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奉天子以令不臣 第三十五章 萬事俱備
正如羅騰飛預料的一般。在通往絕地的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任何敵兵的阻截，即便是有也是由後方追趕上來的一些兵卒，在羅騰飛、徐漢兩人的麵前，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來到了懸崖上，見洶湧澎湃的黃河自上而下，懸崖高聳，不下三四十丈，差不多有三四十層樓高，不善於遊水的羅騰飛心底不免有些發虛，苦笑道：“我的性命便交給你們了！”
徐漢咧嘴笑道：“哥哥放心，傻子會拉住你的，我先下去準備。”也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腦中少根筋，徐漢想也不想，將鐵棍丟下，一個筋鬥跳了下去。似乎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羅騰飛才聽到“噗通”的聲音。
楊瑛拉著羅騰飛的手，甜甜的笑道：“我們一起跳吧！”她說這話的時候，腦中不由想到如此情景，好似故事中一起殉情的情侶，心中跟是嬌羞。冷冰冰的神情早已變得風情萬種，暗自竊喜。
羅騰飛並未留意那麽多，而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以緩解心中的些許不安，正欲跳下去，想了想在地上用青龍偃月刀寫了十四個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然後將青龍偃月刀，倒插在地上，不舍得看著這把陪著自己多年的戰刀，心道：“夥計，如今隻能委屈你了！”
羅騰飛心知黃河水洶湧湍急，自己不善於水性，能否渡過黃河，全憑徐漢、楊瑛兩人，青龍偃月刀又淨重一百八十二斤，若將它帶上必會增加他們的負擔，很可能導致三人一起喪命。
權衡利弊，羅騰飛隻能忍痛留下了青龍偃月刀，將青龍偃月刀拋下了黃河中去。
青龍偃月刀雖然珍貴，但比起他們的性命，比起羅騰飛此刻心中的遠大抱負，便顯得無足輕重了。
楊瑛見此，也醒悟過來，忍痛除去了身上的寶甲，也將它丟下了黃河。
“跳吧！”
羅騰飛、楊瑛互望了一眼，手拉著手。縱身躍下了這滾滾黃河中去。
巨大的衝擊力讓羅騰飛好似胸口受到巨石撞擊一般，那千斤水壓將他急速向下遊衝去。好在當初為了學習遊泳，他跟徐漢學了一點閉氣法門，在空中便以封閉了口鼻，免去了痛飲母親河的危險。
水流湍急，楊瑛雖有通天水性，但她畢竟是女子，力量有限，想要在這等激流中護著重如鐵塊似的羅騰飛便顯得不易，兩人一同向下遊衝去。
羅騰飛盡量不動，以減輕楊瑛的負擔，可效果甚微。
便在這時，另一雙有力的大手環住了他的胸口，阻止了兩人被大水衝走的危險。
羅騰飛心知徐漢已經趕來，心頭一寬，久戰的疲乏湧上了心頭，便是如此暈闕了過去。
完顏兀術、完顏亮以及郝連護刺兒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懸崖，看著懸崖上的空無一人，看著羅騰飛留下來的十四個字，什麽也都明白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完顏兀術反複念了幾遍。感慨道：“這句詩何人所作，如此的正氣凜然。”完顏兀術雖精通漢化，但主攻漢人的兵法以及曆史，對於詩詞卻少有涉獵。而完顏亮師從北方大儒張用直，是金國著名的詞人之一。
