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規模宏偉華麗的城堡式建築,它共分外三個區域。

最外部是信徒區,也就是天災教會大教堂。

每天都有大量的信徒來到這裏,他們祭祀神靈,供奉香火,祈求庇佑,誠心祈禱,接受洗禮,牧師們做布施,做禱告,點化世人。

與聖靈教會不同的是,聖靈教會認為人死後,靈魂或者升入天堂,伴隨在光明神的左右,永享福庇,或者下地獄,承受地獄業火。信仰者,可得永生,不信者,永世受苦。

而天災教會則認為,人的生命是神賜予的,死亡隻是神將賜予的生命收回而已。因此冥神阿加斯是最偉大的存在,使一切都歸於虛無。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支持死亡,因為天災教會相信,除了冥神,誰也不可以肆意取走他人生命。隻有經過了洗禮後的死亡,才是幹淨的死亡,生命回歸冥神懷抱,並在某日重現人間。

而東大陸的奧丁神殿在教義上則認為死亡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消散的隻是肉體,靈魂則永遠不滅。靈魂甚至可以升華,信仰者可以成為神邸,不信者成為妖魔。

從這裏可以看出,無論是那種教會,都擅長對生與死做出定義。因為他們很清楚生死永遠是任何生命的頭等大事。

在所有的生死定義中,奧丁神殿對死亡的態度是最寬容的,認為死亡並不可怕,甚至抱有期待。所以他們的教會擁有的主戰力量,就是狂熱飆悍,勇猛無畏的狂戰士。而天災教會則通過他們的教義,將死亡神聖化,從而控製他人生死。至於聖靈教會則介於兩者之間。

好在拉塞特雖然是東大陸的狂戰士,卻不是奧丁神殿的神職戰士,所以算不上是異教徒,否則來到這裏,很有可能先接受異教徒的懲罰。

宗教之爭,向來殘酷,沒有人情可講,畢竟那涉及到信仰原則問題。

過了大教堂,就是天災教會神職人員的居住區。大量的黑暗牧師,神職武士,還有一些特殊身份如聖輝守護者之類的存在。這一片區域相對複雜,有生活區,有訓練區,有專供神職人員使用的懺悔區以及長老會處理內務的內堂等等。

再往後是一座高大的神殿。那裏就是天災教會的第三重也是最重要的區域:祭祀神殿。

祭祀神殿內有一個巨大的祭壇,據說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曆,隻知道它擁有一種奇特的力量,當奉獻上足夠的祭祀時,可以與冥神交流,溝通。

“您是說,就是在那裏,就能夠與冥神溝通?”修伊有些驚訝地問。

伊薩多嗬嗬笑了起來:“早在第一次和你談話時,我就告訴過你,神是存在的,它就在我們身邊,聆聽著我們的聲音,觀察著我們的行為。每過一段時間,神就會通過神殿降下神喻,給予我們指點,而我們,則遵照他的旨意行事。”

“神喻?”修伊很是驚訝。

“是的,神喻!”伊薩多非常肯定地回答:“天災教會就是在偉大冥神的指引下成立的,並因為它的存在而茁壯成長。修伊格萊爾,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說法,但是有關於你的來到,冥神早就知道。”

“你是說冥神知道我會來?”這個說法,令修伊大吃一驚。

“是的。”伊薩多點頭。

“這太不可思議了,神竟然能看到未來?”

“神無所不能。”

“如果是那樣,你們又為什麽要和我做交易?所有的交易不是變得全無意義?你們需要什麽,直接向神索取就可以了。”

伊薩多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神是創造萬物的存在,我們都隻是他的子民。對於神,我們隻能奉獻,不可索取。如果你足夠虔誠,那麽你或許可以到神的恩賜。對於神的恩賜,我們要感恩,要知足。神的旨意,我們要聽取,神的意願,我們要滿足,神的命令,我們要執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神的指導下進行的。我們成功,是因為神需要我們成功,我們失敗,是因為神要考驗我們的忠誠。對於神……你永遠不可索取!”

