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京都城沈家大院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哀愁滿布的臉龐。沈茵的閨房內,昔日歡聲笑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寂靜與藥草的苦澀氣息。她蜷縮在床角,發絲淩亂,眼中已無往日靈動,隻餘一片混沌與恐懼,喃喃自語著無人能懂的言語,仿佛靈魂已遊離於塵世之外。
窗外,一彎殘月掛天際,清冷的光輝悄悄灑進屋內,為這淒涼的場景添了幾分孤寂。主母朱氏的靈堂就設在不遠處的正廳,白幡低垂,哭聲隱隱。家仆們進進出出,皆是一臉肅穆,偶爾傳來的低泣聲,如同寒風中的嗚咽,讓整個沈家籠罩在一片難以言喻的哀傷之中。
朱氏的畫像高懸於堂上,那溫婉的笑容似乎還殘留著生前的溫暖,卻已隔世。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她最後一聲歎息,悠長而哀傷,讓人不禁淚目。
而還有一件事,卻也令沈家愈發愁雲慘淡:沈家嫡女沈珺在去往江南的路途中不慎墜落懸崖,命隕。
京都的街巷間,流言如暗流湧動,茶館成了這些信息匯聚的溫床。一張張茶桌旁,賓客滿座,卻都壓低了聲音,眉宇間難掩沉重。
“沈家啊,真是禍不單行。”一位身著青衫的老者輕歎,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熱氣模糊了他憂慮的眼神。
“是啊,先是主母病逝,緊接著嫡女又遭遇不測,這沈家怕是要風雨飄搖了。”旁邊一位年輕書生附和,眼中閃過一抹同情之色。
茶館內,議論聲此起彼伏,聲音雖低,卻字字清晰。人們或搖頭,或歎息。
有人不知提到什麽,人群之中一聲驚呼:“小聲些,這些事那裏是我們能夠議論的,切莫因此惹火上身!”
此言一出,茶館內頓時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眾人麵麵相覷,神色各異,有的迅速環顧四周,生怕隔牆有耳;有的則低頭不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茶杯邊緣,心中暗自懊悔。
那青衫老者更是臉色一白,連忙以袖掩口,眼神中滿是惶恐與不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壓抑的氣息,仿佛連燭火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警告而搖曳得更加劇烈。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茶館的門簾輕輕擺動,發出“嘩啦”一聲響,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心驚。
“京都的除夕,可不太平了!”
除夕,本應燈火輝煌,熱鬧非凡,卻在這不尋常的年份裏,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夜幕低垂,雪花悄無聲息地飄落,將這座古城裝扮得銀裝素裹,卻也平添了幾分寒意與寂寥。
沈府內外,雖勉強掛起了紅燈籠,但那微弱的光芒在紛飛的大雪中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仿佛是這家人心中難以言說的哀傷外化於形。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傳來的鞭炮聲也顯得格外刺耳,與沈家的沉寂形成了鮮明對比。府邸大門緊閉,門縫間透出的一縷光線,在雪地上拉出一道孤獨而細長的影子。
院內,幾株梅花在寒風中傲然綻放,紅得刺眼,仿佛是冬日裏唯一的溫暖,卻又因無人欣賞而顯得格外淒清。
華露殿
寧安公主猛然從座椅上站起,手中的書卷滑落至地,紙張散落一地,她卻渾然未覺。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屋內燭光搖曳,將身影拉得長長的,與地上的陰影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孤寂。
雙唇微顫,反複確認著:“你……你是說,沈珺她……她墜崖身亡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艱難擠出,伴隨著胸腔內劇烈的起伏。寧安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雪花依舊紛紛揚揚,每一片都像是重重砸在他的心上,讓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窒息。
寧安公主的身形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緩緩而沉重地跌坐回椅中,椅子的吱嘎聲在靜謐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她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膝間,眼中失去了焦距,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倔強地沒有落下。
四周的空氣似乎凝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的腦海中反複回放著與沈珺往昔的點點滴滴,那些歡聲笑語,那些共度的時光,如今都成了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割裂著她的心。
緊咬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的脆弱顯露分毫,但顫抖的雙肩和眼角滑落的晶瑩,卻無聲地訴說著她的悲痛與不信。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隻留下她一人,在這無邊的黑暗與寒冷中,默默承受著失去摯友的痛楚。
“去查,去好好的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寧安公主的聲音在空曠的華露殿內回**,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猛地站起身,步伐雖顯踉蹌卻異常堅定,大步走向案邊,手指顫抖著抓起一旁的銅鈴,用力搖晃。清脆的鈴聲瞬間穿透了寂靜,驚動了殿外的侍女與侍衛。
“速去召集暗衛,本宮要親自過問此事!”她的聲音因憤怒與悲痛而略顯沙啞,卻字字清晰,不容任何人質疑。侍女們麵麵相覷,隨即慌忙應諾,匆匆退下,腳步聲中夾雜著幾分慌亂與不安。
因為沈珺之死而震驚的,除了寧安之外,還有一人。
謝辭景手中動作一頓:“死了?”手中把玩的精致玉笛驀然滑落,清脆的撞擊聲在靜謐的書房中回響,驚起一室塵埃。他身形微顫,瞳孔驟縮,仿佛被這個消息釘在了原地。窗外寒風透過縫隙,攜帶著幾縷雪花,輕輕拂過他的麵頰,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卻遠不及他心中的寒。
他緩緩轉身,目光穿過層層書架,望向窗外蒼茫的夜色,那裏雪花紛飛,模糊了視線。
洛青的雙膝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低垂著頭,額前的發絲因急促的呼吸而微亂,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唇線,透露出難以言喻的自責與決心。"是屬下失職,未能護得沈大娘子周全,請主子責罰。"
謝辭景背對著他,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拉長,顯得格外孤寂而冷峻。他緩緩轉身,目光如炬,穿透了洛青低垂的頭頂,直抵人心最深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點的氛圍,讓人幾乎窒息。
良久,謝辭景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失職之罪,自當嚴懲。沈珺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