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嬌到此刻,已是有些麻木了。

匕首刺來的瞬間,她憑借著本能往旁邊閃去。

但婆子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她隱藏在東宮之中,一直藏拙,直到此刻才展露自己的身手——那動作迅疾如閃電,直奔陸嬌嬌的心窩子而去,沒有人能夠躲閃的過!

但是蕭啟比她的動作還要快!

婆子的匕首飛起一瞬間,他迅速把孩子交給了身邊宮人,當婆子用力刺向陸嬌嬌時,他長腿狠狠踹去,直接連人連匕首一起踹飛了!

隻聽一聲慘嚎,婆子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的摔在地上,嘴裏哇的吐出一大灘血跡,抽/搐了一下,再也不能動彈了。

陸嬌嬌站在那兒,長長出了一口氣。

她起身走過去,從死去穩婆身邊撿起了一顆藥丸,遞給蕭啟:“殿下好好查一查吧,從燕側妃不滿十月就臨盆,再到臣女進宮這一路的埋伏,以及剛剛的刺殺,這一切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操控一切……”

話音未落,身邊就有穩婆驚叫連連:“側妃!側妃她大出血了……”、

陸嬌嬌立刻轉身,奔到床邊。

她一看燕側妃的模樣,以及**肆意流淌的鮮血,就已經全都明白過來了。

“殿下,其實燕側妃今日可以不用死的,但有人設下了層層疊疊的計謀,就是要她死!我攔下了這顆藥丸,還是沒能救下她,你有什麽想說的話,趁這個機會說吧……”

說完,體貼的轉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一瞬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蕭啟的臉色變得蒼白而又絕望,呆呆的看著病**虛弱的燕側妃,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一點點逝去,而他身為太子,卻無能為力……

“你們……都下去。”

蕭啟伸手從宮女手裏接過才出生的女兒,聲音艱澀的揮退所有人,怔怔的坐在燕側妃的床榻前。

“殿下……”

燕側妃還有意識,努力的伸頭看向蕭啟,眼神裏滿滿都是渴望:“孩子,我要看看孩子……”

蕭啟把孩子舉到了她的麵前。

“我的孩子……我終於有兒子了……”燕側妃滿臉欣慰的看著孩子紅通通的小臉,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一下孩子,但才伸起一半就無力的垂落下來,生孩子就好像是一場磨難,需要耗費無數的精力,她的所有精力都被抽幹了。

蕭啟滿臉苦澀的看了她一眼,沒好意思提醒她隻是個女兒,並非兒子。

一來,燕側妃已是強弩之末,二來隻要是他的孩子,他都會一視同仁的愛護,珍視。

蕭啟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了燕側妃的枕頭邊上,讓母女倆臉貼著臉。

屬於新生命的蓬勃力量,雖然微弱,卻還是讓燕側妃激動不已。

她的臉上重新煥發了光彩。

“殿下,我,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

“你說,本宮答應你。”蕭啟忙不迭點頭。

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別說三件事了,就是三百件事,他也會答應!

“這個孩子,殿下可以放在太子妃的名下撫養,但是秦氏必須保證此後她不生孩子,隻專心待我的兒子。”燕側妃道。

“第二件事,是殿下日後若是登基,務必要立他為太子。”

“第三件事,如果殿下實在不願意,那就把孩子交給妾身的姐姐,芸側妃來照看吧。”

蕭啟萬萬料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一時之間竟是無法開口。

“殿下不願意麽?”燕側妃看到他沉默了,頓時急了,那麽虛弱的人,硬撐著要坐起身。

“你快躺好!”

蕭啟忙伸手扶她躺好,隨後略帶痛苦的道:“燕兒,不是本宮想隱瞞你,而是……孩子是女兒……”

什麽?女兒?她耗盡心血,不惜賠上性命,最後隻生下了一個女兒?

燕側妃大受打擊!

蕭啟親眼看著她眼裏的亮光一瞬間就暗淡了下來,張嘴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剛剛才換上的幹爽衣衫,令人觸目驚心……

隨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燕兒!燕兒!”蕭啟大驚失色,慌忙大聲呼喊陸嬌嬌還有太醫。

陸嬌嬌迅速進屋,一看到燕側妃的模樣,就歎息了一口氣。

太醫把了脈,也沉默了:“殿下,節哀吧,燕側妃她去了……”

“為什麽會這樣?蕭啟雙手捂住臉頰,有眼淚不住的從手指縫隙裏流淌下來,他萬分後悔把真相告訴燕側妃,如果不說,沒準她能挺過來……

“殿下,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看到蕭啟哭的這樣難受,陸嬌嬌感到有些不忍心,便在一旁勸了一聲。

“妹妹!我的好妹妹!”

這個時候,芸側妃從外頭衝了進來,趴在燕側妃的床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回頭憤怒瞪視陸嬌嬌,滿臉仇恨:“我妹妹會有今天,都是你害死的!你是罪魁禍首!陛下!你要替燕兒做主啊!”

蕭啟渾身一僵,隨即慢慢抬起了頭。

然而他卻不是看向陸嬌嬌,而是冷聲下令:“來人!把剛剛那個穩婆帶進來!本宮要親自審問!”

“殿下,正要說這件事。”

太子妃秦氏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臉歉然的道:“剛剛那個張穩婆趁人不注意,咬舌自盡了……”

死了?真相都還沒查出來,就死了?

