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嬌從秦氏房裏走出來,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與吵鬧聲。
她驚訝的走到外頭,就看見了倩倩屋子裏伺候的一幹下人嬤嬤們都被押在外頭打板子,那個哄騙了倩倩拿有毒蜜餞給太子妃吃的奶娘,直接就被蕭啟命人亂棍打死了,不光打死,奶娘的家人也都受了牽連,通通被丟進了大獄裏去。
其餘人看到奶娘的慘狀,一個個鬼哭狼嚎,又哭又叫,不停喊饒命。
但蕭啟一概不理會。
他隻擔心這些人影響到太子妃休息,命護衛們把人拖遠一些打。
陸嬌嬌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然後便轉身回屋,剛走到倩倩的房間外,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孩童哭鬧聲,倩倩當時被傷了臉,也不知道太醫把傷口處理的如何了。
稚子無辜,可恨的是背後興風作浪的人。
陸嬌嬌推門走進去,就看到三四個宮女摟抱著小小的孩子,控製著她不要動,然後讓太醫給她清理臉上的傷。
但這傷對於才一歲多的孩子來說,實在太痛苦了,倩倩已經哭的聲音都沙啞了,不停的搖頭擺首,就是不想讓宮女碰她的臉。
陸嬌嬌走過去道:“我來吧。”
“陸大小姐。”看到她,幾個宮女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隨後便讓開了一些。
陸嬌嬌走上去檢查了一下孩子的傷,發現傷口稍稍有些深,得縫合,如果就這麽簡單清洗上藥的話,恐怕要很久才能長好,留下疤痕是一定的了。
她思索了一下,先清理傷口,緊跟著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個藥瓶,打開來,用棉簽沾染了一些藥來,輕輕的塗抹在傷口四周。
一邊塗抹,她一邊溫柔的跟孩子說話:“倩倩啊,你想不想你母妃?如果想她的話,就乖乖的好不好?給你上了藥,你就不疼了。”
倩倩記得陸嬌嬌。
陸嬌嬌每次進宮來看望秦氏,都會給倩倩帶一些皇宮裏沒有的新奇小玩意兒,她很喜歡她。
陸嬌嬌勸了一陣兒,孩子就漸漸的安靜下來了。
四周的宮女們驚喜不已,驚歎連連:“倩倩君主隻有太子妃才能哄的住,沒有想到陸大小姐也可以!”
陸嬌嬌微微一笑,謙虛的擺擺手,然後又從荷包裏取了自己做的山楂片給孩子吃。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便拿出針線來,針是弧形針,線是羊腸線,光這兩樣東西都嚇壞了四周的宮女們。
“天哪!這也太可怕了吧……”
倩倩睜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陸嬌嬌笑眯/眯的伸手在她臉頰上撫/摸了一下,碰了碰傷口,倩倩也沒有哭叫。她示意兩個宮女按住倩倩,幹脆利索的開始替她縫合傷口。
因為麻藥的緣故,倩倩並未感覺到疼痛。
但是她被四周如臨大敵的宮女們嚇著了,因此嗚嗚嗚的哭泣起來。
“別哭,別哭,快了……”
陸嬌嬌一邊軟語安慰,一邊麻利的縫合傷處,很快便處理好了。
之後上藥,包紮,就一氣嗬成了。
這個過程裏,倩倩並沒有如何哭鬧,最後等到宮女們放開她的時候,發現她居然睡著了。
“這孩子今日受了驚嚇,又受了傷,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看著倩倩那沉睡的小臉,睡夢之中也是緊緊的蹙著眉頭,心裏便充滿了憐惜。
“我會每天過來給她換藥,最多七天這傷口便愈合的差不多了,就不必再包紮了。”
“陸大小姐,真是多謝你了,若非您,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現在這屋子裏麵伺候倩倩的宮人,都是很得蕭啟信任,剛剛才撥派來的,對於這傷都棘手,如今陸嬌嬌幫著處理了,她們感激不盡。
“這沒什麽,這孩子可憐,你們也要多照看一些。”
陸嬌嬌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然後起身就去忙了。
從進宮到現在,她一直馬不停蹄的忙碌著,直到此刻才歇息下來,一動就感覺渾身都疲憊。
她在秦氏住的偏殿裏是有住的地方的,但還不能休息。
陸嬌嬌拖著疲憊的身軀,去見了林琅一麵。
“大局已定,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太子跟你的了。”陸嬌嬌幽幽的開口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對了,嬌嬌。”
林琅喊住了她,道:“嶽丈大人剛剛讓人送來了口信,他說他的風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叫你別擔心他。”
這進宮一忙碌起來,她就把什麽都忘記了。
陸嬌嬌聽到這裏,臉上露出了愧疚之色,她點點頭,道:“等過幾天,我就回去看他。”
她在這宮裏實在是太忙碌了,又是要給倩倩換藥,安撫這個孩子,又要照看秦氏與新生的孩子,忙的幾乎腳不沾地。
然後晚上休息的時候,她幾乎是沾床就睡。
如此過了兩天,皇長孫的洗三宴到了。
這一天裏,皇宮內大肆舉辦宴席,流水席從東宮一直延續到了太和殿,皇帝對於自己的第一個重孫子珍惜的不得了,按的是最高的規格去操辦,這一天裏,凡是有品階的朝臣貴族都被邀請進了皇宮。
洗三宴上,秦氏穿上了最能代表身份的華麗衣裙,神采奕奕的站在蕭啟的身邊,她的懷裏麵抱著一個白白嫩嫩的嬰孩,周身上下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與溫柔。
因為陸嬌嬌精心的照料,她恢複的非常不錯,雖然才生下孩子三天,但是已經可以抱著孩子在眾人麵前露個麵,接受眾人的祝福。
陸嬌嬌自始至終都陪在她的身邊。
陸嬌嬌生怕宴會上人多眼雜的,有人對皇長孫做什麽手腳,因此一直都密切的關注著接近的人,然而洗三宴一直都順順利利的,期間一點意外都沒發生。
眼看著就要結束了,陸嬌嬌也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時候,變故忽然發生了。
興高采烈的皇帝,忽然間昏倒在了主位上,嚇的宴會上的人都慌亂了。
……
“陛下情況到底怎麽樣?”