完顏亮歎道：“此詩句古未有之，隻怕是羅騰飛親自做的。”
完顏兀術歎道：“羅騰飛乃一莽夫，卻有如此氣節。隻可恨不為我大金所有啊，來人，將這四周寸土寸土的搜尋，掘地三尺，直到確認羅騰飛真的跳崖為止。”
一個時辰後，確認了山崖上並無羅騰飛的蹤跡。
完顏亮道：“羅騰飛對此地的地形不熟，想必是突圍當中見此處兵少，慌不擇路的來到此處，發現已經走投無路後，以知求生無望。他們不願被我等生擒，或是不願被我等屠戮他們的屍首，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的跳下了黃河。”
完顏兀術點了點頭，如今也隻有這個解釋了。
完顏兀術道：“羅騰飛乃是當世英雄，雖是敵人，但不論忠勇，還是氣節皆值得我大金任何一人效仿，我軍將士立刻搜索黃河北岸，務必找尋羅騰飛的遺骸，將他送回南方，以祭他在天之靈。”
完顏亮等並無異議，雖說金兵上下無不恨極了羅騰飛，但他們女真族是最重視英雄好漢的民族。羅騰飛的所作所為值得他們如此。
“此外，將羅騰飛陣亡的消息傳播出去，讓南人都知道這個消南人人心渙散，我大軍便可壓境，生擒趙構，覆滅南宋，指日可待。”
完顏兀術神色興奮，根本不將所謂的和議看在眼裏，本來嘛這所謂的和議，在完顏兀術的眼中從頭到尾不過就是廢紙一張。
完顏兀術對著郝連護刺兒抱拳道：“此戰多仰仗郝連大將軍相助，若非郝連大將軍鼎力支持，我軍也無法取得如此成果。待回師後，在下一定向陛下稟奏郝連大將軍的功績。”
這一戰，他們動用了二十五萬大軍，損失了好幾萬的兵馬，換來的隻是黎陽城外襲擊戰，黎陽攻防戰時些許陣亡的戰士，以及羅騰飛的性命，和殿後的一千霸王騎，僅此而已。
可對於完顏兀術他們來說卻是莫大的勝利。
郝連護刺兒笑道：“金夏已是兄弟盟國，越國王如此客氣也太顯得生分了。其實，我還要謝過越國王才是，若非越國王。我郝連護刺兒那裏知道這天下間竟有羅騰飛這等的英雄好漢。可笑，這南朝皇帝擁有這等英雄為將，卻迫不及待的要治他於死地，真是……”他頓了頓，苦笑道：“我都不知應該如何說他為好了！”
完顏兀術、完顏亮等人哈哈大笑。
完顏亮道：“正是因為南朝皇帝如此昏庸，我們才有了用武之地，不是嘛！”
黃河北岸！
楊瑛、徐漢艱難的將羅騰飛拉上了河岸，兩人死豬似地躺在了河灘上，累得手指也不願意動一下：以他們的水性，暢遊黃河，那是小菜一碟。但帶上羅騰飛這個負擔，卻被顯吃力。莫說楊瑛，即便是體壯如牛，力大無窮的徐漢如今也是精疲力竭了。
終於脫險了！
楊瑛長長的吐了口氣，頂了頂身旁的羅騰飛道：“怎麽樣，還好吧！”
等了片刻，卻不見羅騰飛反應，楊瑛心中微動，暗叫不好，連忙翻身向他鼻下探去。若隱若現的氣息讓她心中稍安，但見羅騰飛麵色緋紅，一顆心又懸掛了起來，伸手抹上他的額頭。如火灼熱的感覺，預示著羅騰飛此刻的危險情況。
楊瑛駭然叫道：“徐兄弟，快起來，相公，相公，他染上了風寒，好嚴重，快帶他去看大夫。”
徐漢嚇得打了一個激靈，也顧不上體力不支，起來抱著羅騰飛就跑。
他們也不知身在何處，四周並無人際，更不知何處有村落，何處有大夫，胡亂走了裏許，遠處一隊人馬迎了上來。
楊瑛、徐漢大喜的迎了上去。
走近一瞧，卻發現來人他們認識，為首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文人，便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方勝。向來以冷靜著稱的東方勝此刻卻是一臉的焦急，顧不得敘舊，上前劈麵便道：“相公怎麽了？”
楊瑛忙道：“全身發燙，已經昏死過去了。”
