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無淚坐在寧影的床前,眼裏又是憐愛,又是擔憂的望著寧影日漸消瘦的臉龐。心裏如刀割一般讓他清醒的痛苦著。為了不讓她受太多的罪,等她喝完藥後,他們又讓小寒紮了她的昏睡穴。他的手輕輕地為她捋了捋散落在額頭的頭發。寧影的眉頭皺了一下,大概是在睡夢裏她都在受著病痛的折磨。無淚心一陣疼痛,他多希望受罪的人是他,而不是床上這個弱小的人。
一陣寒風吹開了窗子,無淚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腦袋裏一下清醒了許多,他趕緊過去將窗戶牢牢地關上。再重新回到床前的時候,他心裏有了主意。他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寧影的眉心。為她蓋好被子,重新打開了窗戶,他消失在了門外。
三更過後,客棧裏的人都熟睡了。一團似霧似雲的東西飄進了客棧,它在屋外逗留了一會,從開著的窗戶溜進了寧影的房間。它在寧影的床前停了下來,看了一會兒,那團似霧似雲的東西化成了一隻巨大的手,扼住了寧影的脖子。這時,一道血紅的光芒至寧影眉間升起,射向了那隻巨手。那隻手又化作一團雲霧,倉惶的從窗戶逃了出去。
在樹林裏,那團雲霧被人攔了下來。是無淚,他在這裏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雲霧充滿怒氣的說道:“滾開!別擋著我的路,不然我殺了你。”
“我們坐下來聊聊,行嗎?”無淚問道,看著著這團雲霧,他有些心疼。那還是他的孩子,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當他知道他有孩子的時候,孩子已經沒了。在無盡的自責與悔恨中,他無數次的幻想過他的孩子會是什樣子?每次看到別人家一家歡聚一堂的情景,他忍不住都恨自己多一點。
“你是什麽東西?我為什麽要和你聊?”雲霧似乎很討厭這個攔著他的人,“你再不讓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這又是何必呢?她好歹也是你娘!你就真忍心殺了她?”無淚耐著性子說道。
“閉嘴!不要在我麵前提及那個賤女人,她沒資格做我的娘!是她不守婦道,害得我成了孤魂野鬼,投不了胎。我恨她,我要殺了她!”雲霧滿腔仇恨的說道,“你要是想為她求情,我就先殺了你。”說著,那團雲霧就衝著無淚衝了過來。
無淚搖搖頭,知道今天光是動嘴皮子是不行的,如道濟和無心所說,她心中怨恨太深,不是幾句話就可以化解的。不過他不願傷害她,畢竟那還是他和公主的孩子!他拿出一把小刀,劃破手掌,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他朝雲霧揮出一掌,一堵紅色的牆出現在他麵前,發出一片紅光,攔住了雲霧的攻擊。雲霧慘叫一聲,退後幾步跌在了地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趴了地上。
女子張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無淚,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為什麽要幫那個賤女人?我為什麽會怕你的血?”
“我是她前世的丈夫,我已經找了她三百年,我不能讓你傷害她。”無淚看著地上的小姑娘說。他過去扶起她,柔聲問道:“孩子,你沒事吧?”
女孩一把推開他,說道:“你是雷亦哲?你就是那個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你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偷情,懷了野種,你居然不恨她,還找了她三百年。現在你還要救她?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心地善良好呢?還是說你愚不可及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不是光看表麵就清楚的。”無淚痛心地說道,“她沒有背叛我,她愛的人一直都是我,隻是我和她都被命運作了。孩子,你就放過你娘吧!上一世,她放棄了你們她也很後悔,並且她也受到了應有懲罰。。。。。。”
女孩打斷他的話說;“你真是個大蠢豬!你明明被帶了綠帽子,你還要自欺欺人,幫她說好話。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有什麽好?值得你尋找她三百年?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你和她成親那麽久,她根本就不讓進她的房間,她是和別人偷情懷了孩子,她害怕事情敗露,才用打胎藥害死我和姐姐的。結果,惡人有惡報,她也血崩而死。真是老天有眼。。。。。。哈哈。。。。。。”
“你錯了!你口中說的跟她懷了孩子的人就是我!我就是你們的親爹!”無淚歉然的說道。看來道濟沒有說錯,這個孩子心裏的怨恨太深了,也恨得太久了。如果不化解掉她的怨氣,寧影的下一世,恐怕也不會有好下場!
女孩一陣狂笑,笑過之後,她傷心的說道:“雷亦哲,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何必為了那個女人編出這麽可笑的謊言來?其實我倒真希望你是我的父親。可是我福薄,沒那個命做你的女兒。我投錯了胎,給那個狠心的女人和那個不負責任的臭男人做女兒。結果我還沒變成人形,就被他們害死在了腹中。你不知道,我的前世生在窮苦人家,父母為了有條活路,將我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頭。看人臉色,為奴為婢這都不說,我都忍了,誰叫我命苦呢?十六歲的那年,老爺見色起意,趁著夫人出門,將我強暴了。那件事被夫人知道了,不但不為我做主,還硬說是我勾引老爺,結果叫人活活的將我打死。我死後被他們扔在山上,任野狗野狼吞食。後來有個老伯路過那裏,好心的將我的骨骸掩埋,這樣我才結束了做孤魂野鬼的日子,進了地府。。。。。。經曆過許多次輪回之苦,我終於盼到了投胎做人的機會。我原以為,這次我不會再像上一世那麽悲慘了,至少我是投生在富貴人家中,可是那個狠心的女人為怕奸情被人識破,為了保住她的名聲,竟將我們害死。我再一次做了孤魂野鬼遊蕩在陰陽兩界。。。。。。你說我能原諒她麽?”
