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雲陽公主聽到說隻掌嘴二十,不由產生濃濃的失望。
這麽一個伶牙利嘴,又野心勃勃的丫鬟,就應該杖斃!直接杖斃!雲陽公主無聲的在心裏呐喊!
然而,沒有人聽到她的心聲。
相反的,她身邊的嬤嬤們還在不停的焦灼勸她:“公主,您放寬心,千萬不要生氣!再生氣,這血就止不住了啊……”
“是啊,公主,您生這個氣做什麽?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啊!您養好了身體,再懷上孩子誰又敢小瞧了您!”
在這七嘴八舌的勸說聲中,雲陽公主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虛弱。
身下的血也是越出越多。
伺候她的張嬤嬤眼看不是辦法,卻又阻止不了院子裏的鬧騰,無可奈何之下,催促太醫進屋來,用銀針紮了公主的睡穴。
隻要睡著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她這邊剛搞定公主,那邊公孫夫人已經走進來了,滿臉歉然的道:“公主,香芹與香菱兩個丫鬟,畢竟是晉兒的通房,按照罪責來講,本是要處死的,但是能不能請公主看在她們倆服侍世子有功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
“萬一,她們兩個有了身孕了是不是?不好重罰……”
公孫夫人說到這裏,忽然一頓。
張嬤嬤冷笑著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請回去吧,公主已經睡著了,您這番話,奴婢會轉告給公主的。”
已經睡著了?
心還真大!
她剛剛演的那些豈不是白費啦?
公孫夫人立刻就把臉上的歉疚之色收起,神情冷淡的道:“既然這樣,你們就好生照看她吧!有什麽需要的,就去前院裏說一聲。”
說完這些客套的話,她轉身揚長而去。
張嬤嬤聽到這些話,再看到公孫夫人前後變化巨大的臉色,心裏恨的什麽似的,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公孫夫人出了屋子,卻傷心虛弱的靠在了侍女嬤嬤們身上,一副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嘴裏喃喃道:“我的孫兒,我的孫兒啊……”
“夫人真是傷心呢,公主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不知道期待了多久,公主也太肆意妄為了,有了身孕,還不知道檢點。看夫人難過傷心的,怕是又想起大公子了吧……”
一院子的奴仆下人們議論紛紛。
公孫夫人就在這種全體同情的聲音中,一身疲憊的回去了。
晚上,公孫晉終於回來了。
一進門都還沒來得及脫下外袍,喝上一口熱茶,香芹與香菱兩個丫鬟便頂著兩張挨打受罰過的臉,撲過來,嘰嘰喳喳的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然而,公孫晉聽了她們的話,臉上的神情立刻就冷了下來。
“你們是說,公主小產了?”
“是……”
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兩個原本打算狀告雲陽公主的小丫鬟,愣愣的閉上了嘴巴。
“是你們兩個人對公主不敬,惹她生氣,這才導致小產的吧?”公孫晉冷冷開口道。
“不是!不是!”
撲通一聲,兩個俏麗的丫鬟跪了下來。
與她們今日白天跪在這兒,用盡各種手段與公孫夫人一唱一和羞辱雲陽公主的情形一模一樣。
但是現在,她們麵對的,卻是公孫晉看穿一切的冷臉。
“不是的,世子……”香芹比較大膽一些,聞言戰戰兢兢的開口道:“奴婢們不敢對公主不敬,公主分明是非要糾纏世子,肆意妄為的胡鬧,才導致小產的……”
話音未落,公孫晉便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兩個人的臉上!
打的她們倆眼冒金花,頭昏腦漲,嘴角有鮮血流淌下來,人險些沒暈過去。
公孫晉也懶的跟她們廢話,隻冷冷開口吩咐道:“來人,把她們兩個人押下去,我們府裏不需要這種欺主的奴才,杖責二十,立刻發賣。”
“世子!世子饒命啊!”香芹兩個人拚命的磕頭求饒起來。
然而根本沒什麽用,下人們進來帶她們走時,公孫晉看都不看一眼。
這邊的喧鬧,自然而然屋子裏的人都是清楚的。
公孫晉處置了兩個通房小妾,之後,背著手在院子裏站了片刻,深深歎息一口氣,這才轉身進屋。
屋子裏,雲陽公主麵色蒼白的躺在榻上,張嬤嬤正在給她喂藥。
見她進來,張嬤嬤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與其他人一起請安:“參見世子殿下。”
公孫晉擺擺手,張嬤嬤等拾趣的退了下去。
公孫晉在雲陽公主床鋪邊上坐了下來,伸手握住了她纖細柔美的手:“公主,現在感覺怎麽樣?”
話音落,雲陽公主便整個人向前,撲進了他的懷裏麵,嗚嗚嗚的痛哭流涕。
“你怎麽才回來!你怎麽才回來!”她用小拳頭捶打公孫晉:“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麽難受麽?我,我都想死了……”
“千萬別說這種話!”