東方勝讓楊瑛將羅騰飛平攤地上，搭上他的脈搏給他把脈。
楊瑛問道：“東方先生也通曉醫術？”
東方勝道：“略懂一點！”邊說著，他又查探了羅騰飛身上所有的傷口，見他身上多處傷口都有被河水泡漲，有腐爛的跡象。忙道：“拿藥來！”
東方勝身後的一人將止血藥、生肌藥、消毒藥一並拿了出來，更讓人驚訝的是即便連退燒的湯藥也有人端了上來，看著熱氣騰騰的湯碗，楊瑛一臉的怪異，但她的心神很快便給羅騰飛的情況給吸引住了。
東方勝熟練的給羅騰飛包紮好了傷口，又強灌下了風寒藥道：“相公傷的不輕，情況很是危機。我醫術有限，隻能暫緩病情，必須要找高明的大夫方可。”
楊瑛道：“找禦醫，在中原一地隻有皇宮裏的禦醫醫術最是高明。”
東方勝斷然道：“將相公交給禦醫，等於將他送於虎口。況且，以相公身上的傷，即便是禦醫也未必有這個能耐救得了他。”
楊瑛想到了一人，忙道：“我知一人，若他救不了相公，天下也無人救他了。他叫安道全，隻是他住在臨安附近，遠水救不了近火。”
“‘當世華佗’安道全？”顯然，東方勝也聽過安道全的大名喜道：“若是他，真能救相公也不一定！”他略微沉吟，道：“勞煩楊姑娘將安神醫的住址寫下，我讓人快馬加鞭去請，而我們也火速南下，在途中匯合。如此可節省許多時間。”
楊瑛急道：“給我馬，我去！”
東方勝搖頭道：“不行，你的身體讓人擔憂，如此重任關係相公生死，不能馬虎。”
楊瑛也知東方勝說的在理，忙將安道全的住址寫下。
東方勝讓身後一人即刻動身。
隨即又讓人領來馬車，一行人將羅騰飛抬上馬車，往南方趕去。
馬車上東方勝又讓楊瑛、徐漢喬裝打扮，而他也給羅騰飛戴上了絡腮假胡子。
楊瑛一頭霧水。
徐漢什麽也不知道，但覺得好玩戴上了東方勝準備的假發，布衣，樂得嗬嗬直笑。
楊瑛皺眉道：“東方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東方勝恢複了以往的從容，淡笑道：“這是為了相公著想，還請楊姑娘配合！”
楊瑛想了想，接過衣物鑽進了附近林木，待他出來後已經是一個貌塞潘安，容勝宋玉的俊俏小夥了。
上了馬車，楊瑛一肚子的疑問，聲如株連般的質問道：“東方先生，你這是演的哪一出？你好像知道我們會出現在哪裏，而且還準備了相應的藥物，更讓我不解的是，你們竟然在幾盞茶水的功夫裏，準備好了風寒藥！難道，你是神仙？”
東方勝“嗬嗬”笑道：“楊姑娘抬舉我了，我東方勝不過是一介書生，何來神仙一說，我不過看的比較遠而已。”他看了一眼羅騰飛，笑道：“相公親自殿後，以身誘敵，麵對二十五萬金夏軍，可謂九死一生。這一生便在於黃河，完顏兀術的二十五萬大軍可以堵住任何去路，但卻堵不住浩瀚黃河。所以，若相公能夠生還，唯一的可能隻有過黃河一途。故而，我在黃河沿岸遍布眼線，隻要一發現你們的蹤影，我便立刻趕來。”
“至於準備了相應的藥品，這點更好解釋了。”東方勝從容道：“在戰場上任憑一人武藝在高也沒有可能不受傷的，相公雖有霸王之勇，但他在數十萬大軍中來回衝殺，難免會受傷，為他準備一些止血藥、生肌藥，在情理之中。”
楊瑛點了點頭道：“算你說的在理，但風寒藥呢，你怎會算到相公感染了風寒？”
東方勝笑道：“在戰場上受傷，在被數萬大軍圍困的同時，相公是沒有可能有時間停下來包紮傷口的，所以能夠肯定，他一定會流很多很多的血。我精通一些醫理，知道人血一少，身體承受傷病的抵抗力將會下降。如今以是深秋，氣候深寒，相公又不善於遊水，這一入黃河各種情況加起來，相公不染風寒也難。於是，我也特地準備了風寒藥。為了讓相公及時喝到藥，我將四周所有治療風寒的藥材皆買了回來，輪流煎熬，直到相公出現！”
