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獨自出了療養院,剛到門口,就看到外邊停放著的一列車子還沒離開。
見著秦陽出來,其中一輛車內,立即下了一個人來。
這人一身軍裝,依舊是一個警衛員,警衛員走至秦陽的麵前,麵無表情的說道:“秦陽,首長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請跟我過來一趟。”
秦陽眼神狐疑,笑著點了點頭。
霍老坐在前車後排座位上,秦陽走過去的時候,車窗玻璃放下,一隻枯瘦的手伸出來,朝秦陽招呼了一下。
秦陽不緊不慢的走過去,霍老的眼睛透過車窗,隨著他走動的步伐上下起伏,眼神陰冷犀利,有如一條毒蛇。
等到秦陽走近了,霍老這才說道:“秦陽,我本來是要走的,但一想,還是跟你說幾句話的好。”
秦陽眯眼笑道:“霍老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霍老還真說的相當直接:“秦陽,說實話,你這個人很有趣,近來在燕京一番打打鬧鬧,也是闖出了點名堂,但小打小鬧,終歸隻是小道,不打不鬧,才是大智慧,燕京這麽大,水一深,風浪就高,藏的可不止一條真龍。這要是一不小心掉在水裏淹死了,那可就得不償失!”
“受教了,但不知我要怎麽做?”秦陽誠懇的問道。
秦陽的態度有點出乎霍老的意料,霍老停頓了一會,才說道:“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但畢竟欠缺了點曆練,還是多看點書,韜光養晦的好,一味的上躥下跳,鋒芒畢露,未必是好事。”
秦陽點著頭,表情越發誠懇了,說道:“這些話,你有對你的孫子說過嗎?”
“當然有。”霍老困惑的道。
“這樣就好。”秦陽滿意的笑了,說道:“你孫子在聽了你的話之後,有韜光養晦嗎?”
“這點,倒是沒有。”遲疑了一下,霍老說道。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秦陽臉色一變,變得譏誚不已:“就連你的親生孫子都將你的話當成耳邊風,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資格來教我怎麽去為人處世?好吧,雖然你的年紀的確夠大,當我的爺爺綽綽有餘,但不好意思,我很討厭為老不尊的老東西,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霍老愣住,而後臉色跟著變了。
他哪裏想到,繞來繞去,竟是被秦陽帶進了溝裏,還翻了船了。
霍老特意在這裏等著秦陽過來說上幾句話,又哪裏是安了好心的,名為勸誡,實為威脅,目的就是讓秦陽充分認識到霍家的能量,以後本分老實點,夾著尾巴做人,所謂韜光養晦,不過是一句官腔罷了。
卻是不曾想到,秦陽的話語會如此鋒利,三陽兩語就繞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如此一來,他連自己的親生孫子都管教不好,又有什麽資格和底氣去管別人的死活?
呼吸陡然一滯,霍老的臉轉為蒼白,他冷聲道:“秦陽,你最好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沒有任何資格在我麵前叫板。”
秦陽戲謔笑道:“有沒有資格你自己心知肚明,若真沒有,你幹嗎這麽多廢話,你有病啊!”
秦陽說罵就罵,嬉笑怒罵張嘴就來,霍老雖然也是一個火爆脾氣,但畢竟身份擺在這裏,哪裏好如同秦陽這般豁的出去。
他臉色變得更見難看,厲聲道:“住嘴!”
“憑什麽啊,你真有病吧!”秦陽譏聲道。
“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霍老吹胡子瞪眼,怒聲道。
“神經病吧,你要開槍就早點放馬過來啊,你以為我怕你啊。”秦陽沒好氣的搖搖頭,哪裏管這個老家夥的死活,轉身就走。
他和霍家的梁子早就結下了,也不在乎得罪的更狠一點,左右不可避免會迎來一場正麵交鋒,又何必給這個恬不知恥的老家夥麵子?
自從來到燕京,所有人都當他是沒根沒底的浮萍,軟柿子一個,想捏就捏,卻沒有想過,軟柿子捏多了,也會扭到手的——更何況,他從來就沒當自己是軟柿子過。
有他這麽牛~逼的軟柿子嗎?
當然沒有!
