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瞬然轉眸看著氣得麵色發白的老爺,生來十五載,除了在賜名時叫了孟萋萋全名之外,可是再沒喚過,今天的情勢大為不妙。

“父親,女兒怎麽了嘛,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氣壞了身子女兒會心疼的。”孟萋萋趕忙跪了下去,眼睛眨了幾下緊接著擠出兩行清淚。

“閉嘴!雲初,你來告訴她,到底錯在了哪裏!”孟肅沒想到昔日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竟會做出這種事情,失望之餘,更重要的,是對雲初多了幾分喜愛。

“妹妹錯在,吃了戰馬。兵將常年征戰沙場,供馬為神,尤其是戰馬,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不過妹妹你可是將軍府的二小姐啊,卻烹了馬肉來吃,是犯了大忌!”雲初起身走到孟萋萋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言語間少不了調侃的意味。

“孟萋萋,兵家供馬為神的道理你究竟是不懂還是明知故犯?”孟肅嘴上責問著孟萋萋,可滿心想的全都是雲初,怎麽經此一病,這孩子的性情倒變了不少?

孟萋萋低頭跪在地上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父親給的兩個選擇,無論選哪個,都是死路啊。

“可……戰馬又如何,綠蘿與我自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不還是被二夫人給活活打死了?”雲初得了預想中的效果,幹脆一鼓作氣,連同著一起出了綠蘿枉死杖下的那口惡氣。

“餘氏,雲初所言可句句屬實?”孟肅嚴厲的語氣中,失望愈發明顯。

“老爺,綠蘿那丫頭犯了錯,妾身隻是稍作責罰,並不是有意取她性命的。”人命關天,餘氏自知抵賴不得,隻好盡可能地求情。

“你們母女二人,一個打死了雲初的近婢,一個想要了雲初的性命,還殺了戰馬來當肉吃。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

大將軍在戰場上指揮百萬精兵都能鎮定自若,到了家務事這裏卻難以決斷,胡子被氣得飛起,拳頭重重地砸在桌上震翻了碗碟。

“老爺,萋萋她隻是一時糊塗,您就都怪我吧,是我太寵著她了。”餘氏一把年紀了自己怎麽樣倒無妨,可她不能讓孟萋萋失了父親的寵愛。

“餘氏,你知道什麽是慈母多敗兒嗎?”孟肅看著被自己寵壞的妻兒,心中不免有些挫敗,“你們兩人給我罰月錢半年,萋萋你給我禁足半月。”

孟肅就這樣發落了孟萋萋母女,末了又思索了下,“管家,將今日之事悉數秉承後院,皇上賜婚的事也一並告知。”

雲初對於父親這樣的懲罰沒有一點意外,如果沒有想錯的話,她那個與餘氏從來都不對頭的祖母應該也快來了吧。

“逆子,你就這樣給全府人一個交代嗎?”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屋裏的一切,隻見孟老婦人身著深色對襟絳紗複裙,滿頭銀發盤成一個傾髻。雖以年老,卻仍能見當年美貌。

“娘,您怎麽來了?”孟肅臉上不自覺有些難堪。

孟老夫人看了孟肅一眼,抬步走到正位,孟老夫人因與餘氏素來不對頭,餘氏從來沒有向老夫人請過安,孟老夫人更看不上餘氏。隻是現在餘氏犯錯,餘氏自知老太太肯定是來教訓自己,隻能忙迎上去扶老夫人坐下,孟老夫人坐在正位看著餘氏與孟萋萋,語氣冷硬,“肅兒就是這樣懲治傷害嫡姐肆殺下人的幼女的,關關禁閉,你這個恃寵而驕的女兒就知悔改了?”

“娘,這件事全都怪我,不關萋萋的事。”餘氏連忙為女兒求情,心中卻暗暗思索老夫人在府中有多少眼線。

“哼,我怕你不知道自己怎麽教的女兒。”孟老夫人看向自家那忠厚老實耳根子卻極軟的兒子,“餘氏失德,教女無方,便叫她到靜安寺去為亡靈祝禱,心若不誠就不用回來了。”

“娘!”餘氏連忙跪下。

孟肅也有些皺眉,這個懲罰是否有些過重。

“一個連女兒都管不了的人,怎麽來管我整個將軍府,將鑰匙也一並交上來。我還沒到年老管不了事的地步,況且雲初也大了,就讓她跟我學著管事。”

“娘……”

孟老夫人看著自己猶豫不決的兒子,“反了天了是嗎?看來我是在這府中沒有說話的權力了?”

“孩兒不敢。”孟肅看看自己的娘親與妻女,低頭歎息,“那就一切聽娘的。”

雲初看著這個前世阻攔自己嫁給完顏荒的老婦人,這一世她恐怕才知道老夫人能這麽短的時間知道府中之事想必早已知道些孟萋萋與完顏荒的事。現在她卻主動與自己拉進距離,那麽自己就不能向上一世一直發蠢將老夫人推遠。

這場家宴於旁人看來是千難萬險,於孟雲初來說卻是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