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汴京消息
羅騰飛下了山頂,來到了山腰草廬。
這裏原來是羅家軍兵工廠的所在地,因為羅騰飛攻克了中原,收複了汴京,趙構收回了他淮南西路的治理權,兵工廠也因此轉移,遷移至羅騰飛能夠管轄之處。
這裏也便空閑了下來,收拾一下,正好用來給羅騰飛養傷之用。
剛下山腰,羅騰飛就見東方勝正與安道全坐在屋前石凳上交談甚歡,快步走了上去,坐在對麵,笑道:“東方先生你可來了,你這一去多月,可將我給急壞了。”
東方勝笑道:“恭喜相公,適才安神醫詳細的向我說明了你的情況,他說相公的體魄健壯如牛,已經沒有了大礙。再過半月,便可全然康複了。”
羅騰飛感激道:“若非東方先生,也沒有我今時今日了。”橫渡黃河以後,羅騰飛的情況是萬分危急,強健的體魄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羸弱不堪。
本來病邪不侵的身體,一旦發病,較為常人更是不如,命在旦夕,若非東方勝略通醫理,調派有方,以那時的情況,很難支持到碰上安道全的那一刻。
東方勝淡笑道:“相公無需跟我客套了,東方此次前來帶來了汴京的消息!”
羅騰飛心中微動,想起了他們宏大的計劃,迫不及待的催他說來。
東方勝看了安道全一眼。
安道全早已不問世事,知趣的向眾人告辭。
羅騰飛再三謝過對方的救命之恩後,讓楊瑛送安道全出島。
東方勝道:“大宋已經亂了,不隻是汴京,整個中原人心惶惶,相信官家害死相公的人以占據絕大多數,事態的發展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好上百倍。”
羅騰飛為此感到驚詫,訝然道:“怎會如此?”依照他們的原定計劃,他們手中的利器是那幾封王次翁暗通敵國的書信。畢竟宋朝是一個文明國度,以上至大臣,下到百姓,人人都有自我意識,懂得分辨是非,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讓他們相信這荒唐的事情,絕非易事。隻要能夠亂他們的心,讓他們心生疑慮,已經是理想的結果了。東方勝所說的成效,是他們從未想過的事情。
東方勝笑著解釋道:“這一切多虧了尊夫人,在這點上她功不可沒。”
“銀屏?”一想到嶽銀瓶,羅騰飛心中便一陣內疚,自己“陣亡”,最痛苦的人莫過她了,隻恨自己不能說出實情,讓她受如此痛苦。
東方勝感慨道:“我東方很少服人,但對於尊夫人卻是心服口服,相公能有這麽一位紅顏知己真是相公的福氣。自從相公的噩耗傳出,尊夫人便冒著天下大不為,在未成親的情況下毅然以未亡人的身份為相公守孝。她秉性剛烈,不信相公如此失敗,在大庭廣眾之下質問趙構為何不發援兵。她不想相公死的如此的不明不白,誓為相公討個公道,還個清白。在史浩以及羅家軍的幫助下,朱奕憑借過人的身手生擒了王繼先的孫子王錡,通過一係列的拷問,王錡供出了一切。不過,這王錡不敢供出趙構,將主謀推到了王次翁的頭上。虞允文得知一切,順水推舟,狀告王次翁。趙構、王次翁、王繼先這三人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可想而知,一但王次翁因此受罪,趙構、王繼先也不會好過。所以,趙構隻能無條件的袒護王次翁,表麵上將王次翁交給了大理寺處理,但卻在暗中指揮王錡改口,說自己是受刑不過而屈打成招的,所說一切都是虛假供詞。反咬尊夫人等人一口,說他們動用私刑,毆打朝廷命官。”
羅騰飛神色劇變,駭然道:“掌管大理寺的大理寺卿、禦史大夫都是主和派的人物,他們定然偏袒王錡無疑。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這擅自用刑,毆打朝廷命官一罪,無疑是落實了。銀屏怎樣?她是否受到了牽累?”羅騰飛的神色大是驚恐,若因為他而使得嶽銀瓶出了什麽意外,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東方勝笑道:“相公無需著急,尊夫人無事。在這裏東方又要恭喜相公有一位好大哥和一群好兄弟,這責任追究下來。馬擴立刻站了出來將一切罪名攬了下來,動刑的王勝也表示一切都是他跟馬擴主謀,與尊夫人以及羅家軍的上下一幹人等並無瓜葛。”
羅騰飛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為馬擴、王勝擔憂了起來,道:“那我大哥跟王兄弟怎麽樣了?”
