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力保淮西
看著一地的屍體，羅騰飛也不禁為這支隊伍的戰力而感到動容。
以實力來講，羅家軍要勝於他們。即便在百對百，千對千的對戰中，羅家軍的勝算可能會大一些，但這一切歸功於軍紀的嚴明，訓練的刻苦，以及裝備的精良。
這一切因素促成了羅家軍強大。
但眼前這支戰死的部隊不同，他們沒有嚴明的軍紀，沒有精良的裝備，甚至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促成他們強大的原因是那股埋藏在骨子裏頭的勇猛，彪悍。
這種東西在宋朝將士的身上是難得一見的。
這些人若是經過嚴格的訓練，統一的指配，加上擁有精良的裝備，絕對會成為一支令他的敵人都為之戰栗的雄獅勁旅。
“相公！”朱奕這時來到了羅騰飛的身前，肅然道：“他們是蒙古人。”
“蒙古人？”這一提起蒙古人，羅騰飛就不由自主的響起了鐵木真，想起了這位解決亞歐大陸一半人口吃飯問題的煞星，更加想起了蒙古那縱橫天下的蒙古騎兵。
仔細一看，地上的屍體相貌身材，確實跟女真人、遼人、宋人不一樣。女真人、遼人普遍高大壯碩，宋人高挑消瘦，而地上的那些屍體一個個都顯得異常矮小，但卻非常的粗壯，這點正好跟宋人相反。
宋人好比毛竹又細又長，典型的例子是虞允文，他身材雄偉，身高六尺四寸，也就一米九六左右，但力氣沒有一點，中看不中用，風吹左右搖。而蒙古人好比樹樁，矮小但結實，充滿了力量。
“錯不了的，他們的衣著打扮無不像蒙古人！”朱奕少年時，深入蒙古草原學藝，精通蒙古語言和習俗，在營救梁紅玉的時候，他救聽到了對方在講蒙古語，當時心中就起了疑心。
戰事結束後，他親自探查他們的屍體，直到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後才過來稟報。
梁紅玉點頭道：“難怪說的不是女真語言，原來是蒙古人，想不到小小的蒙古竟然產出這等優秀的戰士，他們的能力絲毫不遜色女真人，比起我們宋人的體魄強上不止一籌。”
羅騰飛心中充滿疑惑，據他所知金國的軍隊大多都由宋人、遼人、渤海人組成，蒙古這個時候應該還是未開化的小部族，怎麽也成了金兵中的一員呢？
沉吟片刻，羅騰飛問道：“朱統製，你是怎麽看待蒙古的？”
朱奕一怔，不知羅騰飛為何對蒙古有興趣，但也未多問，如實道：“蒙古人特別驍勇，特別團結，特別能吃苦。他們能在冰天雪地之下生活，也能在酷熱中成長，是一個不受氣候影響的奇怪種族。”
特別驍勇，特別團結，特別能吃苦！
羅騰飛臉色嚴肅，這三個特別無一例外都是組建無敵雄獅最重要的關鍵因素，歎道：“若蒙古發展起來，必將是我華夏文明的滅頂災難。”
“發展？”朱奕嗬嗬一笑：“得了吧，相公，您是不知道。蒙古人的團結是在部落與部落之間，對於其他部落也一點也不友善。他們的情況好比是我們華夏的春秋時代，各國與各國之間沒有道義的混戰。而且情況比春秋時代尤要嚴重，他們兩三百個部落在草原上大亂鬥。無日不戰，你吃我，我吞你，除非出現秦始皇一般的人物，想要發展起來，怎麽可能？”
羅騰飛也暗笑自己有些神經質，鐵木真還有一百多年才出生，這個時候的蒙古有什麽可怕的？
虞允文、薛弼、梁紅玉等人都為羅騰飛得反常而感到奇怪。
虞允文奇道：“這蒙古可有什麽特別的？”
羅騰飛登時結舌，總不能說在一百多年以後蒙古會出一個造成天下動蕩的“黃禍”製造者出來，而且他建立的帝國將滅了大宋吧！即便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
羅騰飛敢忙打掩飾說：“沒有，隻是好奇！”他絕口否認，開始扯東道西了起來。
虞允文、薛弼、梁紅玉是何等人物，怎看不出羅騰飛所言不實？
見羅騰飛不願多說，他們也未追問。
一時間，眾人都閉口不言，出奇的安靜。
不久，虞允文出言打破了這種氣氛，道：“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韓夫人你能否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金兵為何會追擊你們？”
