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眼皮子重重一跳,見鬼一樣的看著秦陽,以為秦陽是發了神經。

砍掉那棵樹,就等於說是砍掉曹家的命脈,這怎麽可能?

“你瘋了!”老爺子怒斥道。

秦陽玩味一笑,聳了聳肩膀說道:“老爺子,我說過,我說不好的,早知道你是這個態度,就算是你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

這次輪到老爺子鬱悶了,他一瞬間的晃神之後,哪會聽不出來秦陽是在虛晃一槍,故意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震懾他一把,讓他露出狐狸尾巴。

不知為何,這讓老爺子忽然很是不爽,板著臉訓斥道:“目無尊長。”

秦陽嘿嘿一樂,隨口說道:“為老不尊。”

說了這話,二人大眼瞪小眼,一個頑劣,一個頑固。

之前的三言兩語,其實早已讓秦陽摸出老爺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作為曹家的傳承者與發揚者,曹老的能力和手腕,自是無人敢輕視的。

但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換舊人,老爺子即便沒有退出社會的舞台,但他終究是老了,不免有點憤世嫉俗,變得無比的固執。

這種老人像是一個經典樣本,如同鬼婆那般。

換而言之,和這樣的老人說話,有些時候,明明一句話就可以將事情說的清楚明白,但他們卻總是習慣性的端著拿著,不肯落一點下風,這是典型和自己過不去。

“沒大沒小!”老爺子冷哼一聲,伸手指了指外邊的那棵樹,說道:“這棵樹長這麽大不容易,哪裏有一刀砍掉的道理,簡直是胡來。你這話說的不對,重新說。”

如果說一開始老爺子隻是狡猾的話,這時就是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了。

秦陽更是無奈,說道:“老爺子這些年來一直在修剪枝葉,但多年來,似乎並沒有收到太多的效果,砍掉固然心痛,不砍掉,則遲早會變成一塊毒瘤,這事著實難辦。”

“唔——”老爺子嗯了一聲,難得的沒有反駁。

秦陽又是說道:“既然如此,問題就變得很好理解了,可不正是字麵上的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就是那一幅字的意思,老爺子聽明白秦陽的話,眼神有些欣慰,換了個話題說道:“如果這棵樹是你種下的,你會怎麽辦?”

秦陽冷冷一笑,說道:“那更簡單,誰看我不順眼,我就讓他沒有看我的資格!”

“說的好。”老爺子咧嘴一笑,拍了拍掌,旋即問道:“我看你這次是空手登門來的,怎麽,想好了沒有,什麽時候過來上門提親?”

秦陽腦袋一懵,頓時哭笑不得,該死的,任由他百般偷~奸耍滑,終究還是上當了!

老爺子讓他上門提親,可不就是順理成章的,將這棵樹,變成了他的,那麽以後修修剪剪之類的工作,理所應當的,落到了他的頭上。

難不成,這就是老爺子今日見麵的真正目的?

是刁難,也是試探,但更多的,是要他在曹家的事情上表態,而恰好,他的表態足夠讓老爺子滿意,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直奔主題的,說起了他與曹子衿之間的事情。

秦陽不是一個習慣吃虧的人,別人若是讓他吃虧,他絕對讓那人吃不了兜著走,可偏偏,這件事情還真說不上是吃虧,畢竟,他若是娶走了曹家的女人,肯定是要多多少少為曹家賣點力氣。

天經地義,誰也無法推卸這份責任!

老爺子不等到他說話,接著說道:“我聽說你家底頗豐,聘禮之類的肯定不能太寒酸了,不然絕對讓人鬧笑話,當然,你年紀尚輕,諸種禮節之類的可能不太懂,不過沒關係,這方麵我會遣人專門負責,你就一心等著做新郎官好了。”

秦陽哭笑不得,說道:“老爺子,瞧你這樣子,倒是好似子衿嫁不出去一樣,你這樣子讓她做何感想?”

老爺子露出一口黃牙,陰森森的說道:“你覺得以子衿那個丫頭的性格,還能嫁給別人不成?莫不是你要不負責任?”

秦陽額頭上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來,連說不敢。

老爺子氣哼哼的說道:“量你也不敢,不然我馬上打斷你的腿。”

秦陽說道:“不過這事還是太著急了,我要好好想想才行,可能現在不能答應你!”

老爺子的臉色馬上就變了,說道:“這事你沒有說話的資格,一切全由我做主,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秦陽一聽心中有氣,差點張口就說要我為曹家辦事不是不可以,但我要娶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你答應不答應?

