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危機悄悄臨

“你好。”

少將嗓音低沉,整個人像一片沉穩的湖,深不可測,平靜無波。他伸手與沐相握,手心沁涼:“我叫陳真,隸屬遠航軍第三集團軍,是**娃星將的全職軍醫。對不起打擾了,有些事必須要跟你談談。”

沐恍然,全職軍醫屬於文職編製,因為他們的主要工作是協助自己的異能者,所以他們的晉升也與伴侶的職位息息相關,也隻有星將的丈夫才有可能在這個年紀掛少將銜——陳真看起來還不到四十歲的樣子。

第一次麵對這種級別的向導,沐心裏升起一絲警惕,陳真的意識雲非常強大深沉,意識力雖然比不上他,但因為已經與**娃標記過,穩定性比他卻要更好一點。

“你一定在心理學方麵有很深的造詣。”陳真坐下來以後簡單直接地道,“之前向你問話的三個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催眠,我想你對這樣的詢問一定非常厭煩,但茲事體大,涉及統帥閣下的長子,我們必須謹慎對待。”

他倒是相當坦率,沐淡淡一笑,道:“確實很煩,不過你們把我‘請’來,似乎不打算提供什麽娛樂,我就當是額外的消遣吧。唔,你看上去比前麵幾個都要強,看來娛樂升級了。”

陳真充分領略了他的毒舌,眉頭不禁一皺,作為遠航軍最年輕的少將向導,這麽多年還從來沒人敢對他這麽說話。

可巫承赫失蹤事件鬧得實在太大了,統帥震怒,他家裏那個小祖宗也是上躥下跳,揚言他不把“最最親愛的學長”找回來,就要罷考。

聯考臨近,每家都有那麽一兩個惹不起的畢業生啊,早知道他就不回來給兒子助陣了,簡直坑爹!陳真雙腿交疊,右手在膝蓋上輕輕敲了兩下,平息內心的鬱卒,道:“是的,我很強,既然你看出了這一點,我希望你配合一點。”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藍十字,“我是一名向導,如果你執意不肯說實話,我隻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向導的意識力秒殺普通人類,他這麽說有幾分威脅的意思,但也是實話。沐淡然一笑,他其實老早就聽過陳真的大名,此君出身世家,從小就被送進向導學校,是上任校長的得意弟子,也是現任校長巴隆夫人的好友。畢業舞會上,他與蓮娜·**娃一見鍾情,共結連理,多年來輔助她東征西戰,直到坐上星將的寶座。

總的來說,他算是向導中的典範,教科書般的存在。

沐已經很久沒麵對過這麽強大的向導了,尤其對方還是專為審訊他而來,看著陳真肩頭翡翠色的蜂鳥,手心不由自主有些潮濕。

“我之前和近衛軍的人搜查過外環,沒有發現劫持者。”陳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直接了當地問道,“據先遣隊特工的情報說,ntu密探可能與此事有關,顧問先生,請問你們是不是有密探潛入了外環軍事區?”說著,抬起眼瞼,深沉的黑眸直直刺向沐的眼睛。

沐隻覺一股冷氣撲麵而來,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陳真肩頭那隻漂亮的蜂鳥振翅而飛,繞著他肩頭飛快旋轉,帶起一陣冷冽的氣流。隱身狀態的伊卡魯幻色蛺感受到了危險,在他頭上輕微地撲騰了兩下,就不動了,靜靜臥在那兒裝不存在。

對這種級別的意識攻擊,沐根本不放在眼裏,連思維防禦都懶得組建,就這樣坐在那讓他撲,淡淡道:“我不太清楚,我隻是個顧問,不知道特工的行動。”

陳真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聳,雖然他隻使用了一點點意識力,但普通人類應該已經開始進入半催眠狀態了,為什麽坐在他對麵的這名“特別顧問”毫無異狀,連眼神都是清明理智的?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已經強到與異能者媲美的境界了?

