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芝剛才就一直注意著宋福這邊,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就停步轉回了身,急急走了回來,張口就問道:“宋管家想了解什麽?這冊子裏,應該沒有錯處吧?”

她的語氣很是小心,麵上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有幾分討好的意味,隻是看著十分勉強,難看至極。

宋福根本就沒有搭理她,他心中有氣,又有宋衡撐腰,也沒什麽怕的,他抖開了冊子,指著第一處圈畫的地方對宋衡說道:“王爺,這紅圈,都是錯誤之處,方形是不詳之處,還有單單一條線的,是根本就沒有的樓宇水榭,我給劃掉了,王爺請先過目。”

聽著他越往後說,春芝的心就越涼,一雙眼中又是浮上了害怕,她袖下的手狠狠捏了捏,鼓足了勇氣才抬頭看向宋衡,心中很是忐忑,對宋福的憎惡也是更盛,若是這次她保住了位置,一定叫他好看。

恨恨的咬了牙,她倒是知道目前的關鍵在哪,暫時拋開了這些想法。

宋衡隨意翻了幾頁,密密麻麻的錯處看得他實在心煩,索性也就丟在了一邊,拿眼看著春芝,麵無表情。

春芝心中很是惶恐,不知該不該說話,倒是宋福先開口了,“這些年來,我雖然也有看照著府中,但是卻從沒如此詳細統計過,如今有人做,我本還很高興,隻是這結果……說句得罪三夫人的話,確實是不太好。”

春芝眉頭一豎,又要發作,卻被宋衡搶先截了話,“很不好?”

他的音色很沉,聽得出是對這個詞很是不滿,春芝心中頓時一喜,但隨後的後,卻把她的喜悅擊的粉碎,“宋管家不必如此謹慎,結果很令人不滿,直說便是,本王也很失望。”

這話聽得宋福極舒服,但春芝卻是麵色如灰,腦中不住想著,她的位置怕是不保了。但宋衡許久沒有說話,又給了她一絲希望。

但偏偏就有人不如她的願,宋福踏前一步,突然就跪在地上先磕了一個頭,語氣裏很是無奈,“我知道,妄議主子是要受重罰的,但是方才王爺說可有話直說,讓我有了一吐為快的衝動,自從三夫人提上來後,我就天天被她欺淩,每日過的很是委屈,心裏也著實氣的難受,今日,我就當是撒撒氣了,說幾句關於三夫人的話。”

“自打王爺您給了三夫人這一差事之後,三夫人每日都是吵的府中不得安寧,走到哪處就訓斥哪處,心思根本不在這事上,怎麽可能做好,還揚言自己才是府中的女主人,前幾日我還聽說,三夫人私下裏罵二夫人很是難聽。”

說完這話,宋福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很是暢快,即使真的受了罰,隻要春芝能得到報應,他就覺得值了。

宋衡聽完,一張臉崩的十分緊,雙手更是握成了拳,若眼神能化為刀子,那此刻的春芝早就已經在宋衡狠厲的眼神下死無全屍。

“這種人,還算什麽主子,為了這個女人領罰,太過委屈你了,起來吧。”宋衡隱忍著說完這句話,毫無溫度的眼神始終不曾在春芝身上移開分毫,“府中的女主人?還敢背後說初兒不是,看來平日裏本王是太過放縱你了。”

春芝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拚命搖著頭,因太過焦急,都破了聲,“王爺,王爺您信我,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定是管家在陷害我。”

“陷害?無緣無故為何陷害你?”

“我……我……,”

“嗯?”宋衡步步緊逼,僅僅鼻中哼出了一聲,就已經嚇得春芝跌坐在地。

她的眼眶裏蓄了淚水,淚眼模糊間,她陡然瞥見宋衡身邊的一抹身影,在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救星,跌跌撞撞的爬了過去,扯著孟雲初的裙角哭喊道:“二夫人,您幫我說說話,我可是您提上來的,您不是還說,要與我一同主持府中事務嗎?”

孟雲初正飲著茶看戲,被她這猛的一扯,險些覆了茶水。她穩住茶盞放在桌上,這才不緊不慢的看向地上跪匐著的女人,淡淡說道:“我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妹妹不要忘記,我說這話時,似乎提醒了妹妹好好做事,這也算是我的考驗,你既然沒有通過,我為何還要用你。”

“二夫人,您不能這樣,隻有您能救我了。”春芝是真的怕了,她不想回到從前的日子,她已經習慣了這樣逍遙的生活,她死死抓著孟雲初的衣角,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別用你的髒手碰初兒的衣裙。”隨著話音落下,宋衡手中長劍一揮,就將衣角削了下來,春芝因為慣力,頓時就向後摔在地上。

宋衡本是還擔心孟雲初真的會幫她說話,畢竟人是她提上來的,但現下孟雲初的態度也很是明顯了,對此宋衡很是滿意。

孟雲初此時心思卻已經不在這個事情上麵了,她看著被砍掉的衣角,很是肉痛,這衣服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了。

她眼中的心疼根本不藏,宋衡看在眼裏,覺得好笑,“一件衣服罷了,你若是喜歡,我一會兒便叫人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

“那敢情好,妾身先謝過王爺了。”孟雲初笑意盈盈,那裏似乎藏著幾分促狹。

兩人在這裏調笑著,看在春芝眼中更覺淒涼,她終於是死了心一般,垂頭一句不說。

宋衡和孟雲初說夠了,這才又看向眼前這惹他煩的女人,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春芝似是有感應一般,無神的站了起來,視線眺望著遠處,背對宋衡而立,語氣裏滿是無力,“我已經知曉王爺的打算,王爺,念在你我好歹有這一場風月,就讓我這麽安安靜靜自己回到原處吧。”

隻要結局一樣,宋衡對於這倒是不在意,隻求日後這女人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春芝淒涼一笑,邁了步子就晃晃悠悠的向門外走去,神情一片恍惚,這些日子的榮華似乎隻是一場夢,她閉一閉眼,麵色仍是不甘。

“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