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年不知道夏星瑤什麽時候離開的,等注意到,人已經沒影了,他隨口打了個招呼,便出了門,想看看能不能追上他的小星星。
見沈佳妍的情緒緩和了很多,寧璟宸望了望謝祈年走遠的身影,臉色冷然,可看了看懷裏肩膀還在微微顫抖的女人,到底還是將想要離開的話咽了回去。
傍晚,臨近晚飯之際,寧璟宸接到公司的電話,起身走了。
偌大的別墅隻剩下沈佳妍一個人。
她走進廚房,拿起水池旁放著的削了一半的蘋果,眯著眼睛看了看。
上麵沾了點點豔紅,已經幹涸了。
她勾唇冷笑,隨便鬆開手,將它丟進垃圾桶裏。
所有人的注意力,隻能圍繞著她。
夏星瑤,算個什麽東西?
……
回去的路上,冷風吹的夏星瑤的昏昏沉沉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不能去想,不要再去想了。
她怕自己繼續下去,會邁不過那段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坎,會離崩潰越來越近……
心底的那根弦,仍在緊緊繃著,越拉越長。
……
幾天的功夫很快就過了,許是沈佳妍的傷好了很多,抑或是不想看到她,這段時間,夏星瑤都安然地待在會所。
昨天,她一整個晚上都在翻來覆去,沒怎麽睡好。
和程進約定的時間終於要到了,她很快就能見到她的孩子了。
情緒越來越激動,終於換來了夢媛無情的嗬斥:“討厭鬼,你要是再不好好睡覺,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東西全部丟出去?”
清冷的話飄在寂寥的黑暗中。
夏星瑤捂緊被子,盡量不再發出動靜了。
隱隱的月光透過窗縫灑進來,照在了地上那條已經被磨的差不多的三八線。
第二天,夏星瑤一早便起床了。
認認真真地梳洗打扮,換上幹淨的衣裳,嘴角的笑怎麽也止不住。
夢媛嫌棄地瞥了她一眼:“怎麽,是下紅包雨了還是天上掉小金條了?至於你高興成這樣?”
夏星瑤抿著唇笑,眸底是少見的愉悅:“嗯,很高興。”
見她不願多說,夢媛也懶得再問,化好妝,打開門出了宿舍。
和紅姐那邊告了假,生怕自己去的太早,夏星瑤一直等到九點多鍾,才堪堪動身。
外頭,陽光明媚燦爛。
夏星瑤坐上了前往廣場的公交車,站在了車尾角落的位置,手裏緊緊攥著手機。
公交車站距離偵探所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她一下車,雙手便微微發顫。
走了幾步,還是沒忍住,撥通了程進的手機號。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那端傳來機械的女聲。
夏星瑤揚起的嘴角頓了頓,旋即又笑了,許是程進正在忙著整理資料,沒看見。
她又重播了一次。
“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一連好幾通,都沒有人接。
夏星瑤一顆心漸漸往下沉,抿緊的瘦削的唇,按耐住胡思亂想,拖著逐漸變得沉重的雙腿,一步步往“盡事偵探所”走去。
不可能的,程進答應了她,半個月的時間,一定會幫她找到孩子。
她給了他這麽多錢了,他還說了,顧客是上帝。
他一定是有什麽急事,一定是的。
到了一樓和二樓的樓梯轉角處,隱約聽到樓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夏星瑤的心卡在了嗓子眼,隨時可能跳出來。
不好的預感,到底還是洶湧而至,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
她扶著扶手,三步並作兩步,著急卻又艱難地往上爬。
偵探所裏,幾個體型壯碩的男人手持長棍,臉色不善地站在那裏。
這些人臂彎都或多或少紋了身,還有的嘴裏叼著煙,眉宇間充斥著不耐與惱怒。
周圍亂糟糟的,能砸的都被砸了個幹幹淨淨。
夏星瑤眼前一陣恍惚,顫抖地推開門,臉色慘白地找著程進的身影,聲音裏夾雜著如何都克製不住的慌亂:“程進、程進人呢?你們看到程進了嗎?”
這群人的老大坐在沙發的正中間,穿著黑色西裝,身材臃腫,鋥亮的腦門上沒有一根頭發。
眼睛微眯,滿臉肥肉的他隻剩下一條縫,定定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意味不明地開口道:“怎麽,你認識他?”
憑他多年在道上混的經驗,何止是認識,恐怕還是關係匪淺。
夏星瑤像是沒聽到一樣,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瘋了似的上前拽著其中一個人男人的衣袖,眸子更顯空洞,反反複複地問:“人呢?程進他人呢?你們看到他了嗎?是不是他有事來晚了?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對不對?”
男人厭煩地甩開她,怒道:“瘋婆子。發什麽神經。”
夏星瑤摔在地上,手掌被磨出血絲,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渾身發顫,不住道:“程進呢?我求求你們,告訴我程進在哪裏,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呢……
“回來?那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膽量回來!”
男人嫌惡地看著她,冷笑道:“那個兔崽子,在我們賭場裏連著玩了幾天幾夜,輸的褲.衩都不剩,還欠了我們高爺五百萬,說要回來拿錢,結果現在呢,人早就跑沒影了!我們也在找他,看樣子,你和那個雜碎很熟?”
賭場、幾天幾夜、五百萬……
夏星瑤突然想起幾天前,她打給程進的那通電話。
是不是,那個時候,他那古怪的言行舉止,其實是因為在賭場裏?抑或是,在躲這些債主?
夏星瑤臉色灰白,眼中的期望支離破碎,愣愣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麽,為什麽程進要騙她?
他真的跑了?
會不會,會不會其實是還在幫他找孩子?會不會這些人是騙她的?
她掌心發麻,顫抖地拿起手機,好幾次差點沒握緊,愣愣地再一次撥通程進的手機號。
這一次,那端直接關機了。
“啪”的一聲,手機直接掉在地上,屏幕破碎。
沒了,找不到了,沒有了……
光頭老大倒也不惱,站起身,旁邊的小弟全部噤了聲,恭恭敬敬站著等吩咐。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女人,若有所思。
剛剛那副緊張著急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況且,上次找程進要錢時,聽筒裏漏出的聲音,似乎就是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