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玉良言
外那人身著青衣，長得眉清目秀，身材碩長，頜下皂帽布襦，腰間配著一把寶劍，不是闊別已久的東方勝又是何人？
羅騰飛一聲高叫，大步迎了上去。
東方勝見羅騰飛到來，淡然笑道：“羅相公別來無恙？”
羅騰飛來到東方勝的麵前方才停下道：“還算不錯！隻是常念叨先生，見先生麵容依舊，便放心了。”這卻不是羅騰飛說客套話。
發生在江南西路的那幾場血戰，羅騰飛此刻依舊記憶猶新，常常想起那一戰的經過。多立功績的東方勝，自當在他的想象內。
羅騰飛將東方勝請入了軍營。
一番敘舊後，東方勝欣然道：“入營時見相公，軍容整齊，將士肅然而有次序，無愧是精銳之士。較之以往的血氣之勇，以有了十足的進步。”
羅騰飛待東方勝用過香茗後，方才笑道：“我自己也覺得最近確實成熟了不少。記得以前我崇拜項羽、霍去病，現在改推崇吳起了呢！項羽、霍去病雖然偉大，但卻不及吳起給我帶來的感觸。”
東方勝笑道：“兵家言兵，首推孫吳。孫武子用兵重謀，而吳起用兵重治。認為隻要軍隊強大，所向無敵。任憑敵人如何狡詐，在正兵麵前都將不堪一擊。”
羅騰飛點頭讚許道：“這就是所謂的‘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隻要力量十足，任憑對方有千變萬化，隻須不管對方是虛兵也好，實兵也罷。直接以力量擊打在他地痛處，保管讓他完蛋大吉。”
東方勝雖不理解“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最一句卻聽地明明白白。心中大是讚歎。羅騰飛地進步。早已在他地意料之外。
世人皆說。用兵當用奇。
其實這是完全錯誤地說法。奇兵是在關鍵、必要地時候才用地戰術。
真正打仗地關鍵在於正兵。以力量取勝。
即便是謀戰派地代表人物韓信。用兵也是正多餘奇。
韓信一生率軍出陳倉、定三秦、擒魏、破代、滅趙、降燕、伐齊。直至下全殲楚軍。說經曆大戰數十場。但真正用奇地地方不過十戰。
還有以謀著稱的曹操，史書記載一生大戰六十餘場，勝多敗少，但其中用奇的地方也不過是區區幾處而已。
因此，兩軍對戰，謀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實力才是決勝的關鍵。
羅騰飛此刻能有如此體會，不在想著以一人之力，逞匹夫之勇，扭轉乾坤，實是一大進步。
羅騰飛看著東方勝，突地想起了那位幫過自己的仁壽郡主，笑嘻嘻道：“先生是不是惹下什麽情債了？”
東方勝呆瞧了他半晌，好一會才道：“相公這話怎講？”
羅騰飛取笑道：“還裝作不知，給你個提示。江南血戰過後，在臨安府。”
東方勝神色微動，醒悟道：“是仁壽郡主！”見羅騰飛神色似笑非笑，麵色不由微紅，尷尬道：“相公誤會了，東方跟郡主沒有什麽的。”
羅騰飛捧腹笑道：“你還跟我裝，人家郡主都找上門來了，指名向我要人。問我知不知道你地去向。那模樣十足是一個得不到安慰的深閨怨婦。若不是先生的過錯，人家一個堂堂郡主，黃花大閨女又怎會露出這番神態？”
東方勝招架不住，雖知羅騰飛此言不實，但他既然知道此事，定然從仁壽郡主那裏知道些什麽，沒氣的笑道：“東方與相公相識一場，這麽都不放過我？”
羅騰飛見東方勝這類智者都被自己逼得好不尷尬，笑得人仰馬翻，開懷道：“自從遇上了惡心的政治以後，也不知多久未試過笑得這麽痛快了！”
待羅騰飛收斂笑容後，東方勝驚詫道：“莫非相公也察覺到了朝堂上的風波？”
羅騰飛對東方勝也很是敬服、信任，並未有任何隱瞞，點頭道：“主戰派的分裂，官家意圖扶植主和派，也不知會給我神武前軍帶來什麽影響。”
東方勝沉聲道：“這要看相公如何應對了，隻要相公能夠把握時機，此次動蕩非但不會對相公產生什麽異常，反而會給相公帶來無窮的利益，關鍵是在於相公打算怎麽做。”
羅騰飛心中一動，心道：“東方先生在我未見到趙構之前，便以料定我將會是大宋功高第一將，便以料定趙構會重用於我。顯然在此之前，已經猜中了趙構的心思。可見他對於政治，了然於胸。”遂然問道：“東方先生有什麽高見？”