或者說……他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陳真狐疑地觀察著沐的眼睛,依稀察覺了一絲異樣,但動用思維觸手在高維空間試探了一番,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對方的氣質十分普通,感受不到意識雲波動的痕跡,而且也沒有量子獸。

他的蜂鳥察覺到了他的疑惑,繞著沐的肩頭疾飛了一圈,雙翅急速扇動,懸停在他的頭頂,像是發現了什麽。

蜂鳥是一種極為敏銳的量子獸,陳真對它的直覺力相當信任,看到它反常的樣子,心頭疑雲更甚,問道:“但是近衛軍的情報表明,和你一起進入外環的還有一個人,他是誰?在哪兒?”

沐對頭頂的蜂鳥不勝其煩,真想糊一個暗示過去讓它出去抓蟲吃,揉了揉太陽穴,道:“還有一個人?誰?我怎麽不知道。我由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我乘坐的飛艇在經過時空門的時候接受過檢查……難道有人隱藏在我的飛艇上了?那你們不妨好好查查看,我也很想知道。”

“外環近衛軍團的內部係統被駭客侵入,通訊被監聽。”陳真眼神越發幽深,手指輕輕敲著膝蓋,像是暗合某種節奏,“出事這段時間,整個外環隻有你一名訪客進入,我們不得不懷疑你帶入了其他人。”

“巫承赫是我的學生,我對他的關心不亞於統帥,絕對不會做任何不利於他的……”沐一句話說了一半,沉寂的意識雲忽然發生了輕微的波動,同一時刻,他頭頂的伊卡魯幻色蛺猛地飛了起來,翅膀劇烈震顫。

陳真出手了!

就在沐說話的當口,陳真忽然向他發起了猛烈的意識攻擊,伸出一對強大的思維觸手在高維空間內急速擾動,捕捉著輕微的回應。因為沐的那一下輕顫,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揮動思維觸手直直戳了過來!

危急時刻,沐先是下意識地想築起思維屏障,但思維觸手隻伸出了一個細小的尖端,就停住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陳真是在試探他,如果他築防,勢必暴露自己的意識雲,如果他不築防,大腦必然會因為這次攻擊而受傷!

放在平時,他一定會選擇先築防,擋住陳真的攻擊,然後再主動出擊侵入他的意識雲,給他一個“什麽都沒發生”的思維暗示,作為一名伊卡魯幻色蛺向導,他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擅長暗示的人之一。

但對方是陳真,一個意識力非常強勁的向導!更加要命的是,陳真的量子獸是蜂鳥,世界上最敏感、速度最快、記憶力最好的物種!

電光石火之間,沐改變了策略,收起思維觸手,隱藏意識雲,毫不設防地接下了陳真的攻擊!

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他不敢冒險,出發來加百列軍港之前,他剛剛接受了人工受精,目前正是著床期,身體相當虛弱,意識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萬一陳真還有什麽後招,導致他無法進行最終暗示,那他的身份必然會暴露。

他身上有著“自由向導組織”太多的情報,他背負著數千向導的秘密,他不能暴露自己,哪怕為了巫承赫,也不行!

陳真本來感覺高維空間溢出了一絲熟悉的波動,仿佛是一名向導的思維觸手正蠢蠢欲動,沒想到等他攻過去的時候,一切的異常都忽然消失了,麵前的男人仍舊是保持著懵然無知的狀態。他急忙收手,但已經有些來不及,小一半的思維攻擊還是落在了沐的身上,刺入了他的大腦!

“!”沐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渾身巨震,雙眸瞬間失去神采,腿一軟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口中發出一聲痛呼:“啊!”