這是一個典型的宗教狂熱者的回答。

修伊微微鎮定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言了,好在伊薩多並沒有計較他的說話。

想了想,修伊回答:“我還是不明白,如果神知道我,那麽為什麽你們當初還要經過那樣激烈的爭論才和我達成交易?”

伊薩多回答:“因為神知道,而我們不知道。”

修伊愕然。

照伊薩多話裏的意思,就是神知道一切,知道修伊,甚至知道修伊要來。但是他老人家未必就對此感興趣,也未必就告訴了他的子民,所以伊薩多不知道,天災教會不知道,這很正常。

說得再直白一些,現在隨便什麽人站在伊薩多麵前,他都可以很牛逼的對對方說:“神早就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會在這裏。至於我們不知道是因為神沒告訴我們。”

很通用的神棍手法。

這讓修伊感到好笑。

他能聽得出來,伊薩多是發自內心的信仰冥神,但是對於這所謂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冥神,修伊卻沒有半點好感。

它看上去太虛無,太飄渺了。

“那麽說,神現在也在看著我?”修伊問。

“神創造眾生,俯視眾生,一切皆在他的眼中。”

“如果眾生是神創造的,那麽又是誰創造了神呢?”

“神是應這世界法則而誕生的存在,與世界共生,無人可以創造!”伊薩多的臉色變得認真起來。很顯然他對修伊的無禮問題並不滿意。

修伊終於不再詢問。

放眼望去,遠處的高大神殿,那嫋繞的香火,氤氳著濃濃的神秘氣息。

不知為何,修伊的心突然劇烈跳了起來。

他感到好象有一股什麽力量正在逼近自己,窺視自己。

心靈深處泛出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好象有個聲音在他心底低語。

就好象是有什麽東西在對他做出呼喚一般。

這把修伊嚇了一跳,但是當他用心去感受時,那感覺已然消失,隻有眼前的那神秘大殿,依然矗立。

“你怎麽了?”伊薩多看到修伊突然停下了腳步。

“剛才……好象有什麽東西鑽進了我的身體裏,就好象有什麽人在輕聲呼喚我。”修伊迷惑地看著伊薩多。

伊薩多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你終於感覺了神的力量,孩子。那就是神對你發出的召喚。正如我說過的那樣,神是偉大的,他無所不在,俯視眾生。他,已經知道了你的來到。”

修伊怔怔地望著神殿,終於說:“伊薩多冕下,請問我能去祭拜冥神嗎?”

“當然,在完成我們的交易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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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聲淒厲的叫聲,撕破了夜的寧靜。

西蒙妮碰的坐起,身邊是那個男人正捧著腦袋瘋狂的吼叫著。他的雙目一片血紅,腦門上根根青筋暴起,就象是一隻憤怒的雄獅,發出可怕的低吼。

“石頭哥哥!”西蒙妮叫了一聲。

她迅速跳下床,端來早就準備好的清水。然後拿出一塊毛巾沾著水向男人的身上擦去。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男人的身上落下,他低聲嘶吼著,形象猙獰恐怖。

西蒙妮顫顫驚驚地為男人擦身,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男人就會失去理智,然後把自己撕成粉碎,但她卻還是堅持著沒有跑掉,鼓起所有的勇氣照顧著這個男人。

男人的頭痛症是在半個月前突然發作的。

他第一天發作時,失去理智,狂態大發,險些殺死西蒙妮。好在他終於在最後的關頭恢複了神智,控製住了自己,那個時候西蒙妮的頸骨險些被他一把折斷。

在那之後不久,每過一兩天,男人就會頭痛一次。每一次頭痛,都讓他變得無比可怕。

令人驚訝的是,西蒙妮在這個時候竟然表現出了非凡的勇氣。

每當男人病痛發作時,她就會在他的身邊溫柔地照顧他。時間長了,石頭的病情竟然出現了明顯的好轉。

他發作時不再失去理智。

今天男人的病痛似乎又有了明顯好轉。

隻用了十分鍾時間,他就停止了咆哮。

他躺在床上,沉沉睡著,如一個孩子。

第二天醒來時,男人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走出船艙,西蒙妮正一個人坐在船頭,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麽。

