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火燒五龍坡
紹興十一年，九月初。
完顏兀術站在濮陽的西城牆，舉目眺望不遠處的羅家軍軍營，見羅家軍軍營成成疊疊，錯落有致，感慨道：“這羅騰飛果然無愧是當世名將，看這羅家軍所布的陣營，進可攻，退可守，盡顯大將之風。隻是可惜了，如此良將不在我大金，卻白白便宜了趙構那廢物。若他能夠加入我大金，以他的本事與我齊頭並進，平宋何難？”
身後的完顏亮也暗自感慨，他雖恨羅騰飛多次勝他，但對於羅騰飛的幹略為人也深感敬佩：一個英雄不僅僅隻會得到己方人的敬服，一個讓他的對手，讓他的敵人都不得不服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羅騰飛的所作所為，恰恰能當“英雄”這二字。
哈利慶眼珠如狐狸般轉動，詭笑道：“其實讓羅騰飛歸降我大金，絕非完全不可能，還是有點希望的。”
完顏兀術、完顏亮各自驚詫的望著哈利慶，大宋諸將雖然混飯吃的占據多數，但像羅騰飛這類高風亮節的大將又豈是說降就降的？
哈利慶笑道：“郎君別忘記了，我們此戰必勝的緣由。是趙構容不得羅騰飛，想要除去羅騰飛，是大宋拋棄羅騰飛在先。羅騰飛性格剛烈，若知詳情忠心難保不會動搖。”
完顏亮雙目一亮，笑道：“雖然希望渺茫，但卻值得一試。”
完顏兀術點頭道：“我這便讓人去皇上那兒取王次翁寫給我皇的一切書信。”說完，又度眺望了羅家軍的軍營一眼，沉吟道：“三日，還有三日，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選擇了。”
三日後，也即是九月五日，正是完顏兀術跟西夏擒生軍大將郝連護刺兒約定的時日。
三日轉眼即到，但羅家軍軍營依舊沒有任何變故。
完顏兀術必勝之心也漸漸焦慮了起來，罵道：“就知道這群黨項人靠不住。”
由於羅騰飛給金國帶來的恥辱太大，金國皇帝完顏亶對於羅騰飛的軍略武勇，有著深深的忌憚，他怕完顏兀術以十五萬兵依舊對付不了羅騰飛，為防萬一，他以重金賄賂西夏皇帝身旁的佞臣，又許下諸多好處，請的西夏大將郝連護刺兒領十萬擒生軍助陣。
此戰他們最大的籌碼正是西夏的十萬擒生軍，若這十萬擒生軍出了意外，他們的全盤計劃亦將宣告失敗。
完顏亮、哈利慶也懷著同樣的心思，各自焦急的等待著。
當天正午，便在三人安奈不住的時候，城外的羅家軍終於動了。
大軍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完顏兀術大喜，沒有任何的猶豫，點齊兵馬出城追擊了上去。
此刻隻要能夠拖延羅家軍的回援速度，由西夏軍攻破黎陽，羅騰飛便如甕中之鱉，再也難以翻身。
完顏兀術親自領著騎兵衝入五龍坡。
這五龍坡是一個山套，地處狹小，荒木茂盛是埋藏伏兵的絕佳之處。
完顏兀術本欲加速行軍，但見五龍坡地處狹小，荒木茂盛，是火攻的最佳之地，當即勒馬停步道：“這裏如此險要，我若是羅騰飛必在此處埋伏兵馬，以火攻阻截我軍去路。”
哈利慶點頭讚同道：“兵法有雲：狹處需防火攻。郎君可遣一將好好探察一番，看看四處是否有可疑的易燃之物，或是伏兵，尤其是人走過的痕跡。”
完顏兀術也未猶豫，立刻命人四處搜查。
五十六名經過嚴格訓練的斥候領命四散搜查，不多時五十六人相繼回來，無一例外，並未發現有任何伏兵的跡象。唯有往前搜索的斥候回來匯報了有利的情報。
“兩軍在五龍坡的出口處有一支部隊挽扼住了去路。”
完顏兀術忙問對方有何特征。
斥候道：“他們人人身披重甲，手握著把柄很長很長的大劍。”
他說的是陌刀，這陌刀改良於斬馬劍，所以形態跟大劍有極大的相似。
完顏兀術立刻道：“是王俊麾下的鐵甲軍！”完顏兀術對於勁敵羅騰飛的了解並不亞於他本人，一聽斥候介紹，立刻便知道他所說的是那支部隊，由何人率領。
完顏亮歎道：“看來羅騰飛也知叔父不會中這種簡單的計策，所以根本沒有浪費這個時間。而是直接命令最具防守力的鐵甲軍挽扼五龍坡這山套口，阻止我軍追擊。”
頓了一頓，他分析道：“我們有兩個選擇，要不直接突破，要不繞道而行。”
完顏兀術沒有任何的猶豫，道：“從濮陽道黎陽，經五龍坡是最近的一條路，想必此刻羅家軍的主力騎兵已經在往黎陽的路上。我們的任務是拖延羅家軍回援黎陽，若此刻繞道等於給羅家軍回援的時間。”完顏兀術淡淡說著，突然眼露厲色，高聲道：“打……這鐵甲軍確實很難對付，但他們隻有數千人，而且不是騎兵。我就不信，他們真的能夠完全抗住我六萬騎兵的衝擊！”
令旗舞動，六萬騎兵相繼衝入五龍坡。
來到五龍坡出口處，果真見王俊領著鐵甲軍以自己的身體堵著這出口的道路。