羅騰飛一拍腦袋，叫道：“對對對，險些誤了大事。”假使完顏兀術當真派兵收複韓世忠占領的城池，那麽軍事重地彭城、下邳、沭陽等勢必重新落入金兵之手。
這對於羅騰飛他們東進必然造成極大地幹擾，他們將陷入前有阻截，後有追兵的微妙境地。
若真是如此，他們隻有殲滅阻截在前方的金兵，梁紅玉口中的消息將變得尤為重要。
梁紅玉尚不知何故。
虞允文簡略的將當前形勢一說，隨即又將羅家軍的意圖動向告訴了梁紅玉。
梁紅玉也知事情重要，沉聲道：“敵方大將我認得，是完顏兀術麾下的第一悍將人稱獨眼的韓常。”
“韓常！”虞允文、薛弼相繼低呼了起來。
羅騰飛奇道：“這韓常很厲害嗎？”
虞允文肅然道：“不錯，韓常作戰英勇，有萬夫不當之勇。另外，他通曉兵勢，是一員難得的大將。”說著，又將韓常的事跡簡要一說，包括了在富平一戰，韓常挖土填珠一事。
羅騰飛眼中一亮，笑了起來，道：“有意思，果真是員悍將。有機會陪他玩玩！”他口中如此說著，但心思卻轉動了起來，心中頓生疑竇。他們原本以為完顏兀術在派兵收複失地時，遇上了梁紅玉的殿後部隊。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若僅僅隻是為了收複失地，完顏兀術完全沒有必要派自己最信任的大將，來幹這等小事。
韓常的出現說明了他另懷任務，捉拿梁紅玉隻不過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薛弼道：“韓常此來，大材小用，除非他定另有目的。”
梁紅玉笑道：“我也是這般認為的，所以在撤退的時候在歸德府、彭城、下邳、沭陽等地都安排了眼線。正如薛先生說的一般，接手這些城池的將領都是偽齊的將軍，韓常甚至沒有留下一兵一卒。可見他確實身負任務，而且需要動用大軍。”
羅騰飛問她韓常有多少兵馬。
梁紅玉道：“大致一萬五千，除去死了的兩千餘眾，跟我殿後軍戰鬥時也損失近千人，此刻的兵力應該在一萬兩千上下。他們沒有在任何城池駐紮，而是直接南下了。”
“難道韓常的目標是韓相公的部隊？”薛弼疑問道，隨即又搖頭否定：“不太可能，依照韓相公的速度此刻應該已經回到了淮南東路，雖說楚州被占，沒有堅固的城池，但那裏地形多水，多沼澤，不利於騎兵的縱橫，得不償失，完顏兀術不至於如此不智。”
虞允文肅然道：“他的目的是淮南西路，是我軍的大本營。”
羅騰飛心中一動，點頭認可。
虞允文道：“完顏兀術打一開始就將目光放在了我中路大軍，打算趁酈瓊叛宋這個天賜良機除去相公這個心腹大患。完顏兀術料定酈瓊不成氣候，隻要韓宣撫、嶽宣撫其中一人返回，酈瓊便支持不住。所以完顏兀術要增兵淮南西路，將我軍視為重要消滅對象。”
羅騰飛哈哈大笑，道：“完顏兀術為了殺老子真可謂機關算盡，隻是他萬萬料想不到老子不往淮南西路撤退，而是往東走海路，他這是徒勞無功，白忙一場。”
虞允文並沒有這麽樂觀，搖頭道：“也不盡然，韓常是什麽德性相公或許不知，此人有將才，但性格暴戾，視百姓如豬狗，動輒殺人。淮南西路經過相公的努力已經大治，韓常一但入住淮南西路，淮南西路將受到滅頂災難。”
羅騰飛眼中登時閃過了一絲寒芒，臉色驟然鐵青，淮南西路久經戰火，又被劉光世剝削，絕大部分都是一片荒蕪。羅家軍上下從周圍的荒野廢城之間，一點一滴辛苦收攏百姓，從境外各城各縣遷來百姓，大夥兒齊心協力，集合了周邊民眾，修築城牆，降伏流寇；震懾豪門，開墾荒地，種植桑樹，資金吃緊時，羅騰飛多次自掏腰包購買耕牛和種子……好容易將一片死氣沉沉的廢墟，整治成了如今生機勃勃的土地。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羅家軍努力付出的結晶，絕對不能讓這般畜生給破壞了。
絕對不行！
羅騰飛森然道：“韓夫人可知韓常如今在哪？”
梁紅玉沉吟片刻，搖頭道：“早已失去了消息，但……”她話鋒一轉，道：“若虞先生沒有料錯，我大致能夠猜測出他們的具體方位。我最後一一次得到他們的消息是在蒙城附近，如果他們想要進入淮南西路，必然會由高唐峽渡河。因為金兵不擅水，高唐峽是附近水勢最平緩，也是最淺的地方，最適合金兵這些不習水性的人強渡。”
羅騰飛斷然道：“絕對不可以讓他們渡河成功。”他左右走了兩步，忽的喜聲道：“我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