東方勝沉悶道:“大理寺的那班人也不是善類,趙構顯然有利用他們以除後患的打算。但馬擴、王勝兩人都是鐵錚錚的漢子,至今為止都未改口。”
東方勝說的是輕巧,但羅騰飛卻能感受到馬擴、王勝將會受到怎樣的酷刑。這大理寺本來就不是善男信女呆的場所,而趙構有一心打算將此事牽連至嶽銀瓶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會囑咐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得到趙構如此囑咐,大理寺的那些雜碎又豈會手軟?
羅騰飛狠聲道:“我若大事有成,首先殺了王次翁、王繼先,其次便是大理寺這群雜碎。”頓了頓,他憂心道:“大哥、王勝絕對是信得過的,我就是擔心大理寺的那夥人惱羞成怒將他們殺了。”
東方勝搖頭道:“這個相公無需擔心,馬擴、王勝有吳璘護著呢,他雖救不了他們,但保他們不死,卻辦得到。”
“三哥也來了?”羅騰飛欣喜若狂,吳璘將西北搞得有聲有色,手頭握有四萬大軍,有他在,趙構確實會顧及一二。他看了東方勝一眼,笑道:“隻怕這也是先生的傑作吧!”吳璘遠在四川,那裏完全說得上是與世隔絕,任何消息不要幾個月休想傳達。若非有人暗中通知,吳璘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汴京。
東方勝也未否認,淡笑道:“吳璘手握四萬大軍,此人又是相公三哥,若得他相助如虎添翼。在下將相公亡故的消息告訴他,正是讓他看看趙構的荒唐,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樣也利於說服他幫助相公。”
羅騰飛點頭認可,讚歎道:“東方先生就是東方先生,思緒周全,步步為營,處處料敵於先。有東方先生謀劃,此番不勝都難。”隨即,羅騰飛又道:“對於此事,百姓有何看法?”
東方勝道:“相公這話問在了點子上了,趙構這般作為,想掩人耳目,實是癡心妄想。天下百姓雖然善良,文人雖然迂腐。但皆不是無腦的傻瓜。王錡將事情招供的如此詳細,一步一步,有條不紊,而且有理有據。這絕非是為了躲避受刑而胡亂編織出來的,本來他們便因謠言對趙構充滿了質疑,此事傳開,致使相信趙構暗害相公的人逐漸增多。直至不久以前,嶽飛為相公出頭,致使嶽雲、張憲被告密謀謀反,嶽飛被告指斥乘輿,這更讓天下人懷疑了。因為……”
“什麽!”東方勝還未說完,羅騰飛就驚呼了起來。“嶽雲、張憲被抓,嶽飛被告指斥乘輿?”他神色駭然,這跟曆史上秦檜害死嶽飛、嶽雲、張憲的罪名是何其的相識。
嶽飛在史上罪有三條,其一,淮西之戰,擁重兵而逗留不進,坐觀勝負;其二,指斥乘輿;其三、禦下不嚴,促使張憲謀反。
這三罪荒唐之極,促使嶽飛死罪的便是第一條、第二條。法寺稱:“《律》:‘臨軍征討,稽期三日者,斬。‘指斥乘輿,情理相切要害者,斬。
但因曆史以改,淮西之戰並未發生,所以,如今嶽飛的死罪,隻有指斥乘輿。
曆史上嶽飛曾說:“我三十二歲上建節,自古少有。”此語被人引申和篡改為“自言與太祖俱以三十歲為節度使”。將自己比作趙匡胤,因此被定為“指斥乘輿”的彌天大罪。
嶽雲、張憲也是一般,張憲定罪謀反死罪,而嶽雲定罪做看張憲謀反,徒刑流放,但最後兩人還是一起人頭落地。
如今嶽飛、又嶽雲、張憲被定這一罪名,顯然趙構這廝對嶽飛他們動了殺心。
其實嶽飛死,對於羅騰飛的大事有百利而無一害,但羅騰飛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尊敬的人死在趙構的屠刀之下?駭然道:“趙構以足可致死的罪名將三人逮捕,顯然沒有讓他們活著走出大理寺的打算。不行,我不能坐視不理。嶽帥、嶽雲、張憲,一定要救!”
