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初從未從何氏口中聽過這些,孟肅也從不與她說起,在雲凡未出現之前,何氏一直是不管事的狀態,也很少有真的關心孟雲初,與她的交流很是少。
初聽何氏說這些,孟雲初心中也有些異樣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麽情緒,她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心緒,就聽何氏繼續說了下去,“那時漠國和燕國正在交戰,你的祖父作為將軍,自然是要領兵上陣,你的父親當時雖然年輕,但是也十分有勇有為,時常跟著你祖父出生入死,也算是一員小將,而燕國這邊,領兵的是太子殿下,也便是現在的燕皇。”
說到這裏,何氏忽然喉中一梗,似是隱忍著什麽情緒,孟雲初看著她那雙眼中的神色,便明白了過來,不禁心下一軟,有些不忍何氏繼續說下去,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母親,要不我們不說了?”
何氏淡淡掃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失態,深吸了一口氣,穩住情緒,語氣也恢複了平穩,“無妨,我繼續說,那時太子出征,我也偷偷跟隨著太子去了陣營。”
頓一頓,她對上孟雲初疑惑的視線,不禁解釋道:“當時我被老燕皇指婚給了太子做太子妃,隻待此次戰役之後便回去完婚,我與太子青梅竹馬,一直都是有感情在,當時我也年輕,眼中隻有這些情情愛愛,隻覺得跟在他身邊便是好的,想與他一同見證這關乎我們婚禮的一戰,便硬纏著他去了。”
那一場戰役,孟雲初在書上有看到過,也常聽長輩提起,因此後麵的事,孟雲初隱隱有幾分猜測,聽何氏這語氣,後麵隻怕是發生了一些並不是很好的事情。
果然,再抬頭時,就見何氏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那一站,太子輸了,我在戰亂中與太子走失,被你父親捉了去,一直逼問著我身份,我不想給太子添麻煩,便咬緊了牙關,無論如何都沒有開口,那一刻我就明白,這一生,我和太子不會再有可能了。”
“若是母親告知身份,也許太子會辦法將您救回來。”孟雲初急急說著,想到現在的燕皇,有些替何氏不甘。
何氏明白她的意思,有的時候,看著孟雲初如此信任宋衡,她其實也會時不時假設,但是睜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波動,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她沒有去理會孟雲初,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當時我被你祖父列在了獻給漠國皇帝的女子名單上,但是路上,你父親時時照顧我,卻對我生出了感情,因此不顧其他人的意思,硬是將我留了下來,娶我為妻,說起來,我其實很感激他,讓我免遭苦難,這些年來,他也從未有強迫過我,也算是對我十分尊重。”
這也算是她最欣慰的一點,因此對於過往也很少想起和後悔,這樣平靜的日子,雖不是最好,卻也算不錯。
孟雲初忽然想起在皇後宮中看到的畫像,那上麵的何氏很是年輕,模樣純善,相貌更是傾國傾城,孟肅會動心,也實屬正常,隻是不知道漠國老皇帝見了何氏,心中會是何等的怨孟肅,隻怕也隻是忌憚孟家才忍了下來,但是這之後,孟家似乎便不如從前,想來是老皇帝真的動了怒。
想到這,她也不禁有些唏噓。
何氏看了看她神色,便知她猜到了後麵的事,因此也便沒有去多費口舌說這些,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她腦中又浮現出了她少女時的模樣,那般天真單純,似乎隻要有太子,便什麽都不怕,到最後,卻還是讓她付出了代價。
又坐了一會兒,何氏隻覺得心中開始難受起來,似乎是這些年來埋著的情緒都要爆發一般。
她匆匆放下茶盞,道了句“我乏了”,便直直向門外走去。
孟雲初還沉浸在故事中,聽到她這麽說愣了一下,才忙站起了身,“我送您。”
走去扶住了何氏,偏頭悄悄看了眼她的神色,心中有了底,也沒有再多說別的話,隻是在臨走時悄悄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顧著。
看著她們離開,紅菱和迎夏疑惑著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白何氏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但是主子之間的事,也不是她們能問的,雖然平時她們也會經常問孟雲初她的各種計劃,但這次總歸是不一樣的。
“紅菱。”
孟雲初輕輕開了口,眼睛仍看著何氏離開的方向。
“在。”紅菱忙收回心神應了一聲,“主子有什麽吩咐?”
“王爺在何時,還在魏先生的院子裏下棋嗎?”
“沒有,剛才被靜王爺給叫去了。”
“靜王?”
孟雲初疑惑的歪了歪頭,心中納罕,這兩個人一向看誰都不對付,怎麽會有主動一個主動找另一個的情況,就算是有事,也該是通過她才是。
想了想,孟雲初沒有想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浪費時間去想這些,命紅菱去請來了魏述來下棋。
魏述走進來時,有些不耐煩,“王妃,今日似乎不用請脈吧?”
“來下棋,我也想向魏先生討教一下。”孟雲初笑盈盈的看著他,並不在乎他的態度,這人也就這個樣子,她也早就習慣了,若是有人想用規矩束著他,隻怕早就跑到不知道哪裏去了,讓你後悔沒有去順著他。
不耐煩歸不耐煩,魏述還是坐了下來,很是自覺的將白棋扯到了自己麵前,“那就請吧。”
孟雲初下了一子,見他隨身帶著的酒葫蘆今日竟然沒有帶著,不禁疑惑,“魏先生的酒呢?”
“喝膩了。”魏述淡淡說著,視線盯在棋盤上,難得認真了起來,“等王爺的酒到了再說,不過說好了明日,若是見不到酒,我可就不會留在孟府了,提請與王妃說一聲。”
“你放心,既然王爺開了口,那明日自然就會有酒奉上。”孟雲初看了眼他落棋的位置,匆匆說了這麽一句,就沒有再搭話,認真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