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名單整理好了。”鷹鉤鼻男人站在餐桌旁,恭敬的說道。

霍老正在吃早餐,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胃口不好,他吃的很慢,一個小小的蟹黃包,在嘴裏咀嚼了好幾分鍾,都沒能吞下去。

霍老喝了一大口水,將蟹黃包送進去,聽了鷹鉤鼻男人這話,也是沒了吃東西的心思,隨手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說道:“念。”

“韓遠,伍小芳,葉錚淩,陸漢宇,曹正雄……”

這份名單上的人,都是為秦陽求情而打進來的電話。時間有先有後,因為霍老要休息的緣故,這些電話,都是他負責接聽的,又擔心錯漏了什麽,是以用本子,將這些打電話的人全部記錄了下來。

當然,因為打電話過來的人太多的緣故,鷹鉤鼻男人並未一一記錄,隻是選擇性的登記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人物。但饒是如此,也是讓他心驚膽戰,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秦陽,竟然觸碰到了這麽多人的敏感神經。

“曹正雄?”霍老念了一句這個名字,疑惑的問道:“嶺南的曹正雄?他說什麽了?”

鷹鉤鼻男人點了點頭,說道:“曹老打電話過來詢問您的身體情況,說嶺南春暖花開,氣候正宜,等您有時間,就過去那邊養養身體。”

“秦陽可真是好福氣啊。”霍老歎了口氣,很是意外秦陽竟然與曹家也攀上了關係。

鷹鉤鼻男人自是知曉曹家在嶺南一帶的影響力,當然,這種影響力並不僅僅局限一嶺南一帶,畢竟官商官商,無官何成商?曹家在體製內,也是有著不容小覷的能量。

曹家能為秦陽打這個電話過來,即便什麽都沒說,那也算是一種無形的表態,這麽算來,秦陽的確福氣不淺。

說了這話,霍老沉默了一會才問道:“徐文武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我一大早就打了電話過去,似乎,進展的並不順利。”鷹鉤鼻男人忐忑的說道。

“結果還沒出來?”霍老冷著臉問道。

鷹鉤鼻男人知道霍老這是生氣了,額頭上的冷汗立即就冒了出來,說道:“暫時還沒有。”

“廢物!”霍老聲音一厲,臉色扭曲的罵了一句。

鷹鉤鼻男人更是冷汗涔涔,手腳發軟,說道:“首長,要不我再催一下?”

“不用了。”霍老歎了口氣,結果到現在都還沒出來,事情肯定發生了變故,再催,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這事該怎麽辦才好?”鷹鉤鼻男人看了看霍老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事情鬧的太大了,或者說,在一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秦陽的後台會這麽強硬,站出來為他說話的人這麽多,以至於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霍老想起昨晚鳳凰送來的那份驗屍報告,心情一下子變得無比煩悶,惡狠狠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

這話聽起來簡直像是在耍流氓,鷹鉤鼻男人目瞪口呆。

“鐺鐺……鐺鐺……”就在這時,外邊門鈴的聲音響了起來。

鷹鉤鼻男人稍稍鬆了口氣,得到霍老的示意之後,幾步走過來,打開了門,房門外,保鏢恭敬的敬了一個軍禮,說道:“首長,段市長和蔡局長就在樓下,他們想邀請您一起共進早餐。”

“首長已經吃過早餐了,你讓他們先回去吧。”鷹鉤鼻男人不耐煩的說道。

“慢著。”霍老忽然開口,若有所思的說道:“請他們進來吧,另外,將桌子收拾一下,讓人重新送些早餐過來,我還能再吃點。”

因為羅明池要去醫院看望施焰焰的緣故,這一次來的隻有段之鶴和蔡功平兩人,但以他們兩個的身份,聯袂出現在軒逸酒店,也是造成了小小的轟動。

在警衛的帶領下,段之鶴和蔡功平很快上了樓來。

進了門,段之鶴和霍老握了握手,笑著說道:“霍老,您這可真是藏的太深了,要不是昨晚聽到了一點風聲,才連夜打了電話過來,我都不知道您來了藍海,真是太失禮了。”

霍老板起臉說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散散心,誰也沒有打擾,你不用放在心上。”

段之鶴臉上笑意不變,說道:“該打擾的還是要打擾,這是禮數,霍老不要見怪。”

蔡功平和霍老握了握手,說道:“霍老您好,我是蔡功平。”

霍老知道蔡功平和秦陽關係不錯,為此還特意調查過蔡功平的資料,這時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聽過你的名字,你很不錯。”

你很不錯,這話要是換做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算是誇獎,但這話從霍老嘴裏說出來,卻不免讓蔡功平多想了想。

蔡功平挺直了腰杆,一板一眼的說道:“謝謝霍老誇獎,我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霍老嘴角微抽,招呼道:“一起過來坐吧,早餐都準備好了,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陸續在餐桌旁落座,鷹鉤鼻男人忙著倒茶水,段之鶴笑著說道:“霍老,本來還想著請您一起吃早餐的,哪裏知道倒是沾了您的光了,早餐不錯。”

“喜歡吃就多吃點。”霍老說道。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段之鶴說不客氣,那還真是不客氣,好似他過來,就是為了吃一頓早餐一般。

蔡功平也吃了很多,胃口相當不錯的樣子,反倒是霍老味同嚼蠟,勉強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了早餐,段之鶴才試探性的問道:“霍老,我聽說您和秦陽之間有點矛盾?”