話到嘴邊,意識到這話肯定會給自己招致一個天大麻煩,而且老爺子明明知道他與曹子寧之間的關係,在這場不算公平的談判中,卻隻是提及了一次曹子寧的事情就沒再多說,顯而易見是打算在曹子寧的事情上放他一馬,當然,這也是有將他一軍的意思,讓他無法做出更多的選擇。

或許是覺得這話說的太硬了,可能會引起秦陽的反彈,老爺子隨後說道:“你不要過多誤會什麽,我這麽說,也不是在逼你,實在是子衿年紀不小了,也該嫁人了。而且,我這次讓子衿叫你過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好好看看你,看清楚了,也就放心了。我想,你這麽負責人的男人,也不忍心讓我家孫女沒名沒分的跟著你對不對?”

秦陽心中苦笑,都說薑還是老的辣,這次算是徹底見識到了。

老爺子一開始咄咄逼人,為的就是突出其氣勢,其後反其道而行之,又是來一招以退為進,可謂是將幾十年來的算計發揮到了一個極致。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就這樣將曹子衿推給了他,不管他今後願意還是不願意,身上的曹家孫女婿的標簽,總是撕不掉了。

陰險,實在是太陰險。

話說到這個份上,完全變成了老爺子一個人唱獨角戲,秦陽雖然有些意見,但料想以老爺子古板而較勁的性格,肯定是聽不進去,也就不多說,任由老爺子一個人高瞻遠矚的做一些非分的安排。

當然,說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就算是再愛著曹子衿,也不可能全無底線的將自己賣給老爺子。

老爺子說的口沫橫飛,眉飛色舞,最後竟然連未來的外甥的名字都說了出來,秦陽委實聽不下去了,起身告辭,又是惹的老爺子大罵不肖子孫。

出了客廳,秦陽一眼看到曹子寧站在樹下,她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異常的淡漠,也是因為這份淡漠,讓秦陽很輕易就分辨出她是曹子寧,不至於鬧出什麽誤會。

猶豫了一下,秦陽走了過去,說道:“子寧姐,如果我說那個晚上的事情是個誤會,你絕對不會相信,而如果我跟你說聲對不起的話,你大概也是不屑的,所以,我就什麽都不多說了。”

說完話就要離開,曹子寧冷哼一聲,說道:“我不管是不是誤會,也不需要你說什麽對不起,你隻需要記住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就成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秦陽停下腳步,眉頭微皺,有些話要說,卻又是沒能說出口,那個晚上的事情,亂七八糟的,但身為男人,終究是占便宜的一方,即便曹子寧不需要任何同情可憐,但有些話他一旦說出來,就是變了味道。

他即便是再無恥,也不至於如此的沒有底線。

曹子寧卻是不放過他,冷冰冰的說道:“有話就說,我一一聽著就是。”

看來這女人果然對自己怨念極深,不過秦陽也是意外,既然她如何恨著自己,為何今日還會與自己見麵?更是讓自己誤會她是曹子衿?

女人的心思最好別猜,秦陽稍稍一想就放下了心事,攤了攤手,說道:“你現在將自己自定義為受害者的角色,不管我說什麽都聽不進去,又何必多說。”

“既然不想多說,那你湊過來幹嗎?怎麽,是沾沾自喜?耀武揚威?認定我不能將你如何?”

曹子寧話語極為犀利,換做一般的男人的話,肯定會被刺激的暴走,當然,要真是一般的男人,那個晚上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秦陽無心與曹子寧發生爭執,自不會計較言語上的得失,笑了笑,說道:“我剛才看到你站在樹下,以為這邊的風景不錯,就走了過來。”

“借口!”曹子寧咬牙說道。

搖了搖頭,秦陽說道:“不管你對我有多大的意見,但美麗的事物,總是會讓人情不自禁去欣賞的,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發現其實你這邊的風景也就一般。”

見曹子寧臉色微變,秦陽接著笑道:“但我很快就意識過來,我之所以會走過來,是因為你站在樹下,本身就是一道風景。”

他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會給曹子寧帶來什麽樣的聯想,但說出來之後,心中好一陣暢快,心想要恨就恨吧,恨著恨著,就習慣了。而後雙手一插兜,晃悠悠的朝外邊走去。

曹子寧站著一動不動,看著秦陽漸漸走遠,還是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同一塊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