東方勝搖頭苦笑,道:“在來之前,我便知道相公會如此說。相公有成就大業的仁心,有成就大業的條件,唯獨沒有成就大業的狠心。”
羅騰飛道:“我也知嶽帥死,對我大大有好處,但他一則是我最敬重的人,二則他是因我而落得這番局麵,第三,他是銀屏的父親,是我的嶽父。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不救。”
東方勝也未強求,笑道:“相公放心,嶽飛在怎麽說也是大宋功臣,趙構不敢再這節骨眼上對他下手的。相公且聽我說完。”
羅騰飛憂掛在心,但還是靜下來聽東方勝講著北方的局麵。
東方勝道:“事有湊巧,西夏軍還未出動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嶽飛事先發現了這股奇兵。他曾六次上書趙構要求出兵救援,但趙構視若未聞,反將他調去潼關。這時有人反應,嶽飛在辭職以前,曾經為了相公一事,能趙構大吵了一番。此事傳到百姓耳中,更加證實了這一事情,結合種種,促使絕大部分人都清楚趙構所幹的勾當,隻是沒有確切的證據,無人出麵而已。”
羅騰飛閉上雙眼,在腦中將東方勝今日帶來的一切消息,在腦中前前後後的整理了一番,動容道:“這麽說來一切時機已經成熟,隻等我們手中的證據,便可讓趙構、王次翁、王繼先等人身敗名裂可對?”
“不錯!”東方勝點頭笑道:“時機已到,東方此次前來正是來通知相公時機成熟,讓相公擬定計劃,做好準備的。”
羅騰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複了激動的心情,笑道:“終於到這一天了,東方先生,你說說你的看法?”
東方勝道:“如今擺在我們麵前的又三個難關需要克服,首先羅家軍雖是相公一手提拔出來的,但相公真能肯定他們會跟相公一同攻打汴京?其次:汴京城易守難攻,若羅家軍不能再短期內攻破汴京城,那後果不堪設想。最後,欲擒趙構,先除楊沂中。這楊沂中乃是趙構心腹,手握皇城禁衛軍,若他在距皇宮而守,以待來援,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據我觀察楊沂中麾下的部隊,雖個個驍勇,但少上戰場,臨陣經驗不足,他們離不開楊沂中的指揮,調配。一但楊沂中不再,這支軍隊將失去主心骨,將不堪一擊。”
羅騰飛斬釘截鐵的道:“第一點不用擔心,這個我有足夠的自信。從一開始,我訓練羅家軍的時候,給他們灌輸的便是羅家軍的意誌,而非大宋的兵馬。第二點我也有辦法克服,我在汴京城中有一支伏兵,他們皆是精於刺殺攀爬的好手,配合朱奕的神箭,足以借助我們裏應外合,在短時間內攻取汴京城門。至於最後的楊沂中,這個比較困難,但可以用刺客去試上一試。”
東方勝笑道:“大事定矣!派刺客極為不妥,楊沂中武藝高強,刺客未必傷的了他,反而會造成無法預計的後果。既然相公解決了前兩個難點,最後一個,就交給我來吧。據我估計,最多不過一月,官家便會處斬張憲、嶽雲,而監斬之人必然是趙構的心腹之將。此人定然是楊沂中無疑,我們在這日行動,即可救下張憲嶽雲,也可擒殺楊沂中一舉數兩的。”
在羅騰飛的印象中,監斬張憲、嶽雲的人的的確確便是楊沂中,也便認同了這一計劃,笑道:“我們詳細合計一下,看看還有什麽紕漏。此次行動,隻許成功,不能失敗。若是不成,我們都將會成為叛國賊而遺臭萬年。”
當下兩人針對計劃,做了詳細的探討,直至深夜方歇,剩下的隻等時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