宴會草草結束,比較重要的大臣留下,其餘人等都匆匆離開,所有人都聚集在皇帝的養心殿外頭。
蕭啟與林琅自然也在的。
群臣之中,陳王與趙豐也都在,兩個奸佞之人,隻是目光微微一接觸,就都明白了對方心裏所想。
陳王率先發難。
“皇長孫洗三宴,皇帝陛下昏厥,這說明這個孩子克陛下啊!不能留……“人群裏先是有人小聲的議論,緊跟著,說這話的人聲音越來越大。
漸漸竟成聚眾之勢。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林琅冷著臉斥責道:“你們什麽意思?皇長孫出生之日,漫天祥瑞,旭日高照,你們說這是大周之福!這才多久!你們結果一個個就改了說辭了?一個人既能是祥瑞,又能是克星,這也太矛盾了吧?”
前兩天時,的確是有欽天監的官員如此說過。
這番話一出,眾朝臣靜默了一刻鍾。
然而趙豐抱著手,不陰不陽的開口:“這並不矛盾,欽天監說的,是大周祥瑞,可是這大周祥瑞也不一定就是陛下的祥瑞啊?萬一是克星呢?否則陛下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暈倒了?”
“陛下暈倒,有很多原因,太醫正在調查,既然皇長孫是大周的祥瑞,這件事便跟他沒有什麽關係。”陸宰相站出來道。
“當真沒什麽關係麽?陸宰相這是收了多少好處啊!這麽替太子說話?本官記得你不是中立派麽?難不成就因為你的女兒,幫了太子妃接生,你就以為你跟東宮扯上關係了?別想了,你的女兒隻是幫了太子妃,又不是代替了太子妃!“趙豐冷冷的奚落道。
陸宰相聽了這話,氣的滿臉通紅。
當下指著趙豐的鼻子就開罵了:“也隻有你這種齷齪之人,才會用你自己的想法來看待別人!我老頭子不過是說句中道話了!皇長孫才不過是一個剛出生三天的孩子,你就把這樣大的罪名栽贓在他的頭上,請問你有良心麽?“
趙豐聞言板著臉,一字一句道:”下官這是為陛下的身體考慮。“
“考慮個屁!你就是借此機會打擊異己!你就是看太子殿下有了兒子,你自己生不出來,因此妒忌!”
生不出來兒子,因此妒忌……
這句話怎麽說,都顯得有一些些滑稽。
眾所周知,趙豐早些年進宮,是淨身太監,最後靠著皇帝信任才慢慢的一步步爬到如今這樣的高位的,陸宰相如此諷刺他,也是有一些刻薄了。
但眾臣樂的看好戲。
趙豐自己卻是氣的臉紅脖子粗,雙目凶狠的瞪著陸宰相,差點衝口而出,老子有兒子!
但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毀了幾十年的籌謀!
陸宰相卻百無禁忌,從趙豐與陳王兩個人說出皇長孫克陛下之後,他就動用三寸不爛之色進行反擊,反正對方喜歡胡攪蠻纏,他就還以胡攪蠻纏!
蕭啟與林琅站在一旁,時不時的幫腔幾句。
兩方人正鬧的不可開交時,有宮人從內殿裏走出來,然後稟報道:“陛下已經醒了,太醫說是近日夏乏,一時暈厥,並無大礙,休養兩天就好了,另,陛下聽聞諸臣懷疑皇長孫,因而暴怒,陛下說了,皇長孫是大周之福,誰再敢指責他,就等於指責朕!”
這番話可謂是完完全全的維護皇長孫了。
蕭啟聽罷,整個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趙豐與陳王,以及他們的擁戴者們,則一個個心有不甘。
可惜啊可惜,如果皇帝相信了他們的話,那該有多好啊!那樣即便太子妃平安生下了孩子,他們也能讓這個孩子成為廢棋,但沒想到皇帝竟然不給這個機會……
這個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寶公公把所有的人都攆了下去,隻留下了太子與林琅在近身照料。
趙豐想要留下,但卻被寶公公客氣的回絕了。
晚上,回到東宮裏去,陸嬌嬌才剛剛躺下,忽然秦氏身邊的嬤嬤一臉驚慌失措的喊她:“陸大小姐!您快些過去看看!皇長孫出事了!”
“怎麽了?怎麽了?”陸嬌嬌聞言嚇了一大跳,慌忙起身,跟著兩個侍女就走過去。
“奴婢也不太清楚,剛剛還好端端的,結果……才不大一會兒功夫,就開始發熱了!並且吐奶!”
天哪!這才剛剛出生三天的孩子!
陸嬌嬌神情凝重起來,匆匆忙忙的跟著宮人去到太子妃的房間。
一進門,便見秦氏滿臉通紅的看著孩子,眼底寫滿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