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有一個人,總會在最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在眼前。

總算回到家中,方才在車上小睡了片刻,原本還不甚清晰的倦意喧囂之上,讓容談幾乎在車停下之後也睡下去。

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他揉了揉眉心,下了車,往屋內去。

結果,就又一次與容且狹路相逢。

……雖說是很平常的事,但在今天,容談看著迎麵走來的兄長,步子頓了頓,腦海中驟然浮出這樣的句子。

他很快回神,心知自己平日十分疏於鍛煉,體質並不算好,疲憊的樣子根本遮掩不住,便幹脆坦蕩些,不去在乎容且若有所思的眼神,繼續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

這兩日,容且在與交貨方的溝通問題上焦頭爛額。不可否認,他先前還是太小看了那些人的疑有多麽重。

加之偶爾還要分心去想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父親的態度在表明何事,他的好弟弟的心究竟大到什麽程度……

不過當前來講,相較於容談,還是前麵的事情更加重要。容且想著先攘外再安內,對於這兩天弟弟的動向通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盯著容談的人照舊會將對方一日所做的事報給他,他卻全部沒看。

總歸最近無論是容氏還是父親自己的產業都很平靜,無甚動蕩。不如趁此時機,再理一理自己手下那些事。

兩人各懷心思,在快要擦肩時停下腳步,相互打過招呼。

不過一句“早上好”,再無其餘寒暄。

容談是真的沒有精力多說,放空大腦的情況下也不擔心容且能從自己麵上探究出什麽。容且則是想太多,又習慣了端著冷漠的架子,見弟弟不多講些,反倒心下納罕。

卻也並未主動開口。

距離從一米變作半米,到十公分,又逐漸拉大。

直到徹底聽不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容且的才一點點沉下。而容談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扯開領帶,將外套隨意的仍在床上,自己也跟著倒了上去。

好像他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與容且身上。明明早到而立之年,卻始終沒有娶妻生子的念頭。

父親也好像是忘記這些,從未與他和容且提起。在他所接觸的老一輩中,像是唯一一個。

容談翻了個身,想到先前當作笑談來聽的沈流彥被何崇逼婚一事,扯扯唇角,很快沉沉睡去。

已經很久沒有被逼婚的沈流彥正在問容越:“薛嵐不活,容北昭怎麽進監獄?”

容越沉吟半晌,緩緩道:“……流彥,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心軟還是心硬了。”

前一晚,容越和容談分開後不久,就接到沈流彥的電話。對方的語氣十分自然,問他的問題也再尋常不過:“晚飯吃了嗎?”

聽得容越心頭開滿簇簇鮮花。

足足兩年,他都再沒有聽過沈流彥再問出這樣的話。好似當初,兩人是名為情人實似戀人的關係時,時常有的那樣。

……沒錯,戀人。

想到此處,容越一雙桃花眼更顯深邃,其中情緒晦澀難明,一如海底沉淵。

隨後見麵,解決過晚餐,容越主動提出去自己住處。算映照著先前說過的,等容北昭一事畢,兩人就和好。

再怎麽心照不宣,形式還是走全為妙。事情尚未結束,作戲不如作完全套。

何況在此時的境況內,這幾乎能被看作某種不太正式的扮演遊戲。小心翼翼哄著受委屈的戀人的容總和麵上不顯實則心懷芥蒂的沈流彥……想到這裏,容越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輕輕咳了聲,正要說些什麽來掩飾方才的失態,就聽沈流彥問:“還按從前的規矩?”

容越想了一下,才記起,對方指的是什麽。

他眸光流轉,望著沈流彥,開口時嗓音一如在胸腔翁鳴的提琴:“從前是一人一天,不過是在各自主場……不過最近都去我家,後麵這條就姑且放置吧。”

沈流彥像是滿意了,口中應了聲,側頭看向窗外。

等待紅綠燈期間,容越也轉過頭去看坐在副駕駛上的……戀人。

想到這個詞,他心中霎時間湧起千般情緒。

這樣的場景,就好像從前太多次。分明有數百天的距離在其中,沈流彥的容貌卻沒有發生絲毫改變。眼鏡之下是柔和的眉眼,再往下看是顏色恰好的唇瓣,一切的一切放在一起,就成了一張俊美的臉。

還有白皙的皮膚,曲線優美的頸,埋入衣領的鎖骨……

綠燈亮起,容越喉結微微收緊,轉過頭。

明明分別之前才做過,這剛過去多久,他也不過是看了會兒對方,就又起了念頭。

晚間家中,容越提過一句容談的事,複又開始與沈流彥調笑。氣氛恰好,不如再做些什麽運動,有益身心健康。

第二天清晨,得到具體消息,薛嵐是被綁架。容談在出警之事上出了些力,且已經和容且達成協議。

沈流彥聽著聽著,就來了那樣一句。

如果薛嵐被好好地救出來,綁匪被抓獲,供出容北昭……不出所料,審訊工作結束的時間,差不多也會是橫塘島大橋被爆出“黑幕”的時候。

任容北昭再怎麽長袖善舞,這一回,都是絕對討不得好。

容越想到這裏,又道:“我原本隻打算讓她背下一身債務……不過,讓姑姑與大伯作伴,也不寂寞。”

沈流彥不得不提醒對方:“不是一個罪名,又是一男一女。容哥哥,別想太多。”

容越“唔”了聲:“那就讓姑姑代我去見未來丈人。”

話中所指的,自然是正在獄中的沈家振。不過他犯下的罪名是故意殺人,被判終身,待的自然比容北昭久太多。

沈流彥聽在耳中,笑意漸漸淡下來,眉尖卻微微擰起。

倒不是介意容越口中的話意味著某些體位和關係認知上的問題。沈流彥在這些方麵,向來並不如何走心。

他隻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沈瑞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