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秦凡一行人抵達三和縣,來到了朱十六所說的宅院前。
宅子已破敗的不成樣子,院牆倒塌了不說,就連主屋的房梁都不知被誰給偷去了。
馬三嘀咕道:“這也不像能住人的樣子啊。”
“我也沒指望能在這裏尋到她。”
秦凡下馬,進入宅院,在院中觀察一番後,便又走了出來。
這時,剛好有一老伯從此地經過。
秦凡上前打問:“老人家,您是本縣人嗎?”
老伯點了點頭,道:“我自打出生到現在,得有五十多年了,還沒離開過三和縣呢。”
“您能和我說一下這戶人家的事情嗎?”
秦凡說話的同時,給了馬三一個眼神。
後者會意,取出半兩碎銀遞給老伯。
“想不到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能碰到貴人。”
老伯也不客氣,收下碎銀後看向破敗的宅院,“這戶人家大約是在五六年前搬來的,應該是宋國被滅的那一年。”
說著說著,老伯長歎一口氣,“他們挺可憐的,去年朝廷一權貴外出遊玩,路過三和縣,由於馬受驚的緣故,撞死了這家的娃,這家人與其理論,結果沒幾日,便被滅門了。”
秦凡道:“我聽說這家慘遭滅門後,有一女子為其收屍,不知老伯可有所耳聞?”
老伯一愣,隨即笑道:“嘿,還真是巧,前段時間也有人打聽過那女子。她的確出現過,但在安葬完這戶人家後,當日便離開了。”
秦凡點頭,未言。
馬三問道:“您可知曉她去了何處?”
“這我哪知道。”
老伯擺手道:“咱又不是神仙。”
秦凡問:“您住這兒附近?”
“不是。”
老伯搖頭道:“我住的地方離這還有三裏地呢。”
“這天可是馬上要黑了,您怎麽還不回家?需不需要我們載您一程?”
古時天黑是很危險的。
“那倒不用,我去前麵請個方子就回去了。”
“方子?”
秦凡雙眸微眯。
“我們縣裏的郎中,每月都會義診三天,今兒是最後一天。”
說到這裏,老伯顯然有些著急了,“不跟你們說了,這天馬上黑了,再說下去,人家郎中要關門了。”
“你們縣隻有一個郎中?”
好不容易問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秦凡豈能放過?
老伯朝前邁步,“郎中有很多,但能義診的卻隻有這一個,而且他診脈可是一絕,用絲線即可診脈。”
秦凡跟上,問道:“您知道這郎中是何時來三和縣的嗎?”
老伯思索了一會兒,道:“差不多是年底左右。”
秦凡繼續問:“是男是女?”
老伯都被秦凡給逗笑了,“你可真會開玩笑,這郎中哪有女的?”
說話間,老伯加快了腳步。
秦凡止步,低頭思索。
馬三輕聲道:“寨主,男郎中肯定不是咱們要找的人了,要不先找客棧住下,明日再尋?”
秦凡沒搭理馬三,而是快步追上老伯,再次問道:“您確定是男郎中嗎?”
“診脈的時候聽聲音就是男的,抓藥也是郎中給抓的。”
老伯明顯有些無語,“我是老眼昏花了沒錯,但還不至於耳背眼花到連男女都分不清吧?”
“麻煩您了。”
秦凡麵帶微笑。
“不麻煩,不麻煩。”
老伯走遠。
秦凡轉身上馬。
馬三準備揮動馬鞭,“我去尋客棧。”
“不用了。”
秦凡將其攔下,望著老伯遠去的背影,輕聲道:“跟著他,咱們也去請個方子。”
馬三一怔,皺眉道:“寨主覺得,那老家夥在騙咱?”
“他沒撒謊。”
秦凡搖頭。
馬三疑惑道:“那為何還去郎中那?難道寨主身體不舒服?”
“你聽話不留意細節嗎?”
秦凡看向馬三,輕聲道:“懸絲診脈,是為男女授受不親,這手藝可不是普通郎中能做到的。那老伯還說,診脈的時候聽聲音是男人。那是不是說,診脈的另有其人,那男人隻是負責傳話抓藥呢?”
馬三連連點頭,“聽寨主這麽一分析,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很快,一行人來到郎中院前。
院子是很普通的木草屋,共有五間住房,院中還養著雞鴨。
老伯已經進去了。
除了老伯之外,秦凡能隱約看到,屋中還有幾個人在等著。
但沒一會兒,他們便提著藥都出來了。
從這一幕來看,診脈之人辯症速度極快,且醫術高超。
“你怎麽也來了?”
老伯看到秦凡後,愣了一下。
“我也來看病。”
秦凡麵帶微笑,邁步走入草屋。
屋子不大,卻很整齊,旁邊擺放著藥櫃,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前方有一麵布簾遮掩,隻有一根細線伸出。
“病重之身,望能求一良方。”
秦凡入座。
“我雖是義診,卻也不想浪費時間。從你進屋的步伐聲來斷,氣血充盈,可不像是帶病之身。”
一道男人的聲音從屋中傳出,聽其聲音得有近五十歲的年紀了。
同時,從這男人的語氣來看,他已察覺到屋外的馬三等人。
“有些病可不是僅靠步伐便能斷的。”
秦凡將細線一端固定在自己脈搏處,望向布簾方向,“還請郎中為我斷症出方。”
脈搏處的絲線,瞬間被拉直。
也就十幾息的工夫,男人的聲音再次傳出:“天色已黑,我要關門閉診,還望見諒。”
秦凡臉上的笑意愈加濃烈,“可我這病,該用什麽方子去治呢?”
六息後。
男人的聲音響起:“是藥三分毒,無病又何須要治?”
秦凡靠在木椅上,“小醫醫人,大醫醫國。如今的我,已病入膏肓。”
“閣下究竟是什麽人?”
這次男人的回答倒是沒有出現停頓,顯然這是他自己要說的話。
“求醫之人。”
秦凡將脈搏絲線摘下,“我誠心求醫,還望醫者亦能誠心相待。”
語落。
屋內一旁寂靜,落針可聞。
約十息後,布簾內傳出一道悅耳的女聲:“公子方才說‘小醫醫人,大醫醫國’。可若是連國都沒了,又如何去醫?公子說自己病入膏肓,可知小女子,卻已是身處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