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啪”的一聲,書房內,一隻茶杯落地的聲音響起,驚的警衛們脖子猛的縮起,一個個臉色劇變。

房間裏邊,霍老雙手撐著桌子,佝僂著背脊眼睛發紅的看著站在眼前的軍官,身體搖搖欲墜,要不是因為撐著桌子的話,似乎隨時都可能一頭栽倒在地上。

“李維,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對不對?這一定是假的對不對?”霍老聲音很大,憤怒的如同一頭獅子。

叫李維的是一個年輕軍官,長著一張國字臉,年約三十上下,大校軍銜,他的身軀挺的筆直,如同一棵白楊樹。

但麵對如此強勢的霍老,很明顯能發覺他的雙腿在控製不住的顫栗。

什麽叫龍顏震怒,眼前的這個衰朽的老人,用他自己的言行,證實了什麽叫龍顏震怒。

“首長,請您節哀。”李維不敢多話,強忍住心頭的驚駭,輕聲而恭敬的說道。也是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告訴霍老,消息,並不是假的。

“節哀個屁!”霍老爆了一句粗口,唾沫橫飛,他的一張臉黑的如同剛剛出鍋的鍋巴,咬著牙說道:“不要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你直接告訴我,消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即便霍老早已接到來自藍海的電話,通話中早已知曉了霍宇豪遇難的消息,但那可是他最寶貝的孫子啊。

他不相信霍宇豪就這麽沒了,或者說,是不願意去相信。

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需要給自己一點盼頭。

李維看著霍老如此模樣,心中極度不忍,說道:“首長,霍少的確已經死了,請您節哀!”

“啪”話音剛落,霍老的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臉上。

很難想象,這個極度悲嗆之中的老人,看著連站都快要站不穩了,是如何一個箭步衝到他的麵前,又快又準的在他臉上扇下一個耳光的。

臉上吃痛,李維依舊站的紋絲不動。

霍老又是咆哮道:“還站在這裏幹嗎?死的是霍宇豪不是你,給老子去查,立即去查,不管是誰,一旦查出來,老子要讓他的祖宗十八代陪葬!”

……

同一時間,藍海,杜家別墅。

“哢嚓”一聲微響,一支煙在杜西海的手中被捏斷,屍體四五分裂的從他的手指間滑落在地上,杜西海卻是失了心神,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霍宇豪死了?”杜西海輕聲喃喃自語了一聲,而後,又是迅速抓起桌子上的資料,認真看了起來,他要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再看了一遍,並沒有看錯。

霍宇豪,的確是死了。

可是,他怎麽會死呢?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死呢?

杜西海倒不是對霍宇豪有多麽上心,甚而因為昨晚在名爵被霍宇豪潑了一杯酒,他已然將霍宇豪給恨上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可霍宇豪,卻是一上來就打了他的臉,還是當著秦陽和安逸青的麵打的,這叫他如何容忍?

但杜西海也知道,他才再度進入眾人的視線,加之杜家現在上上下下烽煙四起,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每天的時間都很寶貴,他沒時間去玩那些公子哥之間的遊戲。

隻是,昨天晚上,還虎氣十足的紈絝貴公子,睡了一覺,就這麽死去了。這該是多麽荒謬的事情。

不對!

杜西海很快就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

他昨晚才和霍宇豪之間發生衝突,或者說那並不是衝突,而是他被霍宇豪給欺負了,但是,他是這麽想的,別人會這麽想嗎?秦陽和安逸青,會這麽想嗎?

總之一句話,就是在他和霍宇豪發生衝突之後,霍宇豪就出車禍死掉了,不管霍宇豪是怎麽死的,毋庸置疑,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真是該死!

杜西海沒想到自己才走出療養院,就背了這個一個黑鍋,大罵一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了身來,猙獰的好似要去找人拚命。

就在這時,別墅的傭人,一臉慌亂的從外邊走了進來,對著杜西海說道:“少爺,外麵有個叫丁力的要見你。”

“丁力?不認識,讓他走!”杜西海正在怒頭上,不耐煩的說道。

“他是警察。”傭人忐忑的道。

“警察?”杜西海微微一怔,嘴角抽了幾下,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讓他進來吧!”

丁力進來的很快,打了個招呼之後,也沒過多客套,直接詢問起來。

杜西海知道丁力來找自己的原因,端正而謹慎的有問必答,丁力心中極為滿意,隱隱都有些飄飄然,說起來,他現在也算是個人物了不是麽?試想,整個藍海,有哪個分局局長有他這麽牛~逼,能夠在這麽幾位大爺麵前遊刃有餘呢?

