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寧璟宸打破沉默,喉間禁不住發苦:“有辦法,治愈?”

洛安蔓搖頭:“難,主要她的心理狀態,很不好。”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看得出來,她對孩子的執念很深,四年前監獄裏的情況我不是特別了解。那個孩子,真的死了嗎?”

寧璟宸神色複雜,許久,啞聲道:“當初,她進監獄後,我便沒再過問。隻是聽朱管家說起過,孩子沒了。”

“既然如此,夏星瑤剛剛提到找孩子,隻有兩種情況。”

洛安蔓看了眾人一眼,“第一,孩子真的死了,但是在夏星瑤的潛意識裏,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固執的認為孩子沒死,並一心想要找到她。”

“第二,孩子可能沒死,夏星瑤一直的認知是對的。”

“第二種的話,找到孩子,對她的恢複或許會很有幫助。”

“那如果是第一種呢?”謝祈年急急問道。

“第一種……”

洛安蔓合上病曆本,聲線微微上揚:“事情就很嚴重了。一旦她確認孩子真的死了,會對她的精神世界造成很大的衝擊。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寧璟宸和謝祈年皆是呼吸一窒。

洛安蔓不緊不慢接著道:“所以,孩子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關鍵的存在。最好先確認清楚,當初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還有,盡量不要反複和她強調孩子死了這件事。對她而言,是一種很強烈的刺激。”

言盡於此,洛安蔓勾唇笑笑:“至於怎麽做,你們自己決定。我還有病人,先走咯~”

揮揮手,轉身之際,眼角的餘光瞥了瞥麵無表情的沈佳妍。

沈佳妍後頸一涼,淡定地回以微笑。

“璟宸哥,我不管你們過去的事情怎麽樣,我答應過小星星,會保護好她。還有她的孩子……我會幫她去找。還請你不要插手。”

謝祈年說的格外認真,一雙眸子熠熠發光。

表姐說的沒錯,既然孩子是關鍵,當務之急,是先確認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如果死了,他就盡一切可能瞞下這件事,永遠不讓小星星知道,如果還活著,他就把他帶到小星星身邊,讓她開心。

寧璟宸如鷹般銳利的眸子一片冷然:“謝祈年,她不適合你,趁早收手,還來得及。”

“不試試,怎麽知道合不合適?”

謝祈年輕笑兩聲,認真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的這四年,太苦了。至少,我想在她身邊,給她所有的糖。”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開口:“璟宸哥,我認識小星星,可比你早多了。你不珍惜,那換我來。”

說完,他又回了病房,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守著。

許是太累了,夏星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眉頭輕輕蹙著,透著不安穩。

“璟宸,星瑤的那個孩子……”

沈佳妍柔柔弱弱地開口。

這件事,當初可是沈佳妍和寧璟宸之間的一根刺。

彼此都很清楚,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

可這一次,寧璟宸胸腔悶悶的,說不出的煩躁。

他眸色冷了下來,回身,沒有回答,望向女人,目光淩厲:“你在國外昏迷這麽久,怎麽知道夏星瑤孩子死在監獄的事情?”

沈佳妍心裏“咯噔”一聲。

果然,剛剛還是被他聽到了。

她咬了咬下唇,眼眶泛紅,聲音染著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哭腔:“朱管家告訴我的。璟宸,你對星瑤,好像越來越在乎了。”

在乎……

他為什麽要在乎這個女人?

寧璟宸想也沒想,如同過往的每一次,下意識就要否認。

可目光不經意斜了一眼病房裏安靜又瘦弱的女人,心尖一緊,聲音像是卡在了咽喉,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明明很討厭她,明明一點都不喜歡……可每一次,事關於她,便方寸大亂,無法自持。

甚至看到別的男人和她的接觸,便忍不住動怒,隻覺得分外礙眼。

這種情緒,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陌生的,讓他有些不適,甚至不由得抗拒。

須臾,寧璟宸斂起心緒,壓下那股怪異的感覺,冷冷道:“很晚了,我讓朱管家送你回去。”

聽到這三個字,沈佳妍眸光微微閃了閃。

“好。”

難得的沒有再繼續深究。

背過身時,她的視線往夏星瑤身上掃了掃,眼底陰暗一片,獰笑著。

找孩子?

嗬,真有意思。

夏星瑤,我來幫你一把!

……

晚風習習,白色的賓利在七號公館的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沈佳妍坐在後座,並沒有急著下車,麵無表情地開口道:“我和寧璟宸說了,夏星瑤孩子的事情,是你告訴我的。”

駕駛座上,朱管家一向不苟言笑的臉,略微一頓。

隻說了一句話,沈佳妍便冷漠地開門車門,徑直走了下去,頭也沒回。

朱管家望著她高挑的背影,目光爍爍,良久,深深歎了一口氣。

車子回到醫院。

“少爺,沈小姐已經安全送到家。”

寧璟宸躺在病**閉目養神,聞聲,緩緩睜開眸子,突然想到了什麽,精光乍現,清冷道:“朱伯,那個孩子,當初你親眼看到屍體了?”

朱管家正在給他倒水,聞言,手上一抖,倒歪了。

他趕緊拿來布,擦幹淨,猶豫片刻,道:“沒有。醫院傳來的消息,說夏小姐因為傷及腹部,胎動太出血,孩子沒保住……”

寧璟宸眉頭緊皺。

心口像是突然被人開了一槍,說不出的憋悶與煩躁。

他恍惚想起,那個女人剛剛說的話:“寧璟宸,他也是你的孩子……”

是啊,也是他的孩子。

寧璟宸閉了閉眼,掩下情緒湧動,沉沉道:“四年前的事,繼續著手調查。”

“……是。”

朱管家應下,臉上處變不驚,將溫熱的水遞給寧璟宸。

寧璟宸接過,抿了一口潤喉,突然想到了什麽:“朱伯,孩子的事情,你告訴佳妍的?”

朱管家筆直地站著,麵上沒有絲毫起伏:“對。那天沈小姐喝醉,在山莊過了夜,酒醒後,向我了解這四年發生的事情,恰好提到。”

寧璟宸沉吟一聲,沒再繼續問下去。

深夜,他一個人躺在**,突然想到在郊外那棟別墅裏,看到夏星瑤差點被打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的,擋了上去。

那個時候,他是怎麽想的呢?

好像是,如果夏星瑤死了的話,胸口的位置仿佛突然被剜走很重要的一大塊,或許這輩子,都填不滿了。

可他為什麽,對那個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