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霞宗,長老院內,雲霞閣裏。

眾位長老濟濟一堂,就連平時深居簡出,一般不輕易露麵的幾位太上長老也悉數到場,其中一位禿頂的太上長老尤其令在坐的各位長老如坐針毯,渾身不自在,望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濃濃的忌憚。

他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太上長老烏冥。

此時,烏冥眼觀鼻,鼻觀心,一幅老僧入定,神遊物外的樣子。自從三個月前,他疼愛的孫子烏子龍的被人殺害,屍體掛在蒙山一個大峽穀水潭邊的一棵大樹上,後被大長老蕭江河發現,並送回雲霞宗之後,這位顯赫的大人物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不管是什麽人,老夫一定要讓他到黃泉去陪子龍!”

這是烏冥看到烏子龍那具被劇毒熏黑,又被潭水泡得發白的屍體,沉默半晌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這句話至今一直在眾位長老的耳邊回響,這些長老個個噤若寒蟬,冷汗直冒。

烏冥一向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做事風格,就連身為宗主的薑鋒都頗為頭痛。不過,宗主畢竟是宗主,烏冥也是敢怎麽樣。倒是在坐的各位長老,便心中道淒苦了。要是有某些跡象指向自己,顯示自己或者自己身邊的親人跟那件事有些牽連,那就麻煩了。

因此,眾位長老望向烏冥的眼神裏都有濃鬱的恐懼。

至於凶手是誰,收到屍體後的當天,烏冥便親自出馬,前往大峽穀一探究竟,可惜的是,那裏一片狼藉,什麽痕跡都沒留下。而烏冥隻是七品至人修為境界,並不是聖人境界,隻有聖人境界才可以施展時間逆轉,才有可能看到當時發生的一切!

因此,此事就此擱置了下來,但是大家都知道,以烏冥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如此善罷幹休的。

在場的眾位長老之中,有一個人顯得很特殊,他的位置介於太上長老與普通長老之間。他年近古稀,背有些駝,頭發白蒼蒼的,好像一座雪峰。瘦骨如柴,全身上下似乎刮不下二兩肉,衣服穿在身上,似乎掛在衣架上一樣,到處鬆鬆鬆垮垮的。皮膚幹癟開裂,好像幹旱了半年的河床。眼窩深陷,形同萬年骷髏。可就是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會倒地而亡的老人,渾身卻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殺氣,令人不敢小覷!

他,正是大長老蕭江河。

在那場蒙山大峽穀大爆炸之中,蕭江河身受重傷,如今剛剛痊愈,可是卻留下不小的後遺症。

高台龍椅上坐著一位相貌威嚴,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他,正是雲霞宗現任宗主——薑鋒!

沉默良久,薑鋒緩緩開口,說道:“大家討論了幾個月了,難道就沒有人能拿得出一條像樣的,可行的建議嗎?”

眾長老沒有人敢出聲,這個問題實在太棘手了。

薑鋒苦笑著搖搖頭,望向長老群,用懷疑的語氣問道:“辛長老,以你的才智,不應該猜不到許寒和許飛的去向吧?”

辛雷朗聲說道:“宗主,老夫再次重申,老夫確實猜測不到,此子天賦異稟,心智過人,行蹤詭異,一般人根本就猜不到他下一步會怎麽走。”

太上長老席中,一個瘦骨如柴,白發蒼蒼,白須及胸,眼神犀利,表情威嚴,的老頭忽然接口道:“老夫曾經與此子麵對麵交談過,老夫覺得,此子確實是個妖孽似的天才人物。據他所述,他當初隻所以從老夫的七星困龍大陣裏帶出幾十個人,是因一枚一次性傳送的果實。當時老夫還真的相信了,現在仔細想來,這個臭小子是在騙人!他身上一定有一件厲害至極的傳送陣盤!”

說話的正是雲霞宗的禁製陣法大師,也是為數不多的太上長老之一,褚光榮,人稱褚大師。

褚大師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如同從九幽黃泉裏傳出來一樣,在大廳裏響了起來:“浪費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在一個小小的真人身上,值得麽?照老夫說,從今天開始,凡是見到此人,就地格殺!如此神神秘秘,根本就無法控製住的人,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眾長老聞言,一齊愕然。

烏冥這句話擺明動了殺心,而大家都知道,凡是讓烏冥這個老怪物惦記上,那人可就倒黴了,要是讓烏冥動了殺心,那人必死無疑!

要是許寒此時此刻在這裏聽到這句話,他一定二話不說,馬上叫楚刀出手,把這個老家夥給當場宰了。至於其他長老,哼哼,誰敢羅嗦就幹掉誰!不過,此時此刻,許寒正在密林中跟陪著許飛曆練,他當然聽不到。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他在這裏的話,說不定烏冥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了。

聞聽此言,辛長老、藥長老、湯長老、劉長老、張長老、韓長老、金長老等等跟許寒相熟的長老個個麵色大變。就連太上長老褚大師也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他張嘴正要反駁,冷不丁,長老席中一個陰冷的聲音馬上附和道:“烏大師所言甚是,老夫倒是覺得,我們做大事的人不必拘泥於太多細枝末節,要釘伐果斷,像這種危險而又捉摸不定的小人物,殺掉便是,殺掉幹幹淨淨的,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是啊,老夫也覺得此子太過詭異,其心必異,說不定是骷髏堡的人派過來的臥底!”長老席中,又一位長老附和道。

“哼!陳長老,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湯長老聞言,頓時火冒三丈,立即拍案而起,“一個骷髏堡派來的臥底會幫我們憑空培養出六十幾個真人?一個骷髏堡派來的臥底,會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服用短時間之內強行提高修為的高階丹藥,幫我們出手狠狠跟紫宵閣的人死磕,燕把紫宵閣的人打跑?一個骷髏堡派來的臥底還會從別的門派撬人送到我們雲霞宗來?”

“你……”

那個口口聲聲要殺掉許寒的陳長老一時語塞,正想辯解幾句。此時,辛雷忽然開了:“好了,陳長老,我問你,要是我們宗主讓你潛伏進骷髏堡做臥底,你會怎麽做?你會像許寒一樣如此高調做人做事,讓所有人都關注你,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你嗎?我想,你肯定會像一隻烏龜一樣,靜悄悄地趴著,混在眾弟子之中,不顯山不露水,表現得要多普通有多普通,甚至還希望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你的存在,然後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做事,是不是?”

“說不定高調正是他的聰明之處,正好以此混進我們高層之中,得到我們的信任呢?不然他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幹什麽?何不光明正大地站在大家麵前,接受我們的審查?”陳長老氣鼓鼓道,“再說,你就敢肯定許寒的大哥許飛,帶來的那幾個人沒問題?”

“好!大家都別吵了,讓本宗打消你們的種種猜測吧!”薑鋒心煩意亂,揮揮手喝止了雙方的爭論,突然盯著陳長老,冷冷地問道:“陳長老,你是不是以為本宗是個白癡,胡亂用人?”

“屬下不敢!”陳長老心中一凜,暗叫糟糕,連忙閉嘴不言。

烏冥臉色一沉,眉毛一挑,正要再說話,卻不料,薑鋒伸手一擺,冷冷地製止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烏大師稍安勿躁,容本宗慢慢道來。”

烏冥一窒,橫了他一眼,到底還是不敢頂撞,鬱鬱住嘴,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薑鋒是宗主,宗主畢竟是宗主,是一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