陳真大驚,連忙跳起來將他扶住:“天!你沒事吧?!”一時間對自己剛才的決定後悔不已——據說這人可是內閣欽定的顧問,真要有個什麽好歹,總統那一關恐怕就十分地不好過。

沐痛苦地蹙眉,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還從沒受過這麽重的攻擊,偏偏又是身體最脆弱的時候,按以往的脾氣真想跳起來用思維觸手把陳真的意識雲給紮成個篩子。但理智告訴他現在絕對不能衝動,陳真連**娃這樣的聯邦首席女漢子都敢娶,絕逼是個狠角色,搞不好還有更大的後招等著他,這種時候他最好再接再厲,裝傷裝病裝柔弱,徹底瓦解對方的懷疑。

於是一向不屑於演戲的院長大人虛弱地呻|吟了一聲,一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陳真沒想到隻是一點餘力就將他傷成了這樣,明明之前感覺他心理承受能力極強,難道自己的感知出了錯誤?

還是他在轉移視線?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嘭”的一聲被打開了,確切地說是被撞開了,一名穿著星將製服的紅發女郎從外麵衝了進來,先是飛快地將陳真上下打量一番,確定他毫發無傷,才問:“怎麽了?”

蓮娜·**娃,八大星將唯一的女性,美豔絕倫的聯邦第一女漢子。

異能者和向導總是如影隨形,婚齡越長越是無法分開,陳真進來審問沐,**娃星將就在隔壁等待,聽到這邊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刻趕了過來。

“出了點意外。”陳真皺眉道,扶著沐的脊背想將他抱到旁邊的長沙發上,“我不小心用意識力傷到了他。”

**娃擋開他的手,看似嬌弱的雙臂輕易就將沐抱了起來,輕輕鬆鬆往沙發上一放,回頭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到反擊?”

陳真已經習慣了妻子強勢的關愛,苦笑了一下,道:“並沒有,他隻是個普通人,是我多慮了。”又對沐道,“抱歉,我的判斷出了失誤,讓你受傷了,我這就叫醫生來……”

“不、不用。”沐立即阻止,他的目的隻是洗脫嫌疑,可不包括被人發現他身懷有孕,被一個女漢子公主抱已經夠鬱卒了,再來個公告天下他得糟心死。“我自己就是醫生,不必另叫人來。”

然而他話音剛落,事情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衝進了房間,以國務卿霍伯特為首,後麵跟著總統的秘書和四名特勤,再後麵,是他的得意門生巫承赫,以及傳說中ntu的隱形密探——金軒。

“天!發生了什麽事?沐院長,你這是怎麽了?”霍伯特一見他躺在那兒就炸了毛,連初戀女神**娃都顧不上騷擾了,一疊聲地叫:“醫生呢?快!快叫醫生來,天哪院長,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麽?!”看向陳真,指責道,“我不是跟你們強調過,沐院長是內閣欽定的特別顧問,要尊敬的嗎?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尊敬他?陳真黑線,深深懷疑這倒黴的笑麵虎是在公報私仇,同時把自己的倒黴兒子罵了一百遍——要不是這小子瞎起哄,他幹嘛要來蹚這趟渾水?

沐一看見霍伯特頭皮就一炸,等聽到他叫醫生,直接抓狂了,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美豔的聯邦第一女漢子扶住了:“請不要動,先讓醫生看看,你的臉色確實太差了。抱歉,外子出手有些不知輕重,不過他也是奉命行事,為了早日解除ntu的嫌疑。”三言兩語就把她親愛的老公摘在了外麵,同時回頭瞪了一眼霍伯特,示意他不要借題發揮。

霍伯特一點都不想借題發揮,可是金轍那鬼畜可不是好糊弄的,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麽邪,對這位院長大人寶貝得不得了,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堅定的獨身主義者,霍伯特都懷疑他這是老房子著了火了。

“沒關係,我沒什麽要緊,不用醫生……”沐掙紮著伸出爾康手,卻被女漢子摁住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總統閣下的禦用醫生撲了過來,拿便攜診斷儀把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果然,下一秒禦醫閣下就向全世界公布了他的喜訊:“啊!院長你懷孕了呢!”