看著如巨石一般挽扼出口的鐵甲軍，完顏兀術知道想要追擊羅騰飛唯一的辦法隻有將這塊巨石搬開。
一聲令下，三千鐵騎轟然衝出，他們猶如一道閃電狠狠的切入了鐵甲軍中。
騎兵那巨大的衝擊力量登時將鐵甲軍所布置的防線衝出了一切缺口，給鐵甲軍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
但也僅僅於此，鐵甲軍在王俊的訓練下有著鋼鐵一般的意誌，都是膽氣非凡的戰士，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非但沒有撤退反而前進了一步，以自己的身軀阻擋住了金騎繼續前進的道路。
這騎兵的衝擊猶如利箭，若無堅固的物體抵擋，利箭將貫穿到底，騎兵也是一樣，若沒有遇到強力的阻擊，他們將貫穿到底將敵人的陣勢撕裂成兩半。
鐵甲軍正是一麵無比堅固的盾，或許強大的金騎能夠給這麵盾帶來損傷，但是他們永遠不可能貫穿這麵盾。
在王俊的指揮下，鐵甲軍利用自己的優勢，成功的將金騎的力量阻截了下來，沒有衝擊力的騎兵，尚且比不上步卒能戰。
鐵甲軍的勇士們舉起了陌刀，揮舞下去，人馬俱碎。
雖然這支騎兵擁有不錯的鐵甲護身，但是在凶器陌刀麵前，完全不堪一擊。
完顏兀術見戰況呈現一麵倒的局麵，無奈的吹響了撤退的骨笛，微微皺起了眉頭：鐵甲軍是羅家軍中最讓他頭疼的一支部隊，騎兵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步卒利用靈活在他們麵前雖有一戰之力，但也不敵他們那出神入化的單臂殺敵技巧，至於弓弩箭在他們那一身厚重的步人甲麵前根本無法造成多大的損傷。
這支軍隊完全可以說是一支毫無破綻的勁旅，讓人沒有任何因對之法。
看著退回來的騎兵，完顏兀術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了因對之策，心道：“既然騎兵無法利用他們的衝擊力貫穿到底，自己有何必勉強他們貫穿到底？”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發現這鐵甲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傳令下去，將騎兵分為兩百人一組，輪流衝擊敵陣，打了就撤。”
完顏亮也在深思破折鐵甲軍的妙法，但聽完顏兀術如此指揮，幡然醒悟，大叫：“妙計！”
騎兵的強大在於那衝擊力，即便鐵甲軍守備能力再強一時也抵擋不住這股力量，他們是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以後才將這股力量終結。
問題便在這裏，完顏兀術如今沒有必要一口氣貫穿到底，隻要不斷的利用這股衝擊力，一次又一次的對鐵甲軍的防線發動進攻，迫使鐵甲軍不斷的損傷，以致最後防線潰敗。
對於完顏兀術的這種戰法，王俊毫無辦法因對。
鐵甲軍之所以能夠讓完顏兀術頭疼，便是在於他們擁有一身無法堅固的鎧甲，一把神擋殺神，魔阻滅魔的人間凶器，這兩樣裝備給了鐵甲軍無比強大的防禦、力量，同時也限製了他們的速度，他們不可能追的上打了就撤的騎兵。隻能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麵。
本來完顏兀術這種戰術在戰場上等於自殺，雖然鐵甲軍對於這種打法無解，但隻要有一支騎兵部隊配合，便可讓完顏兀術攻來的這小股衝陣騎兵來得去不得。
可在此時此刻，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之下，王俊隻能被動的挨打。
完顏兀術見戰術生效，鐵甲軍的傷亡不斷的擴大，勝利的笑容在臉上顯現。這一戰若是能夠除去這鐵甲軍，也是一大喜事。
正當他以為必勝之時異變突發。
急鼓作響，好似天上驚雷一般，連綿不絕，四周呼喝聲，喊殺聲也隨即響起，無數旌旗在四周出現，密密麻麻的士卒從左右山林間出現。
數萬支火箭劃過天空，一瞬間，完顏兀術的命運以定。
這五龍坡四周卻無羅家軍準備的易燃物品，但是這裏位於山套，四周野草叢生，且這時又是秋季，野草枯草一點即燃。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霎時間，整座山套便籠罩在火光之中。
“撤，撤，撤！”
完顏兀術驚駭的聲音在山套中回蕩，但金兵以亂，縱然完顏兀術有心指揮大軍撤退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