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巴圖爾麵色凝重的回到凰儀殿,行禮道:“太後,此事已有諸多大臣知曉。”

盡管太後第一時間製止消息外泄。

但南王既已落子,又豈能如此輕易便被阻止?

死士在行動前,南王便已派出佼鷹,向外界散出了消息。

此時此刻,無論是皇城內,還是皇城外的南王心腹,早已將親王府遇害一事,給傳了出去。

皇城內的大臣權貴們,也已知曉此事。

“哀家知曉了。”

太後麵容平靜。

天牢裏的人她可以殺,知情的宮女和太監也可以除,但她總不能因此事,而將這群大臣們都給殺掉。

畢竟那些大臣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別看他們平日裏正事不幹,天天享受,可一旦太後對他們動手,他們也不會傻到什麽都不做,伸出脖子等死。

“報。”

這時,一名番直宿衛來到殿外。

“何事?”

巴圖爾上前詢問。

那人道:“回將軍話,出事了,城中大營中五萬兵卒,皆上吐下瀉,全身乏力。”

巴圖爾聞言,麵色劇變。

二十萬番直宿衛,實際也就十八萬左右。

其中十三萬人是不受太後控製,隻忠於可汗。

故此,太後將他們派出城攔截陳九四,為的就是消耗一下,這些不受控的兵力。

而大營中的那五萬番直宿衛,可都是巴圖爾的人,皆忠心於太後。

如今這群人被下藥,雖不致死,卻也失去了作戰能力。

如果巴圖爾再意識不到這皇城內要變天,那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他大步回到殿內,向太後匯報此事。

太後沉聲道:“巴圖爾,你這邊能調用的人手還有多少?”

巴圖爾實言道:“回太後話,隻有百餘人。”

“報……”

這時,又一人跑來,“太後,南王於城中集結三千兵卒,打著撥亂反正,為廉親王複仇的旗號,正朝凰儀殿而來。”

“南王?”

巴圖爾一愣,“他哪來三千兵?”

“盤踞皇城多年,暗中培養三千兵卒,並非難事。看來是哀家小瞧他了,他這一出手,著實是不給哀家留絲毫的後路。”

說到這裏,太後緩緩起身,繼續說道:“巴圖爾,事到如今,哀家隻問你一句話。”

“太後請說。”

巴圖爾行禮。

太後輕聲道:“哀家,可否信任於你?”

巴圖爾單膝跪地,大聲道:“末將的命是太後救的,若無太後,末將數年前便已身死。末將是個粗人,雖不懂禮儀,卻也知以命還命的道理。”

“很好。”

太後點頭,問道:“此番南王作亂,你可抵禦多久?”

“兩個時辰。”

番直宿衛雖是王牌,卻也架不住三十倍兵力的懸殊。

況且,凰儀殿隻是宮殿,而非城池。

太後看向巴圖爾,輕聲道:“最少都要守住三個時辰,另外,立即將可汗帶至凰儀殿。”

可汗所居宮殿,距離凰儀殿並不遠。

而南王府,卻是在宮外。

南王率三千死士入宮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足夠巴圖爾將可汗帶至凰儀殿。

“是!”

巴圖爾行禮,大步朝殿外走去。

太後緩緩入座,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無力癱倒在凰座之上,“你是在逼哀家,做出抉擇啊……”

說實話,親王府一事,她並未放在心上。

真正讓她在意的,是可汗的身世。

而她口中的‘你’,便是其胞妹,也就是南王妃。

她並非不知其妹知曉她和信陵君一事,但顧忌親情,她一直沒忍心除掉這個隱患。

可如今……

一方麵是自己的兒子,一方麵是自己的胞妹。

這種抉擇,是必須要做的。

她比誰都明白,南王既然敢反,僅憑親王府一事是遠遠不夠的,他定是知曉一些其他事情。

而唯一能影響到太後地位的,隻有可汗的身世。

若南王妃還活著,那幾乎等同於鐵證,畢竟這可是她的親妹妹,胞妹作證的說服力要比其他人的份量重得多。

至於南王妃會不會出麵作證?

那是肯定會的。

若是南王未將南王妃說通的話,他又怎敢造反呢?

“母後。”

可汗入殿。

他比趙靈兒年長兩歲,除了衣著和造型之外,其相貌與信陵君有多分相似。

太後看向可汗,丹鳳眼中閃過一抹柔情,輕聲道:“看到你之後,哀家便再無顧忌了。”

“事到如今,朕有一事想不通。”

可汗眼神複雜,“母後為何不將軍權交還於朕?難道,您就如此貪戀皇權嗎?若朕親政,又豈會有今日之禍?”