沐無語凝咽,旁邊圍觀的一眾親友則完全石化了,良久還霍伯特最先反應過來,呐呐道:“你、你說什麽?他、他懷孕了?”神啊沒聽說他結婚啊,為毛這就有了?金轍啊你這是什麽運氣……

國務卿還在給基友點蠟,後麵的巫承赫已經徹底驚呆,排開眾人擠到沐身邊,驚喜莫名:“院長,院長你真的懷孕了?”

沐真想把這呆逼一把拍飛,你還愁大家聽得不夠清楚嗎?!

“抱歉,我並不知道你在懷孕,真是太……抱歉。”除了沐,陳真大概是所有人裏麵最鬱卒的一個了,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居然襲擊了一名孕夫!

作為在場唯一一名生過孩子的人,他對懷孕這件事有著最為直觀的認識,同時也最為清楚孕初期的男人是多麽脆弱!

**娃與他有著標記通感,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內疚,忙拉住他的手給他安慰,淩厲的眼神橫過門口站著的兩名近衛軍先遣隊員——就是這兩個人奉統帥之命把他們從家裏請過來幫忙的,難得他們夫妻倆休一次假,來加百列陪兒子備戰聯考,統帥這坑也挖得太大了!

“沒關係。”沐扶額,“連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所以並沒告訴其他人。”

“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霍伯特恍然發覺總統的心尖尖還躺在狹窄的沙發上,忙叫人,“快聯係醫院,把院長送過去做詳細檢查,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院長是聯邦寶貴的財富!”

一大群醫務人員蜂擁而至,不由分說把寶貴的財富先生飛快抬走了。巫承赫放心不下,對金軒道:“我陪院長去醫院,他等這孩子等了好多年了,萬一……恐怕會很難過。”他進來的時候沐還在裝柔弱,和平時頤指氣使的畫風完全不一樣,那模樣看著怪瘮人的。

“我陪你去。”

“你們都不許去!”霍伯特瞪眼,“總統在等你們,估計漢尼拔統帥也已經從外環回來了,你們是這件事的當事人,必須當麵解決餘留問題。”

兩人對視一眼,還想爭取一下,霍伯特道:“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總統有分寸。沐院長那邊特勤照顧,不會有事的。”

金軒想了想,道:“好吧。”巫承赫與他意識相通,也知道大局為重,跟著點了點頭。

統帥會客室。金轍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看似氣定沉淵,但膝蓋上神經質抖動的食指完全暴露了內心的焦慮。如果可能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漢尼拔虛與委蛇,隻想立刻插上翅膀飛到加百列第一醫院,陪在他孩子的另一個爹身邊。

但是他們的相容度太高了,又都是處男,一旦靠近就會引發結合熱,他自己倒還好,多打幾針平衡劑就能控製住,沐就慘了,萬一再影響到孩子,那他這輩子估計就沒指望了——那個狠心的男人三十年前撞出了他的腦漿,三十年後一定會讓他家破人亡。

冷靜,控製,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總統閣下手指抖得都快趕上帕金森了。

“總統閣下。”大門被打開,漢尼拔步履匆匆趕了進來,身後跟著妻子莉莉茲。他穿著軍服,風塵仆仆的樣子,麵沉如水,“讓您久等了,我一收到您的消息就從外環趕來。”立正,莊嚴地敬了個軍禮。莉莉茲也跟著敬禮。

“啊,漢尼拔統帥。”金轍站起來與他握手,視線掃過他麵孔,露出驚訝的神色,“你的臉這是怎麽了?怎麽傷成這樣?”一道近十公分長的傷痕貫穿了他的鼻梁,從左眼下方起,至右頰結束,雖然已經愈合了,但還是留下一道明顯的深紅色。

“一點意外。”漢尼拔冰綠色的眸子微微一縮,道,“聽說您從劫持者手中救了犬子,我非常感謝,請問他人呢?”

