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年差點被氣笑了,想了想,還是跟著女人的步伐往前走,壓低了聲音道:“岑總,其實你就是小星星吧?你是不是出於什麽特別的原因,才不肯跟我相認?你放心,我的嘴比你想象的還要嚴上一百倍!”

這模樣,哪裏還有平日裏冷漠小謝總的半分模樣?

深吸一口氣,岑柒停下腳步,無奈地開口道:“小謝總,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是岑柒,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小星星。”

謝祈年直勾勾盯著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抿了抿唇,凝聲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肯讓我看看你摘下墨鏡後的樣子?”

岑柒沉默了幾秒鍾,歎息道:“好,小謝總這麽執著的話,我讓你看。”

說著,她抬起手指,幹脆利落地將墨鏡摘下來,挑了挑眉:“現在,小謝總滿意了?我可以走了?”

謝祈年愣在原地。

麵前女人的這雙眼清澈幹淨,眉梢微微上挑,和小星星有幾分像,卻不完全相同……再者,她的左眼和右眼一模一樣,不像是假的……

千言萬語在這一瞬間全部哽噎在了咽喉,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情緒的浪潮此起彼伏,一陣蓋過一陣,最終還是歸於了平靜。

岑柒冷冷瞥了瞥愣神的他,重新帶上眼鏡,遮住了眸底真正的情緒,移開目光,不再多停留,轉身離開。

她的眼睛早在一年前,便用了最先進的假體,如若不是自己說,很難會被人發現的。

自從上次謝祈年差點把她認出來後,為了以防萬一,她特地在自己的雙眼畫了不一樣的妝容,如此和以前的夏星瑤總算有了些許區別。

看著岑柒漸行漸遠的背影,謝祈年渾身散布著頹然的氣息,心頭的期望倏地被剿滅,眼底的光也迅速黯淡下去。

果然那天晚上是他在做夢。

岑柒隻是下半張臉像小星星而已,縱使小星星變胖一些皮膚變好一些,但那雙杏眼,總是不會變的。

當岑柒摘下眼鏡的那一刻,和小星星整個人的氣場,更不相像了,的的確確就像是不同的兩個人。

他的小星星,還是沒有回來。

到底是他奢望了。

謝祈年抿了抿幹燥的唇齒,拖著沉重的步伐,無神地回到車上,前往一貫去的那家酒吧——夜色。

以前的他和朋友們來這裏玩玩鬧鬧,好不快樂,但自從一年前得知夏星瑤去世後,他幾乎是性情大變,很少再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就算來這裏,也隻是一個人坐在吧台喝悶酒。

眾人大多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多來打擾。

烈酒下喉,神經好似被麻痹了一瞬,思緒被衝散,總算好受了這麽一些。

將杯子放在桌上,謝祈年把玩著細長的杯腳,神色迷離。

“怎麽,又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一頭妖嬈波浪卷發的女人躋身坐在了旁邊,風情萬種地笑道:“早就說了,讓你不要這麽拚命。喏,瞧瞧現在的樣子,少年老成,嘖嘖嘖。”

謝祈年斜了她一眼,沒說話,又是昂頭將酒飲下。

洛安蔓晃了晃手裏的酒杯,過去一年,她依舊風姿卓越,瀟灑自如,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幹脆果決。

“說吧,我親愛的表弟,這次又是怎麽了?”

謝祈年低著頭,悶聲道:“不是因為公司的事。”

洛安蔓微微驚詫:“那是?”

這一年多來,自己表弟時常會來喝悶酒,無一例外不是因為公事,眼下因為別的,還是頭一回見。

在洛安蔓麵前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防備,謝祈年深深歎了一口氣:“表姐,我看到一個女人,和小星星長得很像,像到……有的時候我差點都要以為她就是小星星。”

“哦?”

聞言,洛安蔓來了興趣:“有多像?”

謝祈年臉頰微熏,想了想,拿出手機,點開之前保存下來的視頻,遞過去,又是喝了一口酒。

正是之前岑柒音頻門的新聞發布會現場。

自從上次看過後,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地就保存了下來。

洛安蔓一開始是玩味地看著,待岑柒出現後,神色慢慢發生了變化。

她是見過夏星瑤入獄前的模樣的,這半張臉,單說長相,足足有八九分像。

也難怪謝祈年會錯認。

她將手機握在手裏,斂起眸中不禁浮現的意外,嗤笑道:“沈佳妍死而複生,現在連夏星瑤也複活了?還真是有意思啊。”

謝祈年悶頭喝酒,沉默不語。

洛安蔓一隻手撐著下頜,側著眼看他:“有見過這個女人摘下墨鏡後正臉的模樣嗎?也和夏星瑤長得如出一轍?”

謝祈年搖搖頭,眼裏閃過迷茫:“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喝醉了,總覺得好像見到了小星星,但第二天我清醒以後問她,她又說是我認錯人了……甚至今天她在我麵前摘下墨鏡,那雙眼睛和小星星的確不太一樣,可我總覺得那天看到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洛安蔓沒說話,將進度條往前拉,反反複複地看著這段視頻。

畫麵中,岑柒說著幹練的小西裝,雖說包裹住了身體大部分肌膚,但還是從舉手投足之間看到,胸口、手腕這些原本布滿傷痕的地方,是光潔無暇的。

她將手機放下來,語調認真了些許:“夏星瑤身上那些傷,我見過的,要治好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常人極難忍受……還有這樣的一言一行,和印象裏的夏星瑤完全不同。”

無論是出獄前,還是出獄後。

所以,或許可能真的隻是相似。

最後這句話雖然沒有說話來,但謝祈年也明白這個意思,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煩悶無比,重重放下酒杯,離開這裏。

他也茫然的很,希望那個女人真的是瑤瑤,卻又害怕她不是。

洛安蔓嘖了一聲,感慨無比。

又想到那場發布會上,那個叫岑柒的女人確確實實一直戴著墨鏡,加之按著祈年說的,恐怕平常也是如此,倒還真的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