霍老冷冷的說道:“我和他能有什麽矛盾?我都沒見過他。”

段之鶴笑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倒是我多心了。”又是對蔡功平說道:“蔡局長,你不是有事情要跟霍老說的嗎?”

蔡功平會意,說道:“霍老,警局方麵昨晚有收到一份秘密的屍檢報告,報告的當事人是李維大校,為了確認這份報告是真是假,我想請霍老將李維大校的屍體交由警方,重新再做一次屍檢。”

霍老怒喝道:“胡鬧,李維是軍人,這些事情自然有人來做,你們警方插什麽手。”

蔡功平針鋒相對的說道:“李維大校在藍海遭遇不測,說起來和我們警方的不作為有著莫大的關聯,還請霍老給我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

“我說了,這是軍方的事情,和警方沒有任何關聯。”霍老不耐煩的說,目光灼灼的盯著蔡功平,說道:“你們的那一套,在我這裏沒有任何作用。”

蔡功平不甘示弱的對著他的眼睛,還要說話,卻被段之鶴打斷,段之鶴老好人的笑道:“霍老,蔡局長,有話好好說,這樣子算是怎麽回事。”

蔡功平強勢的說道:“段市長,我身為藍海市公安局局長,有理由也有必要為此事負責。”

段之鶴不滿的說道:“霍老都說了,軍方會有一個公正公平的評判的,難道你還信不過霍老的話不成?”

蔡功平皺了皺眉,說道:“我當然相信霍老的話,但是,我有權利保留在此事上的看法和態度。”末了,他朝霍老說道:“還望霍老理解我工作上的難處。”

……

段之鶴和蔡功平並未多呆,吃了早餐喝完一杯茶就離開了。

二人下樓來到車內,段之鶴丟過一支煙給蔡功平,苦笑道:“功平,你的脾氣實在是太暴躁了。”

“我知道。”蔡功平點燃用力吸了一口,回答的很直接。

“這麽做值得嗎?”段之鶴疑惑的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我想問你的。”蔡功平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段之鶴笑道:“我就是來拜見霍老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

段之鶴和秦陽雖說有些交情,但這份交情,並不足以讓他為秦陽賣命,這話說的進可攻退可守,極具藝術。

當然,說是不管,他這一出麵,還是等於插手了,就算是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隻是以他的身份,不好將事情說的太過直白,才會以這種委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態度罷了。

蔡功平哪會聽不出段之鶴這番話的含義,跟著笑了笑:“我是藍海市公安局局長,在我的管轄區出了命案,於情於理,我都應該有點表示不是嗎?否則我這個公安局局長,做的還有什麽盼頭?”

蔡功平的意思也很簡單,他是為了案子來的,有理有據,誰也無法反駁,就算是別人對他有意見,那也是沒辦法。

這也是蔡功平有底氣和霍老正麵交鋒的緣故,因為他很清楚,霍老在這件事情上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心虛的人,才會氣弱。

“你啊你……”段之鶴拿手指了指蔡功平,笑罵道:“可真是越來越像狐狸了。”

蔡功平歎了口氣,說道:“可惜,還是無法直接攤牌,各方麵阻力很大啊。”

段之鶴疑惑的說道:“那份屍檢報告,是真的?”

蔡功平說道:“原本我也有些懷疑,但看霍老的態度,應該是真的了。”

“真的是陷害啊。”段之鶴喃喃自語說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首長,段市長和蔡局長過來是個什麽意思?”鷹鉤鼻男人詢問道。

官場上的事情,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如非和切身利益相關,誰也不會衝鋒打頭陣,以段之鶴和蔡功平的身份,自是不會在這種細節上犯錯誤。

可是,段之鶴和蔡功平偏偏還是出現了,雖說給出的理由很充分,說是要邀請霍老共進晚餐,可這樣的理由,誰會相信?

“沒看出來?”霍老問道。

“明白了一點點,但不是很明白。”鷹鉤鼻男人苦笑了一聲,又是問道:“真要將李大校交給藍海警方?”

“不能交!”霍老斷然說道。

他昨晚才收到一份屍檢報告,今早蔡功平就拿著另外一份同樣的屍檢報告上門了,時機太過湊巧,由不得霍老不多想。

雖然霍老並不知道蔡功平在這件事情上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但蔡功平既然說他收到了一份屍檢報告,就表示他對此事多少知情。

一旦將李維交出去,豈不是剛好為秦陽洗白,證實了秦陽和李維的死其實無關?

而且另外一方麵,李維確實是死了,他是怎麽死的,是被誰殺的?這一事件,絕對第一時間陷入惡性循環之中。

軍人乃國之重器,一舉一動皆牽涉國家安全,死了一個大校,事情一旦鬧大,即便以他的身份,都未必兜得住。

鷹鉤鼻男人沒想明白段之鶴和蔡功平為何而來,甚至都覺得他們兩個來的有點魯莽,但霍老心中卻心知肚明。

這不是魯莽,而正是政治智慧的體現。

這是逼宮啊!

遲疑了一下,鷹鉤鼻男人問道:“秦陽的事情該怎麽辦?”

“拖不下去了,讓那邊放人吧。”霍老說了話,緩緩閉上了眼睛,鷹鉤鼻男人這才發覺,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