“噢,他聽說他們院長過來,特別激動,先去看院長了。”金轍說著,與他身後的莉莉茲握手,“辛普森夫人,很久不見。”

“請您叫我莉莉茲艦隊長,總統閣下。”莉莉茲表情冷峻,“我首先是聯邦的上校,其次才是統帥的妻子。”

漢尼拔眼睛微微一眯,餘光掃過妻子,眉心微皺。金轍哈哈一笑,道:“莉莉茲上校還是這麽帥氣。漢尼拔,你有這樣的妻子,可真是令人羨慕。”

任何時候,總統閣下的語氣都是那麽誠懇,那麽親切,莉莉茲臉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點:“您過獎了,總統閣下。”

三人分坐,金轍道:“這次真是湊巧了,我的艦隊剛剛趕到,就聽說加百列外環遇襲的事情,正好遇上藍瑟星將的艦隊和統帥近衛軍一起圍堵襲擊者的機甲,正好將之擊斃。”

漢尼拔微微一笑,看似欣慰,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冷:“感謝總統閣下和藍瑟星將,犬子能夠安然無恙,真是托福。”

“瞧你說的,上次還是巫承赫救了金軒,這次我們又救了他,這都是緣分。”金轍笑著說,“說起來,這次他們院長自動請命過來協助調查黑珍珠案,大半的原因也是為了他休學的事情。漢尼拔,我知道黑珍珠案讓巫承赫受了傷,你很心疼,我對這件事也是萬分抱歉,首都沒有照顧好遠航軍的委培生,警方辦事不利,這些我都已經著手處理了,這次親自來加百列督辦調查進展,也是想早日給你一個交代。”

漢尼拔對總統起死人肉白骨的口才早就免疫了,麵不改色道:“您言重了,總統。”

金轍擺擺手:“不,一點都不言重,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自己能分擔你的痛苦,家裏的小孩子受傷,作家長的心裏比他們還痛,金軒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很清楚你的感受。不過漢尼拔,孩子畢竟已經大了,咱們作長輩的,也要考慮他的個人意願和發展前途,巫承赫在阿斯頓醫學院成績優秀,與院長相處得非常不錯,沐院長差不多是把他當關門弟子帶的,這全院的人都知道。你現在執意將他接走,不但傷害你們的父子感情,也給學院帶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漢尼拔早就猜到他要說這個,仍舊是一臉平靜:“他年紀還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首都。”他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巫承赫是金軒帶走的,雖然明知這麽長時間他們怕是早就……心裏到底還存著一絲僥幸——萬一還沒有呢?

莉莉茲聽了他的話,冷冷掃他一眼,臉上的失望一閃即逝。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了一下,緊接著便被推開了,巫承赫和金軒走了進來。看見兒子的一瞬,漢尼拔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成年期的向導太完美了,僅僅一夜的工夫,他像是忽然變成了大人,褪去了從前青澀的小孩模樣,麵孔露出英挺的棱角,身姿也變得挺拔寬闊,還有他的眼睛,沉靜似水,蘊含著無窮的治愈能量。

但很快嫉妒的火焰就爬上了漢尼拔的眼睛,他掃到兒子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隔著單薄的白色布料,依稀看到那裏有個細小的紅點,那是標記圖騰,隻有與異能者標記過的向導,才會擁有。

他碰了他!

漢尼拔淩厲的視線掃過金軒,幾乎想用目光將其刺穿,他的黑栗雕在高維空間絕望地尖叫了一聲,引來巴巴裏獅子凶狠的唬聲。金轍的獅子感受到他的惡意,也警惕地站了起來,橫在金軒之前,卻並不發難,隻沉沉看著黑栗雕。

電光石火,漢尼拔深吸一口氣,壓製住了自己的黑栗雕,收起氣場,淡淡道:“夏裏,你沒事就好。總統閣下想讓你回首都去上學,你怎麽看?”一個已經被標記過的向導,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爭取的價值,局麵已經無可逆轉,那就隻好妥協。這一場他輸得徹底,但既然上了賭桌,就得認賭服輸。

不過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屬於他的東西,哪怕盡數毀去,也絕不成人之美!

