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

等到到了容越所說的KTV,他一路找到二人所在的包間,推開門。

屋內的酒氣十分淡。不甚明亮的光線中,容越與李雪分別坐在沙發兩端。容越正在擺弄手機,瑩白的光線照在他臉上,見他進來了,眉尖便一挑。

沈流彥對他點了下頭,走到一邊去看李雪。李雪像是睡著了,麵上還有淚痕。

沈流彥鬆了一口氣。

他俯下`身,將李雪打橫抱起。另一邊,容越也站了起來。

沈流彥看了容越一眼,簡單道:“已經這麽晚了,改日再謝過容總吧。”

容越好脾氣的笑了笑:“舉手之勞。”桃花眼透出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間。到服務台前時,恰好遇見四五個麵色急切的女生。對方看到沈流彥懷中抱著的李雪,連忙走來,卻支支吾吾的,像是不知怎麽開口。

沈流彥步子一頓,已大致明白過來。他的心情並不好,此時隻道:“你們是小雪的朋友?我是她男友。”但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柔。

站在首位的女生擰著眉,仍是不放心的樣子:“你怎麽證明?小雪說去洗手間結果一直沒回來,我們擔心的簡直……”說到最後,幾乎是哽咽起來。

沈流彥眼神暗了暗,低下頭,輕輕喚著李雪:“小雪,小雪?醒一醒。”

李雪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自己所處的地方太過奇怪。好似漂浮在空中,腰間腿彎卻被什麽擋住……

她一個激靈,睜開眼,恰好看到沈流彥擔憂的神情。李雪下意識的就開口:“流彥!”

那女生見李雪果然是認識那男人,也並未表現出對自己被抱住的不滿,終於放下心來。

容越站在一旁,看著沈流彥麵上掛笑,然而笑得越來越敷衍。最後那群女生終於散去,沈流彥麵上透出一絲疲憊,繼續走向電梯。

容越便也跟在後麵。

一路無言。

到了停車場,沈流彥停下步子,似有躊躇。站在他後麵的容越已開口:“沈總的車停哪兒了?拿鑰匙不方便?”

沈流彥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開口,還是那句話:“麻煩容總了,左邊。”

容越隻是笑,眸光流轉,卻是在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沈流彥。

他走上前去,站在沈流彥背後,左手伸入沈流彥的褲子口袋。可惜是西裝褲,十分寬鬆,借機揩油都不方便……

容越心下暗歎。他拿出車鑰匙,動作間整個身體幾乎都貼到對方背上。沈流彥站的很直,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受到某種隱秘的騷擾。

畢竟是直的。

容越重新站好,沈流彥仍側著頭看著他,兩人身高相仿,目光幾乎平齊。

他看到沈流彥的唇一張一合,說著什麽,卻無非是些客套的話。

容越一一應下,按下車匙後又幫沈流彥打開後座車門。

他看到沈流彥彎下腰,將李雪放在後座上。

還是記憶裏那樣柔韌的腰線,再往下,還有挺翹的臀……

容越覺得,自己大概,也醉了。

才被這樣輕而易舉的再次挑起想望。

在沈流彥坐入車中前,容越突然開口:“沈總有一個很好的女友。”

沈流彥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回答:“容總謬讚了。”話音落下時,手已搭在方向盤上。

容越眸中醞釀著不知名的情緒,麵色籠在陰影裏。沈流彥最後偏頭看他:“那麽,這就告辭了。”

沈流彥確實很累。如果不是接到容越的電話,他大概會在辦公室旁的休息室睡一晚。

原本覺得隻是一些小麻煩,可小麻煩加在一起就是桌麵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到了這一步,說幕後沒人他也不信了。

至於女友的情況。李雪和他提過晚上的同學聚會,也有說第二天請過假。當時他還問過李雪是否需要接送,李雪眼睛亮亮的,說不用了,等競標結束後好好補償她就好。

那就不送她回家了。沈流彥很快決定,否則又要繞遠。

抱著李雪上樓、把人安置在客房。最後洗漱整理完,準備躺下時,已經快要兩點。

沈流彥很快入睡,李雪卻在床上翻來覆去。

方才睡了太久,真的躺在床上的時候,反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頭痛欲裂,她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時,可再怎麽努力回想,都隻記得同學聚會的時候自己被人渣調戲,遇見容越解圍,然後男友來接她……

到底忘記了什麽?