這是他首次當麵詢問太後。

麵對這番詢問,太後沉默了。

她並沒有告訴可汗身世,畢竟後者一直深居宮中,不知人心險惡,一旦無意間說漏了嘴,將會萬劫不複。

“母後為何不言?”

可汗邁步上前,眼神中盡是不甘。

他很想做一個好皇帝,可朝中太後掌控朝政,臣子們也隻遵太後懿旨,而不遵聖旨。

他感覺自己活得就如同傀儡一般,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

隱忍多年,忍來了南王造反。

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今日拚著和太後決裂,他都要把心中憋了多年的話給說出來。

“放肆!”

太後起身,怒聲道:“若非哀家,坐上皇位的,已然是廉親王!哀家為你爭取到皇位,你便該聽哀家的話,待你年至二十,哀家自會還政於你。”

“母後覺得,朕還能等到那時?”

可汗自嘲道:“如今外有叛軍壓城,內有南王作亂,怕是用不了多久,朕這位置也要換人了吧?”

“來人。”

太後低喝。

“在。”

宮女和太監入殿。

太後下令道:“將可汗帶去歇息,無哀家口諭,不可讓其外出半步。”

“陛下,請吧。”

太監上前,對著可汗行禮。

“哈哈……”

可汗大笑,他指向太後,大聲道:“既如此,母後便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待著吧!您永遠也別將這位置還給朕,對於這如同傀儡的帝位,朕,也不稀罕!”

說罷,他便轉身,麵色陰沉的離開。

很快。

宮殿外便傳來喊殺聲以及打鬥聲。

南王的三千死士已至,巴圖爾和百名番直宿衛設伏攔截。

“巴圖爾,你好歹也是我大黎第一勇士,何須行自牢之舉?”

南王深知此事必須要速戰速決,他對著巴圖爾大聲喊話:“本王向你承諾,若你歸降,本王定將為你族群洗盡冤屈,且讓你統轄所有番直宿衛!”

“南王此言當真?”

巴圖爾躲在掩體後,持刀詢問。

南王大聲道:“本王一言九鼎,自然當真!”

巴圖爾大聲喊道:“好,末將考慮一番,還望南王稍待。”

“巴圖爾,你無需拖延時間!”

南王一眼看穿巴圖爾的想法,大聲道:“本王隻給你二十息考慮,若二十息後,本王看不到宮門開啟,你當真是何後果!”

“好,二十息便二十息。”

巴圖爾回話的同時,不斷對著周圍番直宿衛們打著手勢。

番直宿衛們正不斷搬運著軍備,這是他們在時間緊急的情況下,搜集到的所有軍備物資。

二十息後。

“殺!”

南王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下令。

五百死士上前,下蹲,手中弓弩仰射。

“唰唰唰……”

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雨幕般射入凰儀宮。

不過番直宿衛們卻無一折損,因為他們身上除了重甲之外,手中皆有盾牌。

“撞開宮門!”

南王下令。

“殺!”

死士們喊殺聲震天,推著衝車衝出。

“唰唰唰……”

巴圖爾揮手,番直宿衛們立即弩箭仰射。

不過由於人數的差距,他們雖射殺了一些死士,卻未能擋住死士們破門的腳步。

宮門的厚度遠不及城門。

盡管巴圖爾等人全力駐守,但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宮門便被撞開了。

“殺!”

巴圖爾一聲下令,隨即左手持戟,右手持刀前衝。

率先衝入的數名死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巴圖爾一刀封喉。

隨即,手中長戟舞動,將宮門前數名死士擊飛。

近十名死士想要將其圍殺。

但不等他們近身的,巴圖爾長戟與彎刀同時出擊,頃刻間,便將死士斬殺。

“今日有我巴圖爾在,爾等宵小,休想過此宮門!”

巴圖爾一聲爆喝。

後方死士皆麵色大變,不敢上前。

大黎第一勇士,名副其實。

身高兩米有餘,魁梧如熊不說,更是力大無窮。

其悍勇之威,可震三軍。

南王拔劍,大聲道:“全員衝殺!退後半步者,皆斬!”

死士們大喊以壯士氣,烏泱泱的壓了上來。

巴圖爾和番直宿衛們衝出,於宮門處與死士激戰廝殺。

雙方激戰之聲,很是激烈。

趙靈兒聞聲,立即走出房間,來到殿內。

太後的命令隻是不讓她出凰儀宮,故此太監和宮女們也未攔。

“太後,發生何事了?”

趙靈兒持劍入殿,蹙眉道:“難不成,是叛軍攻進來了?”

太後麵色如常,眼神平靜無波,“是南王。”

“南王?”

趙靈兒一愣,隨即行禮道:“南王叛亂,太後當立即釋放靈兒父王組兵平叛。”

“晚了。”

太後看向趙靈兒的眼神中有些不忍,“你父王以及親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