楊瑛聽東方勝為羅騰飛如此費心費力，對他好感大生，由衷歎服道：“素聞東方先生料事如神，楊瑛服了！”
東方勝搖頭道：“這是很平常的猜測而已，我這人平時就愛胡思亂想，到讓楊姑娘見笑了。”
“咦！”正說間，東方勝目光注意到了羅騰飛的右手，他的右手始終握著一個酒葫蘆，心道：“相公還真是嗜酒如命啊，這時還抓著酒葫蘆。”
但轉念一想，卻覺奇怪羅騰飛雖然好酒，但從不喝酒誤事，沒有理由死握著酒葫蘆不放。
東方勝好奇的碰了碰酒壺，登時發現酒壺中並無任何酒的跡象。羅騰飛握的緊，東方勝一時拿不過來，也不強求，直接打開了壺蓋，發現了裏麵裝著的東西。
本來這他人東西，為得主人允許不可私自亂動，但東方勝心知羅騰飛坦坦蕩蕩，不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同時他為人也是不拘於小節，也便取出了信件看了起來，見信內容竟然是趙構、王次翁跟金國勾結的如山鐵證。饒是他心性沉穩，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經過詳細的商議，他們推翻趙構的計劃沒有什麽紕漏，唯一不足的隻有證據。他們隻有趙構不出兵救援的事實，而沒有確切證據，證明趙構想要謀害自己的臣子。
有可這幾封信，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楊瑛好奇問道：“什麽東西，讓東方先生如此失態？”
東方勝略微一猶豫，將信遞給了楊瑛。
楊瑛見信始知事情始末，氣的怒發衝冠，義憤填膺，怒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官家搞的鬼，是他勾結金人對付相公，是他透露了相公的行蹤以致相公遭此慘敗，險些喪命。這該死的趙構，實在可恨。”
她怒瞪了東方勝一眼，道：“事情如此嚴重，先生竟還笑得如此開心？”她忽然想起，東方勝曾說“將相公交給禦醫，等於將他送於虎口。”警惕的看了東方勝一眼道：“東方先生早知此事了？”她的手已經握上了刀。
東方勝點了點頭道：“楊姑娘不比如此，這事不僅僅是我知道，即便是相公他也知情。”當下，他將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楊瑛。
楊瑛望了望昏迷不醒的羅騰飛，又看了看東方勝驚訝道：“原來這一切都是計，你們都約定好的？”
“可以怎麽說，也不能這麽說！”東方勝的話模棱兩可：“此事我們確實商量好的，但僅限於金兵，完顏兀術的十五萬軍隊。自從西夏兵的出現，我們的原定計劃便受到了致命的打擊。當時我便知道以相公的性格情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羅家軍，所以自一開始，我便讓他退兵。隻是完顏兀術追擊的緊，相公處於劣勢，甩不開他最終還是到了這一步。若非你們，相公如今隻怕是血染疆場了。”
楊瑛點了點頭，當時的情況他也深有體會。金夏兵已經開始布置弓箭兵，若非他們早到一步，羅騰飛早已成為刺蝟了。
東方勝道：“在下跟楊姑娘說這些是希望姑娘能夠看好自己與徐漢。在世人眼中，你們已經死了，隻有消失在他人的視線裏，相公才能夠成就一番偉業。”
楊瑛本就對趙構不滿，一顆心也掛在羅騰飛的身上，當下點頭說是，並且表示自己將鼎力支持。
PS：昨天廠裏修電纜停電，晚上加班，斷更，了抱歉。
今日一章，但數字已有兩章的分量了，情節不好分割，也就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