黑栗雕是連腐屍都不會放過的物種,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些設局陷害他的人全都踩在腳下。漢尼拔眼角的餘光掃過金轍、金軒,最後停留在自己不聽話的妻子身上,嘴角緊緊繃起:金轍、金軒、藍瑟……我必將你們挫骨揚灰,碎為齏粉!

巫承赫感受到他身上濃重的殺氣,但並不懼怕,看了一眼金轍,後者給他一個鼓勵的目光。於是他淡淡道:“我想回首都。”

意料之中的答案,漢尼拔垂下眼瞼,道:“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

巫承赫無心再和他虛與委蛇冷冷道:“謝謝你,統帥。”轉向金轍:“沒事的話我想去醫院看看院長,他……身體不太舒服。”

金轍巴不得他趕緊替自己去安慰心上人,揮揮手:“去吧去吧,金軒你送他去,讓醫院準備一間休息室給他住,這幾天就讓他在醫院陪他老師吧。”又對巫承赫道,“沐院長這次為了你接受ntu的邀請,跑了這麽遠,把身體都累垮了,你好好照顧他。”

巫承赫永遠都適應不了他這種強大的自來熟,嘴角低調地一抽:“是。”

金軒已經滿頭黑線了:這老東西絕逼有問題!

兩人告別眾人,下樓準備乘車去第一醫院,金軒站在軍委大廈門口,腦子忽然一抽——沐應該是接受了人工受精,當初他的申請在**銀行掛了五年都沒找到合適的捐獻者,為什麽上次從聖馬丁醫院回來,就找到了?

那段時間金轍好像正好去了聖馬丁醫院看巫承赫,和沐見了一次麵。

對,老家夥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變得比較奇怪的,聽說那天他離開聖馬丁以後又回去過一趟,而中心,又以藥物泄漏為名戒嚴了兩天。

所有的線索合並在一起,金軒內心升起一個逆天的猜測——媽的!沐肚子裏的孩子不會是金轍的吧?!

臥槽,完全有可能啊!

金軒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震驚得連路都不會走了,巫承赫等了半天不見他下台階,奇道:“你怎麽了?”

金軒眼睛發直,掃了他一眼,搖頭,“沒,沒什麽,我隻是在考慮路線……我們從這邊走。”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呆萌了,萬一他抽風告訴沐……嗬嗬,感覺要家破人亡的節奏呢!

加百列軍港另一頭,陳苗苗家傳來星將夫妻倆聯合雙打的聲音,夾雜著陳苗苗絕望的尖叫:“嗷!爸爸!為什麽連你也揍我!我可是老陳家三代單傳,你再打我就改姓了!”

“你改一個給老娘試試看!”**娃隨手拎起一根茄子往兒子身上招呼,“敢拿聯考威脅你爸,你皮癢了是不是!”見老公還在一邊生氣,將茄子夾在腋下,把他推了出去:“親愛的你別生氣,去書房歇一會,把門關上,那裏隔音好,這個臭小子就讓我來收拾吧。你放心,絕對不會造成任何傷殘,我就是讓他知道知道什麽是爹媽的權威!”

放在平常陳真是舍不得收拾兒子的,但今天實在是被坑慘了,要知道他人生兩大原則就是一不打老婆(因為打不過),二不打孕婦(夫)!

“交給你了。”慈父先生難得心硬一回,不顧兒子“爸爸再愛我一次”的慘烈表情,頭也不回地往書房走去。

關上房門,一切噪聲都被屏蔽在外,陳真深呼吸,平息心頭怒火,而後撥通了好友巴隆夫人的電話。

他一路上仔細回憶過與沐交手的過程,到底覺得有些可疑之處,聯邦的向導太少了,有一丁點的可能性,都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