……
秦陽和葉沉魚過來的時候,開的就是他從韓家開出來的奧迪車,好在上山困難下山易,沒了那麽多關卡和手續,倒也方便。
罵過霍老之後,秦陽一口氣出了不少,表情不由微有些得意。
畢竟,有這種機會的沒他的膽氣,有他的膽氣的,沒有這種機會。
這次罵的酣暢淋漓,哪有不得意的道理!
秦陽開著車子一路下山,大約十來分鍾之後,霍老的車隊,風馳電掣的追了過來,很快,車隊超車消失不見。
秦陽也不以為意,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還想著多看看呢,方便以後來找葉沉魚,談談情說說愛什麽的,他最喜歡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車子行經一個岔路口,此處正是從西山療養院進入燕京市區的一個轉角,車子才剛剛開過去,還沒轉彎,陡然,一陣車子的喇叭聲響起,兩輛黑色的轎車,掉頭開了過來。
那兩輛車,正是之前霍老車隊中的車子。
兩輛掉頭的車子速度很快,就在秦陽打算轉彎的瞬間,一左一右別了過去,卡住了奧迪車的車頭。
左側的車輛車門隨之拉開,兩個警衛員手持衝鋒槍衝了過來,槍口對準奧迪車車窗玻璃,朝著秦陽厲喝道:“下車!”
“有事?”秦陽不緊不慢的問道。
“砰”的一聲,其中一個警衛員槍托用力往車窗玻璃上一砸,發出沉悶的聲響,再次大喝道:“下車!”
秦陽無奈的聳了聳肩,推開車門下了車來。
他一下車,另外一輛車的後車門迅速打開,兩個警衛員手裏的衝鋒槍對準他,命令道:“上那輛車去,你最好是老實點,不然我立馬斃了你!”
秦陽絕對很老實,他敢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老實過。
秦陽老老實實的上了那輛車子,上車之後,才發覺裏麵已經坐了四個人,前排座位兩個,後排座位兩個。
他上車之後,其中一個警衛員一抓他的肩膀,將他推到中間坐下,兩把手槍,悄無聲息的抵住他身體的關鍵部位。隻要他敢亂動,絕對第一時間開槍!
車門隨之關上,沒有任何停留,兩輛黑色轎車,一前一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車速很快,大約十來分鍾之後,兩旁的建築物漸漸變少,路邊露出冬日裏枯黃的野草,再過去一點,掉光了落葉的樹木光禿禿的樹立在那裏,看上去倍感蕭條。
車內的四個警衛表情無比嚴肅,一個個不苟言笑,連呼吸都刻意壓製著。車子又開了二十分鍾,逐漸轉向前麵的一條山間小路,最終在半山腰停了下來,這時那警衛才厲聲道:“下車!”
秦陽眯眼笑了笑,迅速下了車來。
“這地方,可真是殺人放火的好地方啊,就算是死了,沒個十天半個月,估計沒人發現的了吧。”秦陽忽然感慨了一句。
一前一後兩個車子,一共六個警衛,才剛下車,聽著秦陽這話,臉色不由一變。
其中一個不耐煩的喝道:“閉嘴!”
秦陽微笑道:“人之將死,其鳴也哀,你們就不想聽我多說幾句,要不然可是沒機會聽了。”
他沒說沒機會說了,而是沒機會聽了。
細微的差別,在這張緊張的氣氛之下,並不明顯。
幾個警衛員神經繃的緊緊的,並沒有聽出秦陽這話的調侃之意,領頭的警衛員上前兩步,槍管抵在秦陽的胸口,命令道:“轉過身去,不要回頭,往前麵走。”
秦陽無辜的問道:“快走還是慢走?”
“叫你走你就走,少廢話!”警衛不耐的說道。
秦陽笑笑,轉過身去,慢慢朝前麵走了幾步,那警衛見著秦陽並不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飛速朝後方一招手,做了一個準備的手勢。
一共六支槍管,迅速抬起,對準秦陽的後背。
“開槍!”警衛低喝道。
“啪啪……啪啪……”槍聲隨之響起,六支衝鋒槍整齊劃一的開出幾槍。
槍聲驚動林中宿鳥,不少鳥類受驚之下振翅撲飛,發出嘎嘎嘎難聞的聲響,但六個警衛誰也沒有注意到鳥叫聲,他們一個個眼睛倏然睜大,見鬼一樣的看著前方的空地上。
那裏,正是秦陽剛剛走過的地方,子彈劃過樹林和地麵,還殘留著痕跡,可是,秦陽不見了!