公孫晉一下子就打斷了她,聲音還有些冷。
雲陽公主愣了一下,連哭泣都忘記了。
公孫晉連忙伸手把她整個人攬入懷中,然後放緩了語氣,道:“公主,你嚇到我了你知道麽?孩子沒了,我也傷心,但是我們還是要往前看……”
“夫君。”
雲陽公主抬起梨花帶雨的一張臉,看著他道:“如果我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別說這種話,我們還年輕,遲早都會有孩子的。”公孫晉伸手,慢慢的,溫柔的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幹,然後緊緊的抱著她,陪著她。
雲陽公主愣愣的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公孫晉隻是看著她,溫柔道:“公主,你別難過了……”
雲陽公主在他懷裏麵微微閉上雙眼,但是眼淚還是嘩啦啦的往下流淌個不停。
太痛苦了,太傷心了!失去了第三個孩子,她心裏的悲痛,不是簡單的安慰就可以消弭的。
當天晚上,公孫晉便歇息在了雲陽公主屋子裏,什麽都沒做,隻是抱著她,陪著她。
但是公孫府裏卻傳遍了,雲陽公主放/**形骸,就連小產了也要死死的把世子禁錮在自己身邊,不讓他近任何人的身。
第二天,雲陽公主醒來以後,感覺好了很多。
太醫來給她把了脈之後,鬆了一口氣:“公主的情況好了很多,好好將養一些日子,便能恢複身體了,公主,為了身體起見,您這一兩年內,最好都不要再有孕了……”
雲陽公主悶悶的聽著這句話,沒吭聲。
失去了歡欣鼓舞了近三個月的孩子,她心裏都悲痛死了,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別的?
太醫們走了以後,公孫夫人便來了。
她帶來了各種補品,還有新鮮燉好的血燕窩粥,親自端到雲陽公主麵前,笑盈盈的勸她趕快喝了。
一旁的丫鬟則道:“公主殿下,這燕窩粥是我們夫人一大早起床,親自下廚熬製的呢!都是為了公主您……”
雲陽公主聽了這話,驚訝的看了公孫夫人一眼,眼底露出受寵若驚之色。
“母親,真的麽?其實不用……”
“你小產,我作為婆婆,不能替你承受這份痛苦,便力所能及的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不必驚訝。”公孫夫人微微一笑,便親自把那燕窩粥端到了雲陽公主麵前,要親自喂她。
公孫晉從外頭走進來,見狀開口道:“娘,給我吧,我來喂。”
公孫夫人看了他一眼,便把粥遞給了他。
公孫晉伸出修長的手,接過了粥碗,坐在床沿邊上,舀起一勺遞到了雲陽公主嘴邊,深情款款的道:“公主,吃吧。”
雲陽公主竟然有幾分害羞。
她慢慢張嘴,喝了那一勺粥,因為心裏甜蜜,都沒嚐出來味道。
公孫晉問她:“好喝麽?”
雲陽公主連連點頭:“好喝,好喝,隻是,娘年紀畢竟大了,以後這種事情就還是交給下人去做吧。”
這個時候,她倒是符合一個善解人意的夫人形象了。
公孫晉目光閃了閃。
一旁公孫夫人笑眯/眯的,等雲陽公主把粥喝完了,她便把兒子打發走,然後對她道:“公主,昨夜世子要責罰香芹與香菱兩個丫鬟,被我做主攔下了,太醫把過脈,說香芹那丫頭已經有了身孕……“
香芹有了身孕?
雲陽公主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公孫夫人,用盡全身力氣才能保持冷靜——她真的很想質問公孫夫人一聲,公孫家也是名門望族,就這麽舍不得一個賤婢生的孩子麽?就一定要留下來麽?
公孫晉分明都已經把那兩個人處置了!
可是公孫夫人卻偏偏把人攔下……
這一瞬間,雲陽公主想起剛剛吃下去的粥,肚子立刻就變得難受起來。
“公主。”公孫夫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握著她手,哀哀哭求道:“公主,我知道我說這種話比較過分,可是,自從啊晉的哥哥去世,我,我是真的很難受……”
雲陽公主也想到了死去的公孫荀,心裏一陣愧疚。
當初的事情,她是真的很抱歉。
“母親,您別說這種話,我跟夫君都會好好的陪著您的……”雲陽公主開口勸道。
這時,公孫夫人看著她,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母親!您這是做什麽……”雲陽公主嚇了一大跳,慌忙讓身邊的人把她攙扶起來。
但是公孫夫人卻不肯,她跪在那兒,對著雲陽公主懇求道:“公主,我想讓香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放心,不會影響你跟阿晉的!這孩子一生下來,我就把他記在阿荀的名下,香芹也會立刻攆出去……”
這一切貌似很合理。
然而雲陽公主聽了這話,心裏麵卻針紮一樣難受。
她失去了孩子,全府上下唯一傷心的人,大概就隻有她跟公孫晉了吧!公孫夫人看似很悲傷,但是她更加期待香芹肚子裏的孩子!
就算那個孩子過繼給了公孫荀,那也是公孫晉的孩子!
“公主,求您了……”公孫夫人擺出一副懇求的樣子。
雲陽公主想到她也是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而且那個兒子還是死在她的手裏,那拒絕的話便怎麽樣都說不出來。
“好吧……”
盡管內心萬般的不情願,但是她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好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然而公孫夫人接下來又道:“對了,阿晉還不知道這件事,我跟他說過,但是他堅決不同意,公主,你幫我勸勸他吧!”
什麽?讓她勸說公孫晉,把香芹還有她的孩子留下來?
雲陽公主錯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