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蔣淵必須死。
死在她的手裏,他也算死得其所。
雲陽公主盯著銅鏡,慢慢的,她的眼眸變得堅定。
這個時候,蔣淵撫/摸臉頰的手,已經控製不住的往她敞開的衣襟裏鑽,這雙過去帶給她無數戰栗的手,現在帶來的則是冷冰冰猶如毒蛇一般的恐懼。
雲陽公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卻在這時,她身後的蔣淵忽然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奇怪……”
他的手往雲陽公主脖頸側邊撫/摸而去,雲陽公主從銅鏡裏看到自己的衣襟一點點被挑開,昨夜與公孫晉瘋狂之後留下的啃咬痕跡,就要暴露……
“你幹什麽?”
她再也克製不住的用力推開了他!隨後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嘴裏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有刺客!”
比她更為震驚的是蔣淵。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女人,萬萬料不到竟然會從她嘴裏聽到刺客二字。
他蔣淵這一輩子是沒幹過什麽好事,殺了很多人!
可是他對雲陽公主的心卻是真誠的!他從未想過背叛她!直到死,也都心心念念的想要見她!、
可是回報他的是什麽?
是一聲刺客!
這一刻,蔣淵簡直像是被萬箭穿心。
理智告訴他,他該走了!
可他卻隻是紅了一雙眼睛,受傷的看著那個遠遠逃離自己的女人,嘴唇張合,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身前身後,窗戶,門全部洞開!
無數手執利劍的人從外蜂擁而入,打開的窗子能看到,外頭屋簷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公孫晉一身紅衣似火,被人簇擁著從外頭走進來,雙眸憤恨的瞪著蔣淵,大聲呼喊道:“蔣淵!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是你。”蔣淵用嗜血的眸光死死的盯著公孫晉。
“當然是我!”公孫晉冷笑一聲道:“你害死了我哥哥!就應該料到有這麽一天!你沒有想到吧?京城裏天羅地網,你逃不掉了!”
“我逃不逃,跟你有什麽關係。”
蔣淵半點也沒將公孫晉放在眼裏,也沒去管這屋裏屋外到處的殺手,隻是盯緊了雲陽公主,眼眸裏有一絲絲受傷:“原來你給我送那一封信,不是為了見我一麵,而是要我死。”
曾經多麽陰險狡詐的人,在這一刻也被傷的鮮血淋漓。
雲陽公主根本就不敢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到公孫晉的身邊,攀住了他的胳膊,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哈哈,當然是要你死!”
公孫晉得意一笑,大手一揮,立刻攬住了雲陽公主的纖纖細腰,低頭在她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公主早就不愛你這個人渣了!她寫信給你,不過是想要誘你前來,設局殺你罷了。”公孫晉低頭愛憐無比的看著雲陽公主,一隻手撫/摸著她鬢邊一縷發絲,唇邊露出冷笑:“哦對了,這計謀是公主自己想出來的,我不過是委曲求全幫她一把罷了……”
“我不信!”蔣淵聲音顫抖的嘶吼!
他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沒有去管舔舐鮮血淋漓的傷口,而是不顧一切的看向雲陽公主,聲音顫抖的問:“是真的麽?公主?”
公主這兩個字,曾經有多麽的甜蜜,此刻就有多麽誅心!
雲陽公主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她淚流滿麵的趴在公孫晉的懷裏麵,眼前全是自從和他相識以來,她與蔣淵的點點滴滴!
可是,她終究是自私的。
在蔣淵的性命,與她自己的未來相比,她選擇未來。
“對不起。”她抬起頭,淚流滿麵的道。
話音剛落,公孫晉便抬起了手臂,麵無表情的下令:“給我殺了他!生死不論!”
說完,便拉著雲陽公主轉身退出了房間。
“公主!不要相信他!他是騙子!他恨你!他不會給你幸福的!”屋子裏蔣淵抽出了身上的佩劍,衝著雲陽公主聲嘶力竭的大聲呼喊。
但是很快,房門就緊緊的關閉上了。
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門窗緊緊關閉,裏麵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屠戮殘殺。
雲陽公主與公孫晉站在院子裏的梨花樹下,麵色慘白,渾身顫抖個不停。
公孫晉壓根沒看她一眼,雙目緊緊的盯著房間。
房間裏乒乒乓乓,夾雜著蔣淵痛苦的嘶吼,幾乎要掀翻屋頂。
這就是人間煉獄!
而屋子外頭,卻是燈火輝煌,空氣浮香,好一派人間美景。
不知道過去多久,屋子裏的打鬥聲才漸漸的安靜下來。
又過去一刻鍾,房間的門從裏麵打開了。
“他……死了麽?”
雲陽公主一顆心高高懸起,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渾身顫抖,沒有勇氣抬眸看一眼。
公孫晉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裏夾雜了厭惡,憤恨,失望等等情緒,隻可惜雲陽公主根本就看不見。
“走,過去看看。”
他毫不留情的拉著她的手,抬腳走過去。
房門嘩啦打開,一具鮮血淋漓,幾乎不成人形的屍首從屋子裏拋了出來。
雲陽公主隻看了一眼,就猛的伸出手指進嘴裏死死的咬著,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落。
她不想哭的,隻是忍不住。
公孫晉則是平靜許多,為了這一天,他精密布局了許久,一直隱忍不發,甚至對於最為厭惡的雲陽公主,他都能露出含情脈脈的深情,一演就是好幾個月,為了這一刻,他準備的太久太久了。
直到此刻,看到蔣淵真正的死去,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著地上那具沒有人形的屍首,公孫晉露出了深深的冷笑:“來人,把這屍首拖下去!淩遲三百刀,扔出去喂野狗!”