杜西海的態度不錯,又沒有作奸犯科的前科,警局這邊雖然對杜西海有所懷疑,但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杜西海做的,並不好直接將杜西海刑事拘留,隻是要求杜西海近段時間沒事最好不要離開藍海,一旦出了什麽情況,務必第一時間配合警局的行動。

杜西海對此自是一一應允,當然杜西海心中也很清楚,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就算是有人八人大轎子抬著他離開藍海,他也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哪怕他隻是離開一步,那也是證實了某些人心中的猜想,必然瞬間將還沒從泥濘中拔出來的杜家,帶入另外一道陰溝裏。

政治上的事情,不同於商場上的事情,再大的商人,一旦被強勢的政治人物盯上,那還不是一兩句話,就被滅的連渣滓都不剩?

杜家對上秦陽對上安逸青,杜西海還能鬥上一鬥,但對上霍家,那隻有低頭被宰的份,這麽簡單的道理,杜西海又哪裏會不明白?

但也正是因為太明白了,杜西海才會心中既是矛盾又是難受,都恨不能自己甩自己幾十個幾百個耳光,將自己打成白癡算了,要真的變成白癡也就好了,不會得瑟到昨晚敬那麽一杯酒,就又栽了一道,還栽的如此不明不白。

……

霍宇豪一死,一石驚起千層浪,樹欲靜而風不止!

藍海、燕京兩地,不知道多少大人物被驚動了。

霍家雖然還沒有就此事站出來表態,但在內部,霍老的衝天之怒,無疑就是最好的表態。

安逸青在警局裏邊待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上午就被丁力送出了警局。

“安少,你看這事鬧的,真是對不住,浪費你時間了。”丁力陪著笑臉說道。

“沒關係。”霍宇豪蹙著眉頭在抽煙,不以為意的說道:“這都是應該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心裏也不好受,總想著能夠做點什麽才好,說起來,辛苦丁局長了。”

“沒事沒事。”丁力連連擺手,說道:“安少,警局這邊事情多,我今天就不留你了,改天一起喝茶。”

“丁局長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安逸青遞過一張名片給丁力,大步朝外邊走去,丁力手中拿著安逸青的名片,齜牙咧嘴的,樂開了花,卻是沒有想到,安逸青一轉身,嘴巴就泯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他在罵——白癡!

安逸青並沒有打電話叫徐萬龍來接人,出了警局之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開了十來分鍾,他在一個路口下車,又是換了一輛出租車,如此換了三四次,最終拉開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寶來車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開車的司機穿著一身的黑,黑衣服黑襯衣黑褲子黑皮鞋,他的頭發是黑的,臉也是黑的,看著就像是剛剛從非洲跑出來的難民。

車子一停即走,司機隨意撥動著方向盤,隨口問道:“這件事情,會不會留下麻煩?”

“在華夏國,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有麻煩。”安逸青頭疼的拿手捏了捏太陽穴,說道。“既然會有麻煩,你就務必第一時間處理好。”司機沉聲說道。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安逸青不悅的問道。

“你可以這麽理解。”司機不置可否。

“你應該很清楚,你沒有命令我的資格。”安逸青冷著臉說道。

“如果你不滿意我的態度,你大可向上級申報?不過我奉勸你最好別去做這樣的事情,不然那隻會讓你臉麵難堪。”司機咧嘴,露出了牙齒,詭異的是,他的牙齒也是黑的,真讓人懷疑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黑的。

不過安逸青清楚,這個男人的心,的確是黑的。

“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我心裏有數,不用你來教我。你要是打算和我耍嘴皮子,完全沒這個必要。”安逸青不屑的道。

司機笑了笑,說道:“果然是驕傲的人啊。”

安逸青也不理會他,車子開了五分鍾左右,安逸青再次下車,重新上了一輛出租車,報出酒店的名字,朝酒店方向駛去。

雖說他已經走出了警局,但並不表示這件事情已經完全過去,他將杜西海拖下了水,杜家的人絕對也會不擇手段的試圖抓住他的把柄,還有燕京的霍家,算算時間,霍家的人,應該也快到藍海了吧。

“真是一場大戲啊。”安逸青感歎道。

司機目送安逸青離開之後,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長約三分鍾的電話,這才重新掛檔,正要開車離開,就聽車窗外邊,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