這果然是一場陰謀!

蕭啟的臉色一瞬間染上了毀天滅地的憤恨,燕側妃的死,加重了他的戾氣,他猛的站起身來,大踏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那也要給本宮調查!其他穩婆也一起審問!如果查不出來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那麽所有人給燕側妃陪葬!”

一瞬間,東宮上下一片哀嚎聲。

蕭啟為了保證燕側妃能夠平平安安生下這個孩子,提前幾個月就已經選好了接生的穩婆,一選就是五六個,他想要給心愛的女人多一層保障,哪裏料到,保障沒有,卻因此而害死了燕側妃。

蕭啟後悔不迭!

很快,穩婆們招認了,其中一個穩婆與下藥的張穩婆住在一個院子裏,她招供說這幾天裏經常有一個宮女偷偷的去張穩婆見麵,那個宮女正是芸側妃身邊的大宮女薄荷。

“殿下!妾身冤枉!這是汙蔑!”

芸側妃一下就跳了起來,撲到蕭啟麵前哭哭啼啼道:“妾身與妹妹一起長大,骨肉至親,怎麽可能會買通穩婆給她下藥呢?”

“姐妹情深,不過是演戲罷了。”

陸嬌嬌走過來,冷笑一聲,忽然一伸手從芸側妃腰間扯下一個荷包來,舉在手裏高高的道:“你這荷包裏裝的是麝香吧?或許還有其他讓人早產的藥草?我一聽到燕側妃小產的消息,就知道不簡單!剛剛你一進屋我就聞到了異樣的味道!還是讓太醫檢查一下好了。”

說著,便把那個荷包交給了太醫。

芸側妃看到事情敗露,頓時神情驚惶無比,她拚了命的爬起來想要搶奪那個荷包,卻被蕭啟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了地上:“賤/人!原來害人的是你!”

由於憤怒,他這一腳用了狠力,芸側妃一下就被踹的倒在地上,麵色刷白。

她痛苦的捂著小肚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太醫上前稟報:“殿下,這荷包裏裝的就是麝香,量很足,別說燕側妃身體虛弱了,就是好好的一個孕婦,聞久了這味道也是要滑胎的……”

“賤/人!你現在還有何話要說!”

蕭啟完全想不通,燕側妃與芸側妃同出田家,芸側妃為何要陷害自己的親妹妹?這對她有什麽好處?

“殿下,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危機重重,為了讓燕側妃的死與我扯上關係,背後那人可謂是費盡心機。”

陸嬌嬌看著太子,正色道:“臣女建議殿下不妨仔細審問一下燕側妃,她大概,是別人安插在殿下/身邊的眼線吧。”

眼線?誰的眼線?

蕭啟大驚。

陸嬌嬌看著他,意味深長,目光憐憫:“背後之人想要看到的結果,是燕側妃母子難產而死,殿下一怒之下,與我還有林指揮使反目成仇,這是他們的目標。”

蕭啟聽到這話,整個人眩暈了一下。

他可憐的燕兒!不過是各方爭鬥的犧牲品!

他還沒有仔細消化這句話,就聽到陸嬌嬌看向哭哭啼啼的芸側妃,緩緩問:“你是趙豐的人吧?為了讓我死,你背後的主子可真是不遺餘力啊。”

芸側妃身上的皮被扒的一幹二淨。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嬌嬌,反應過來後怒不可遏,怨毒無比的瞪著陸嬌嬌,大罵道:“我不是!你胡說八道!”

“殿下,徐詹事還在外頭呢。”

陸嬌嬌語氣涼涼:“他奉命出宮接我,卻在宮門口忽然揮刀砍人,若非我一直警惕,隻怕早就死在他刀下了,這個人,與芸側妃一丘之貉,已經聯手了吧。”

蕭啟又是一驚。

這一次不等陸嬌嬌再說什麽,他立刻讓人仔細審問徐詹事。

但消息不樂觀,徐詹事也咬舌自盡了,就在剛剛。

與張穩婆的死一模一樣。

如果說這背後沒有幕後主使,打死蕭啟都不相信。

他麵色陰沉如墨的盯著唯一的幸存者芸側妃,所有的怒火都聚在她身上了,一字一句道:“本宮念在你是燕兒姐姐的份上,對你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以為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本宮不知道麽?再不如實招來,本宮這就讓你給燕兒陪葬!”

“殿下!妾身是冤枉的啊!哪裏有人害了人,身上還帶著罪證啊!那個荷包不過是姐姐的人塞給我的罷了!”芸側妃打死不承認自己害死了親妹妹,對著蕭啟哭訴連連。

無辜中槍的太子妃秦氏無語道:“芸側妃,你莫要胡說八道,那個荷包在你身上戴了兩天了,這麽多人都看見了,你汙蔑別人有意思麽?”

芸側妃隻是不停的對著太子哭泣,哀求他看在燕側妃的份上,饒恕她一命:“陛下!妾身的妹妹才剛剛去世啊!您忍心看著她的親人被人如此冤枉麽?如果我也去了,殿下你有何顏麵去見妹妹?”

真是殺人誅心啊。

這位芸側妃還真是個狠角色啊,陸嬌嬌在一旁唏噓不已。

果然,蕭啟聽了這話,麵上一陣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