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間門口，無視隱約傳來的慘叫聲，寧璟宸鬆開攥緊了的手心，裏麵冒了一層薄汗。
天知道他有多後怕。
如果被帶走的人是瑤瑤，不堪設想……
也許他真的會瘋掉。
思及此，他對夢媛是又感激又愧疚。
麵積不大的公寓裏，燈光昏暗。
浴室裏，水流聲嘩嘩嘩直響。
夢媛渾身濕淋淋的，不斷在搓著自己的肌膚，很多地方已經發紅了，還有的起了血痕。
她記不清這是自己洗的多少次澡了，就是覺得自己很髒，怎麽也洗不幹淨。
就像十三歲那年一樣，肮髒的讓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她的雙眼赤紅，指甲劃過皮膚，留下一道道痕跡，尤其是那些青紫地方，被抓的隻剩下一團團的紅。
旁邊，浴缸裏放好了水。
夢媛深吸一口氣，跨步進去。
周身被溫潤的水包裹著，才讓她躁動的心情平靜了些許。
可思緒不知怎麽的，莫名想到了那天夏星瑤在這裏割腕的畫麵，整個浴缸裏都是觸目驚心的紅……
就像是有一股魔力再將她往下拉一般，慢慢的，慢慢的，大腦放空的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沉入水中。
先是嘴，然後是鼻子，再是眼……
嗡嗡嗡——
突然，震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夢媛一個激靈，腦袋猛地從水裏衝了出來，雙眼愈發的紅了。
她抹了一把臉，分不清臉上的濕潤到底是浴缸裏的水，還是別的什麽，順手將被淋濕的頭發撩到後麵，用浴巾裹住身子，從鏡中瞥到肩膀上的痕跡，緊了緊拳，不由自主地又披上了一件外套。
電話一直在響，似乎不接便不罷休。
夢媛拿起來一看，愣了愣。
旋即按下了接聽。
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躍入耳中：“夢媛，抱歉。”
“是我疏忽了，派去的人沒有保護好你們。”
“派……的人？”
大腦一道精光閃過，夢媛艱難地扯起嘴角：“今天我和夏星瑤出門，你一直有讓人暗中跟著我們？”
寧璟宸沉沉應：“嗯。”
聞言，夢媛停在陽台上，夜晚的風吹的她整個人都快要凍住了，不禁裹緊了外套。
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原來一開始她千方百計要躲開的，是保護她們的人，不曾想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另一夥人有機可趁。
越想越煩躁，夢媛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煙叼在嘴裏，手上顫抖著，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
寧璟宸又道：“還有，謝謝。”
哢擦。
終於點上。
夢媛微怔，卻是沒有第一時間熄滅打火機，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別告訴夏星瑤。”
她啞聲道：“這件事就過去了吧，別跟她說。”
其實，她猜到了的。
雖然自己脾氣不是特別好，但在會所裏還不至於得罪了哪些金主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她。
況且，她聽到了，砸暈她的那人說，戴著帽子的女人……
掛斷電話，夢媛深深吸了一大口煙，果不其然被嗆到了，不停咳嗽著，咳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將煙掐滅，丟進垃圾桶，雙手搭在陽台的欄杆上，一開始是昂頭望向天空的，可不知道怎麽回事，視線不自覺地便往下轉。
26樓，原來這麽高啊……
冷風拂來，她打了個寒戰，轉身回到客廳裏。
忽然，門口那邊響起微末的動靜，夢媛的神經立刻緊繃了，雙唇發白，愣在原地不敢動。
直到隔壁傳來開門以及說話的聲音，才慢慢放鬆。
她徹底癱軟在地上，死死咬著下唇，滲出血跡。
後悔拿走了那頂帽子嗎？
恨夏星瑤連累了自己嗎？
可是，她也口口聲聲答應過她，要好好保護她的啊。
夢媛摟著屈起的雙腿，埋進腦袋，從一開始肩膀抖動個不停，直到後來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門那邊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讓她嚇個不輕，過去的事情曆曆在目，像是在撕碎她一樣，令她陷入無盡的魔怔中！
第二天一早，夏星瑤便走到陽台，一直眺望著遠處，等夢媛來。
寧璟宸怕她累，把靠背椅搬出來，讓她坐著。
可是夏星瑤等啊等，一直到夜幕降臨，夢媛都沒有來。
“夢媛……”她喃喃開口，眸子朦朧。
寧璟宸擰了擰眉，拿著手機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給夢媛。
那端響了許久，才接聽。
他問：“一會兒，過來這裏嗎？瑤瑤一直在等你。”
夢媛沉默了很久很久，一開口，聲音沙啞到含糊：“我在會所上班，得遲一些，你讓她先別等了吧，太晚的話，可能我就不過去了。”
頓了頓：“你照顧好她，我先掛了。”
說完，直接收了線。
寧璟宸直覺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握緊手機，夢媛靠在牆邊，死死抱著身子，屋子裏安靜的很，哪裏是嘈雜的會所。
分明一整天，她都呆在這裏，一步都沒有出過門，更別提去會所。
她嚐試過的，去找夏星瑤，可是一出門，就覺得周圍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不懷好意，就像那些人一樣……
她跟瘋了一樣，不停地在洗澡，可是身上的肮髒卻怎麽也洗不幹淨，她覺得自己很髒，好髒好髒。
陽台上。
夏星瑤一動不動，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在等著夢媛。
寧璟宸拿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要離開之際，那隻小手拽了拽他。
輕輕說了兩個字：“報仇。”
寧璟宸一愣，隨即明了，沉聲道：“瑤瑤，夢媛是你的好朋友，那些人，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聞言，夏星瑤鬆了手，好似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眼裏還是望著遠處。
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等到快淩晨，寧璟宸實在不忍心，輕聲道：“瑤瑤，我剛剛打了電話給夢媛，她說明天才會來，讓你先去睡覺。”
夏星瑤機械地扭頭，盯了他許久，抿了抿唇，默默地站起身，緩步邁向臥室。
寧璟宸暗暗歎了一口氣。
又一次拿出手機打給夢媛。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