就那麽一眨眼,槍聲一響起,秦陽就不見了。
誰也沒有看到秦陽去了哪裏,若不是這裏有六個人的話,他們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領頭的警衛員立即臉色一變,急聲道:“人呢?”
其他幾個警衛麵麵相覷,顯然也是對這樣的一幕極為不理解。
幾人一起搖頭,領頭的警衛喘了幾口粗氣,下命令道:“搜,一定要找出他來,殺死他!”
“是!”幾人應命,各自端著衝鋒槍衝進了山林。
一分鍾之後,忽聽山林內部,一聲慘叫聲傳來,其他的幾個警衛聽到慘叫聲,立即朝聲源處衝去。
緊接著,幾聲槍聲響起,不多不少,剛好四槍。
四槍之後,山林重新歸於靜寂,領頭的警衛員聽到槍聲響起,臉皮子遽然一抽,他意識到事情不妙,急忙轉身就跑,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一道人影,帶起一陣冷風,以一陣不可思議的速度,悄然而至。
手掌,輕輕在他的脖子後邊一拍,警衛猛的一縮脖子,轉身就是開了數槍。
槍聲過後,一聲戲笑聲響起:“好槍法,可惜沒打中!”
警衛麵色大變,一張臉猙獰的扭曲起來,他端起槍口,對準秦陽,秦陽隨手將槍管撥到一旁,不好意思的說道:“沒子彈了,現在,我們聊聊!”
警衛此時心膽俱裂,哪裏會相信他的話,再一次扣動扳機,卻是一聲清脆的空響,的確是沒子彈了。
警衛眼睛驀然睜大,看著秦陽有如見鬼,他此生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事情,也從未見過這麽厲害的對手,哪敢正麵對抗,轉身就跑。
一隻手,迅速伸來扯住了他的後衣領,秦陽微笑道:“別著急,聊聊再走。”
警衛被他一隻手抓住,感受著秦陽輕描淡寫間所蘊含的殺機,不由狂~抽冷氣,一張臉變得死白死白,額頭上冷汗狂冒。
他轉過身,鼓起眼睛看向秦陽,喉嚨顫抖的問道:“你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
“靠,老子好好的跟你說話,你竟然說老子是鬼!”秦陽隨手一個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氣罵道:“會不會說話啊,霍老頭子一心念叨讓我多看點書,難道就沒告訴你們要多看點書?那個老王八蛋,幸好我沒聽他的話!”
警衛哭笑不得,他哪裏想過秦陽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是如此嬉皮笑臉,毫不在乎的樣子,可正是因為如此,才彰顯出秦陽的強大。
他強大到,讓人無法抵抗,甚至連抵抗的念頭都難以生起。
秦陽罵了幾句,忽而又是一笑,一副好老人的樣子笑眯眯的說道:“不好意思,跑題了,來,我們好好說幾句,你告訴我,是誰派你人的?是小不要臉的還是老不要臉的?”
警衛咬著牙,不敢言語。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絕對的服從,不管這個命令是誰下的,他們既已接了命令,就必須舍生忘死的做好。
秦陽見狀,也不勉強他,又是笑道:“你怕不怕死?”
警衛臉皮子微微一抽,幹澀的道:“沒有人不怕死。”
“那你想不想死?”秦陽問道。
“沒有人想死!”警衛驚顫的說道。
“那好,我就送你去死吧!”秦陽說道。
警衛臉色又是一變,他很清楚這話的分量,秦陽既然已經殺了五個人,根本就不會在乎多殺一個,就看怎麽殺!
“來吧,殺死我吧!”警衛咬牙道。既然已經難逃一死,何妨死的痛快一點。
秦陽臉色微有些詫異,倒是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點膽氣,比那個藏在背後的霍宇豪強多了,心知在這警衛身上也問不出什麽東西,雖然覺得可惜,但下手,卻毫不留情。
他人影一閃,對衝而過,警衛隻覺得脖子上一涼,還沒能完全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就見秦陽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朝著山腳下跑去,不過是幾個呼吸,就從眼前消失不見。
警衛正自感到慶幸,暗歎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忽然,毫無征兆的,腦袋一歪,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再無一絲生息,血水從他的脖子處溢出,如噴泉一般,四處噴濺,為這蕭枯的老樹林,增添了一抹詭異的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