“不要!”雲陽公主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勸道:“他已經死了!所有的罪孽都應該消除!你又何必對他如此狠毒呢?”
“公主是在同情他麽?”公孫晉冷冷開口。
雲陽公主看到他冷冰冰的目光,忽然間打了個寒戰。
所有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她再也說不出口。
公孫晉冷笑了一聲,揮手命人執行。
很快,蔣淵的屍首就被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就是被淩遲幾百刀,然後屍首喂野狗。
這是公孫晉最深的報複!
“公主,你好好休息。”當屋子裏的鮮血被打掃幹淨,所有人都撤走了以後,公孫晉重新恢複了他翩翩公子的溫文儒雅,對著雲陽公主溫柔道:“想必公主此刻一定很難受吧?我就不打攪你了,回房歇息吧。”
“世子……”
雲陽公主喊了他一聲,公孫晉停下來看著她。
雲陽公主心裏亂糟糟的,她發現公孫晉留下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當下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來:“那你也早點休息。”
公孫晉點點頭,轉身走了。
雲陽公主呆呆的站在院子裏,一個時辰前的那一幕,就仿佛一場夢境。
夢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可是蔣淵是真的死了。
他沒能走成,死在了出城前的夜晚。
雲陽公主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她的侍女看她一直都呆呆的站在院子裏,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公主,夜深露重,還是回屋去吧。”
雲陽公主在她的催促聲裏,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走。
可是當她走到蔣淵的屍首剛剛躺過的地方,她再也挪不動步,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侍女們看她的目光又是憐憫,又是憎恨,最後全都不出聲,默默的陪著她。
雲陽公主整整哭了半個多時辰,哭的快要斷氣了,才被侍女們強行攙扶回屋。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柔腸百結,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蔣淵慘死的模樣,根本睡不著。
公孫晉歇息在書房,這邊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自然隱瞞不了公孫晉夫婦,二老派人詢問,公孫晉很淡定的打發了“沒什麽,院子裏闖入一個小毛賊,已經被處置了,不必擔憂。”
打發走了詢問的人,以及各房窺探的目光,公孫晉心情很好的讓人準備了一桌酒菜,在書房裏獨自飲宴起來。
在他心裏,隻有殺了蔣淵,他對大哥的孝,才算是守到時辰了。
“公主情況怎麽樣了?她睡下了?”
喝了三杯酒下肚,公孫晉心情很好的詢問心腹。
“世子,公主殿下子在院子裏哭了小半個時辰,幾乎都都要昏厥過去了,侍女將她攙扶回屋,請了太醫診脈說沒什麽問題,現在已經歇息了,不過屬下覺得,今天夜裏,公主是睡不著了。”
“她當然睡不著!”
公孫晉冷笑開口道:“出賣了心愛之人,如果再沒有一絲愧疚之心,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了!那就是畜生!”
這話就有些過了,沒人敢開口。
公孫晉又斟了一杯,慢慢的喝了,隨後冷笑道:“現在看來,這兩個人狼狽為奸,早就私通了,我以前一直以為是蔣淵勾/引了公主,公主不過是被他迷惑,現在看來,公主對他是有感情的……”
啪的一聲,他手裏麵的杯子被捏碎了。
碎裂的瓷器紮破了他的手指,頓時鮮血淋漓。
“世子!還是叫大夫來包紮一下吧。”護衛們急了。
“不用。”公孫晉很淡定的讓人拿來繃帶,自己清理了血跡上藥包紮,然後繼續喝酒。
“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啊……”
……
“蔣淵死了?”
宰相府裏,陸嬌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吃一驚。
前幾天她才在皇宮外頭的偏僻巷子裏被蔣淵窮凶急惡的圍追堵截,差一點命喪宮門口,結果這才過去幾天,蔣淵就死了?是誰殺了他?太子麽?
“太子殿下這些天派了禁軍還有巡城營的人,嚴密看守城門,四處搜捕蔣淵,但是蔣淵並非是太子殺死的。”
回答的是呂四,他負責給陸嬌嬌傳遞消息。
“殺死蔣淵的人,很有可能是公孫晉。”
“公孫晉?”
陸嬌嬌有一絲驚訝,也有一絲了然。
眾所周知,公孫晉的哥哥公孫荀,大婚之夜慘遭殺害,凶手就是蔣淵與雲陽公主。
雲陽公主身份尊貴,且受到皇帝偏袒,公孫家不僅不能向她報仇,還得捏著鼻子把這位瘟神娶回家,那麽唯一可以報複的人就是蔣淵了。
他死在公孫晉的手裏,一點也不意外。
“讓你們的兄弟最近小心一些,蔣淵死了,恐怕總督府裏的那位已經怨恨上了,別被抓住了。”
陸嬌嬌有些擔心呂四他們。
林琅已經離開京城好幾日,呂四是他留下來保護陸嬌嬌的人之一。
“陸大小姐,放心吧,我們才不會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