男人來到她的身邊坐下,略帶艱難地說:“謝謝你。”

西蒙妮有些驚詫地看看男人。

這些天來,她每天都要和石頭說上很多話,就象是教導一個孩子牙牙學語。石頭的說話因此而變得越來越流暢,但是他從不主動去說,總是被動的回答。

但是今天,他打破了這個習慣。

這讓西蒙妮感到高興。

要讓這個固執的家夥有所改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西蒙妮相信,無論怎樣困難,問題總會解決。

可惜的是有一件事情石頭依然很固執,那就是他始終抱著那把黑色的長劍,不許任何人碰它。

這讓西蒙妮有些苦惱。有一次她問他:“石頭哥哥,你為什麽總是要抱著它呢?”

石頭想了好一會才回答:“我……不想你們……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西蒙妮有些迷惑。

在西蒙妮看來,劍就是劍,怎麽可能會傷害到別人?

可是無論她怎麽問,石頭就是不回答。

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內心深處有一種感覺: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碰這把劍。

不,或許還有一個人可以碰。

可是那個人是誰?

他想不起來。

腦海中一個淡淡的影子若隱若現,可他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而且他發現每當他試圖找回那失落的記憶時,他的頭痛症就會發作。

然而隨著頭痛症發作此數的增加,痛苦的程度卻在漸漸降低,隨之而來的,是腦海中無數個奇特的片段。

他看到了一些特殊的場景。

幽暗的房間,猙獰的笑容,陰霾的天空還有血腥的地麵。

他聽到了一些特殊的聲音。

激烈的鞭打聲,無力的哀號聲,憤怒的斥罵聲,還有怒獅般的咆哮,可憐的求饒,對神靈的禱告以及閃耀著無數光華的巨大爆炸。

他嗅到了一些特殊的氣味。

那腐爛的,發黴的,惡臭的,肮髒的,仿佛置身於地獄世界。

偶爾也有陽光的一麵,仿佛兒時的回憶,充滿了歡笑。

“我昨天……做了一個噩夢。”他說。

“是什麽?”西蒙妮好奇地問。

“有個……女孩。”他摸了摸頭說。

西蒙妮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繼續說:“她死了……死得很慘……可是……我想不起她是誰……還有個女孩……她長得很嚇人……臉上有塊很大的疤……我也想不起她……是誰。”

“是這樣麽……也許你的記憶正在恢複。我想你的頭痛可能和這個有關。”西蒙妮低聲說。

“可是我不想想起來。”他回答。

西蒙妮愕然抬頭。

她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用憨直的聲音說:“如果我想起來了……也許我會走。”

他低著頭,象個犯錯的孩子:“我不想離開你,不想失去你。”

西蒙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輕輕摟過他:“好石頭哥哥,你不會失去我的。”

“咳,咳。”

背後傳來幾聲老人家的咳嗽。

西蒙妮和石頭迅速分開,雙頰飛紅。

偷偷向後望去,老人家正背著手往船艙裏走,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哎呀,這日頭好毒,害得我老人家連眼都睜不開了。”

“撲!”西蒙妮捂著嘴笑了起來。

對麵的男人顯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楞頭楞腦地看著西蒙妮。

他隻是單純的看,隻是單純的喜歡看到她那天真而又陽光般的笑容。

西蒙妮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她突然拉住石頭的手,大聲對著船艙叫道:“爺爺,我帶石頭哥哥到岸上去玩一會。”

船艙裏傳來老人無奈的聲音:“小心一些,這一帶是比維斯伯爵的領地,你們不要走得太遠。”

“知道了爺爺。”

“記住,不要去摘樹上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