
“走,去馬群。”
秦凡上馬,策馬前衝,身後騎兵們立即跟上。
來到馬群後,秦凡原本是打算讓一人牽兩匹馬的。
但如今有了黑馬,也不用那麽麻煩了。
人從眾,馬亦是如此。
隨著黑馬發出一道馬嘶聲,馬群的所有戰馬皆邁開馬蹄,跟在黑馬身後疾奔。
這為秦凡等人的撤離,節省了不少時間。
路上。
那名養馬的黑龍衛策馬來到秦凡身旁,“回寨後,寨主準備如何安排這批戰馬?以潛龍山的地勢而言,暫時駐紮倒是可以,但長此以往,怕是不宜作為養馬地。”
秦凡問:“你覺得清水縣養馬如何?”
如今的他可謂是財大氣粗,足足一萬五千餘騎兵,自然要擴張種田範圍。
黑龍衛道:“清水縣地勢平闊,非常適合。而且就算有敵攻寨,以騎兵的速度,也就一個多時辰的工夫,便可抵達潛龍山。”
身旁另一名黑龍衛道:“寨主,擁有如此數量的騎兵,如今的咱們在這北黎境內也算是一方諸侯了,要不要順勢把三和縣也拿下?”
秦凡搖頭道:“三和縣距離紅巾軍太近,眼下咱們隻需種田,義軍和朝廷的事情咱們不摻和。”
黑龍衛道:“可咱們滅掉五千北黎騎兵的事情,根本瞞不住吧?畢竟逃走的那家夥可是北黎世子。”
“瞞自然是瞞不住。”
秦凡輕笑,“不過,義軍滅的五千北黎騎兵,和咱們黑龍寨有什麽關係?”
“寨主說得是。”黑龍衛笑著說道:“差點兒給忘記了,咱們在那世子的眼中,可是義軍。”
養馬的黑龍衛輕聲道:“寨主,你發現沒有,身後的那群人現在看你的眼神,與昨日不一樣了。”
秦凡輕笑道:“我拿真心待兵卒,兵卒自會忠心待我。”
與此同時。
後麵的騎兵們士氣高昂。
他們在挺胸抬頭,自信十足的同時,心中也對秦凡多了一些欽佩和敬畏。
“這仗打得爽快,以前跟著那大帥,幾乎天天吃敗仗!”
“是啊,唯一打贏的那幾次,還是以多勝少。就算打贏,咱們在傷亡上也比北黎要大得多。”
“還有,以往打仗那大帥縮在帥帳中跟烏龜一樣。但今日一戰,寨主在衝鋒的時候比咱們都要靠前。”
“是啊,特別是那北黎巨人出現的時候,如若換作那大帥和咱們之前的將領,怕是早就讓咱們衝上去當肉盾了,但寨主卻騎馬隻身迎戰,且砍下了那家夥的腦袋!”
“反正我是跟定他了,不僅是因為他把咱們當人看,更重要的是,他總能運籌帷幄,做出正確的決策。”
“沒錯,那可是北黎騎兵啊!在不清楚敵人數量的情況下,他竟敢隻帶咱們五千人便發起追擊!雖說途中根據痕跡猜測到了敵人的兵力,但北黎善騎射,五千對五千,也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而且他相信咱們在對上北黎騎兵時能打得贏!士為知己者死,既然他能相信咱們,那咱們為何不能相信他?”
騎兵們議論紛紛。
他們自從成為義軍以來,碰到北黎騎兵幾乎是一路潰敗,還從未打過如此爽快的仗。
除拖木帖逃走之外,北黎五千騎兵盡數覆滅。
繳獲萬餘匹戰馬、五千輕甲、五千彎刀及軍弓、軍弩等軍備若幹。
而他們一方,卻隻折損了三十多匹戰馬,陣亡五十餘人。
經此一戰,他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