另一邊,容越直接開車去了容氏。車窗被達到最大,夜風溫和卻迅猛,讓他的欲念迅速消散。

等到到了容氏後,他拿出投標書,仔細審視。

隻比沈氏的價格稍微高了一點……減些就行,不難。

原本隻是隨意列出,並未上心的Plan B就這麽實現,容越搖搖頭,深覺世事無常。如果說前幾次“偶遇”還有他推波助瀾,這次就真是無心插柳。

卻也不算真的無心。

哪怕沒有今天這一場,他也會親手設計,將獵物裝進牢籠,再以解救者的身份出現。

最後,誘導毫無防備的獵物,吐露不該說出口的秘密。

他就是這樣的人。

容越想起自己念著沈流彥名字時的舌尖顫動,和再之後聽到看到的聲音畫麵,不由笑出聲來。

這一晚遇見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朦朧,勃發。

“流彥……”

“流彥。”

的確好聽,可惜了。

容越這麽想,雖然也不甚明白自己在可惜什麽。

他放下投標書,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把沈流彥和李雪的事情稍微透露一點給沈家振,這僅僅是在整場棋盤之外隨意擺放的一顆子,結果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結果。

再然後,就是在沈氏的其餘幾個項目上稍微做些手腳,弄出各種小麻煩。這一個月裏沈流彥雖然親自領導著這場競標中的各項準備活動,對其餘項目也是比較上心的,職位擺在那裏,出了事兒還是要他做出決斷。

都是不難解決的事情,然而會讓沈流彥分神,沒有時間在招標會前再對投標書研究幾遍。

動作幹淨些,這就隻是巧合。哪怕沈流彥懷疑,也找不出證據。

五月的天氣,天亮的時間越來越早。

容越在總裁休息室中小憩,睜開眼的時候,恰好看到遠方升起的紅日。

居然隻睡了個午覺的時間……容越揉了揉眉心。

在飄散的思維到達某一點時,他僅剩的睡意也消散了。

如果沈流彥知道,是李雪告訴他沈氏的價碼,致使沈氏競標失敗……他還能像之前那樣對待李雪嗎?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容越失笑,心想難道這麽久了自己還沒清醒過來?

離截止日期,隻剩下五天。

容越修改了容氏的投標書,並且婉拒了自己大伯的再一次提議。容東旭的價碼越來越低,可容越始終沒有透出一絲興趣。

他這樣的態度很快就讓容東旭若有所悟,在電話中嗬嗬笑道:“不愧是我的好侄子。”

容越並不理會容東旭語氣裏多出的東西,一番太極之後,容東旭感歎:“果然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大伯才是老當益壯。”容越把話丟回去。

容東旭原本還頗為好奇容越的手段,但到底還是沒有提起這個話茬。

沈氏不買他的賬,所謂合作最多不過用來給容越施壓。至於容越,容東旭哼了聲,果然是個反咬自家人的狼崽子。

三弟一生懦弱無為,怎麽就生出這麽個兒子?想到自家兩個至今無所事事的小子,容東旭心情十分複雜。

不過先下並不是感歎的時候。

多年以來,容氏和沈氏底下的小公司互相搶生意爭客戶,卻仍有種奇異的默契,讓兩家公司麵上始終不見什麽硝煙。

業界許多人對這樣的現象都頗為好奇,按說容家和沈家的交好隻停留在上一輩,如今兩個青年掌門的關係並不算好,平常幾乎沒有見麵的時候,用點頭之交來形容最為恰當。

那麽,這樣的默契,還能維持多久?

在容東旭看來,如今的情況,很大程度上都是源於沈流彥對外表現出的態度。他似乎更願意沿襲父母一輩與各家和諧的關係,有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流彥走到哪裏都是一副笑麵,明麵上從不與人為難。

而容越上位至今,都沒有和沈氏有過實質的交鋒。

容東旭倏忽一笑。

既然無法從這雙方那裏撈到好處,不如,把水攪渾。

五天中,李雪每每在夢中醒來,都覺得自己快要想起那件被遺忘的事情。

按說這樣執拗的感覺都會隨著時間消散,可到了她這裏,卻越來越強烈。

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而沈流彥被各樣雜事纏的抽不開身。然而無論他如何肯定這是有人有意為之的,都找不到背後之人的目的。

有的時候,沈流彥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好在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已寄出投標書。

五日時光轉瞬即過。

在得知沈氏惜敗的時候,沈流彥並未做出什麽反應。

在得知容氏的價格隻比沈氏稍低時,沈流彥也僅僅是皺了皺眉。

直到,自稱容越伯父的人向他透露,一切並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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