東方勝淡笑道：“那要看相公怎麽選擇。
若是要順從官家，相公當事事以官家為先就可以了。如此，定可保證相公飛黃騰達。”
羅騰飛冷聲道：“在老子麵前，主和派就
國投降派。老子雖然不喜官家地作為，但絕對不王朝成為金國的藩屬，奴國。”
東方勝早已料到羅騰飛會如此說來，並不奇怪，點頭道：“那就需要政治上的手段了。相公近日來的作為，東方略有耳聞，知相公在政治場上已有覺悟，甚為高興，但卻也發現不足之處。”
羅騰飛肅然道：“願聽賜教！”
東方勝道：“相公切勿小看這政治。這政治如同戰場，凶險又更甚於戰場，絲毫不能有任何的馬虎。相公如今的想法是對的，身在局勢之外，成為誰也不願得罪的中間派，但做法卻是又錯的。古語有雲：寧失一子，莫失一先。政治場上也是如此，被動的防守意味著最終失敗。政治場上幾乎沒有翻盤地機會，認準自己的敵人，然後對他發出致命一擊。在政治場上，先發製人亦很重要，切勿被動的防守，讓自己陷入處處受製地地步。”
羅騰飛沉默的點了點頭，感同身受地道：“確實如此，也許是我本人不喜政治爭鋒，所以盡可能的避開。不讓他牽累自己，直到實在避不開了，在進行反擊，如此確實失了先手，我記住了。”
東方勝點頭笑了笑道：“隻要相公能夠保持如此聽言納言地作風，他日，必成大器。”
羅騰飛見東方勝一語之處自己的不足，好是感激敬服，問道：“隻是不知誰才是我政敵？”
東方勝笑道：“這我也不知了，但要看官家選地是何人。不過跟官家政見相左，絕非是明智之舉。”
羅騰飛神色一稟，腦中浮現了一位千古大漢奸的名字，隨即“哈哈”大笑道：“有何可懼！若官家識相，老子便滅了金國，為我漢人揚眉吐氣的同時，保他坐個太平皇帝，或許還能成就功名。若他不知趣，大不了反了。反正到那個時候，老子的實力以不會小，自足以食其力，何足懼哉？”
羅騰飛毫不以為意的再東方勝麵前吐露叛亂之語。
東方勝搖頭苦笑道：“相公在東方麵前吐露叛逆之語，難道就不怕東方妄作小人，將如此大逆不道之語傳揚出去？”
羅騰飛目視東方勝坦然道：“在他人麵前我自不敢說，但在東方先生麵前，我卻無懼。”羅騰飛雖不知東方勝是何等人，但卻知他絕非忠於大宋之人。不然，當日也不會讓他死握兵權，尋機自立了。
頓了一頓，羅騰飛沉聲問道：“東方先生對在下之事，甚是關心，不知先生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東方勝淡然一笑，搖頭不語。
羅騰飛追問道：“難道先生還不能說？”
東方勝感慨道：“我也不知自己的目的何在，也許在百年以後，他人會將我視為蔡京、童貫一般的叛逆，奸臣，也許是張良、王猛之流的骨重臣，這一切都是未知之數，但看相公如何表現了。”
羅騰飛驚愕道：“看我的表現？”
東方勝微笑不言，拉開話題道：“今次我趕來，實有至關緊要的事和相公商量！”
羅騰飛心知東方勝不願多說，也不強求，欣然道：“東方先生隻說無妨。”
東方勝道：“聽說官家以任命相公為荊湖招討使，由相公一人全權負責平定洞庭湖匪楊太，可有此事？”
羅騰飛雙眼一亮點頭道：“確實如此！先生對此可有什麽看法？”
東方勝笑道：“楊太不足為慮，可慮者乃是其麾下的數萬水軍。楊太水軍成軍多時，驍勇善戰，在水麵上從未遇過敵手。所以，要破楊太，當先破他水軍。”
羅騰飛動容道：“東方先生可有破洞庭湖水軍的辦法？”
東方勝點頭道：“四個字‘以賊治賊’！”
羅騰飛自念了遍，不解道：“何謂以賊治賊？”
東方勝長身而起，笑道：“隻要相公能夠領會這四個字，破洞庭湖水軍將易如反掌。”他將杯中茶水舉_飲盡，飄然去了。
羅騰飛登時傻眼，突然叫道：“我操！話說一半，這不是存心挑逗老子嗎？老子討厭文人，尤其是討厭你們這種話說一半的文人。”
以賊治賊！
羅騰飛發泄一通，皺眉想著四個字背後的含義。
深思許久，突然神色一動，哈哈大笑了起來：“以賊治賊，好一個以賊治賊……來人，備馬，老子要去臨安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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