聽到女孩淒慘的命運,無淚心意一陣酸楚:“想不到你這麽可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的錯!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好好補償你的。”
“你?”女孩疑說道,“你該不是還想叫我放過那個女人吧?我告訴你,我做不到!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讓那個女人生不如死。”
“我不會殺你的!”無淚說道,“她現在已經生不如死了。你就不能讓她在剩下不多的日子裏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嗎?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她當年的苦衷嗎?當年她貴為公主,若是被人知道她不守婦道,皇室顏麵何存?到時你還不是一樣跟著她被處死?她是你娘,你就不能可憐一下她嗎?難道一個人犯了一個錯?就要生生世世的受到報應嗎?我真的隻希望你們母女能夠相安無事。”
“這麽說,你非要插手管這件事了?”女子恨意又起,她厲聲說道:“看在你同樣受過賤女人的傷害,我才對你客氣的。你既然冥頑不靈,執意要幫她,那我就隻好先殺了你,回頭再去收拾她!”說完,女孩揮拳打了過來。
“如果這樣能使你打消你傷害你娘的念頭,我願意被你殺!”麵前女孩的攻擊,無淚沒有躲閃,站在那裏結結實實的挨了她一拳。
女孩不解的問道,“她背叛了你,你居然還願意為了她而死?”
無淚淡然一笑:“她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孩子,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我隻想你們都過得開開心心的。你恨了那麽多年,你開心嗎?你看到你娘為了前世的錯,今生受那麽多的折磨,你很高興?你不知道,她在臨終的時候嘴裏一直在說對不起。她說她對不起你們,希望你們能夠原諒她。”
“你說謊!她要是覺得內疚,就不會那麽狠心的把我們拿掉!你是在為她求情,我要殺了你!”女孩滿臉的戾氣說道,手握拳頭又打了過來。
“轟隆隆——”冬季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個閃電直朝女孩打了下來。一個神聖不容侵犯的聲音響起:“孽障,居然動手打你親爹!實乃大逆不道,留你何用?”
天出異象,讓女孩看得有些發呆,她停在那裏,手裏的拳頭忘了打出去,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危險處境。
眼看,那個驚雷就要劈到女孩的身上時,無淚也沒多想,一個縱身將女孩護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下。那個原本該打在女孩身上的驚雷正好打在無淚身上。無淚吐出一口鮮血,他忍住身上的痛楚對天空說道:“雷神,請息怒!一切都是我這個做爹的錯,跟她沒關係,是我心甘情願讓她打的。這是我的家事,請雷神高抬貴手,別再責罰她!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如果雷神真要責罰她,我這個做爹的願意替她接受任何責罰!”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孽障,有這麽一個疼你的爹,還不知足?若是你還不思悔改,膽敢再忤逆不孝,本神決不輕饒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天空頓時又恢複了剛才的安寧。
“你沒事吧?謝謝你救我。”女孩驚魂未定的問道。如果剛才不是他舍身相救,憑她那點法力,她早就魂飛魄散了。以前也聽人家說起,子女忤逆不孝,定遭雷劈,看來確有其事。她看著眼前這個救他的男人,也確信他就是自己的親爹。
無淚坐在地上,喘著氣,搖搖頭,問道:“剛才沒傷著你吧?”
女孩搖搖頭,蹲在他麵前,問道:“你真是我爹?”雖然從雷神的口中也證實了她的親爹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可是還有一些事她沒弄清楚。
無淚點點頭:“我沒騙你。你真是我的孩子。”
“可是公主明明不讓進她的房間。難道是你偷偷溜進去的?然後有了我,所以我是你的女兒?”女孩好奇地問道。
無淚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不是這樣的?”女孩催促道。
無淚稍微調息了一下,說道:“當然不是那樣了。你說的采花賊,不是兵馬大元帥。”
女孩顯然對他們的往事來了興趣,她靠著無淚坐下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說來聽聽?”
看著女孩一臉的好奇,無淚說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把你娘身上的詛咒解了。”
女孩考慮著。
無淚傷感的說道:“你也看到了她現在的樣子,她活不了多久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在臨死的時候還那麽痛苦。就當是你還我剛才替你挨那一下。”
“哪有當爹的跟女兒講條件的?”女孩有些撒嬌的說道。
無淚心中一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容易搞定的。
女孩閉上雙眼,嘴裏不停地念著什麽。過了一會兒,她張開眼說道:“好了!我是看你剛才救我的麵子才放過她的,我解了她的咒,可並不代表我原諒她了。”
“謝謝你!孩子。”無淚終於放下一半的心來,“其實沒有哪個父母會忍心不要自己的孩子。你們和她朝夕相處了三個月,她對你們是有感情的。隻是有侍候造物弄人,有些事她也是逼不得已。”
“你還沒給我講我怎麽會是你的女兒呢?”女孩催促道。
無淚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