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潛輕提衣袂,拱手作揖,舉止間流露出幾分溫文爾雅:“今日登門,實乃因前貴府前那樁懸屍之事,此事蹊蹺重重,心中疑慮難解,故特來造訪,欲向府上詳詢一二,以求真相大白。”
言罷,他眸光微斂,靜待回應。朱氏一愣,沒有想到裴潛如此直白。
“裴大人客氣了,快請進,珠翠,快去準備茶水點心。”
“夫人客氣。”
……
在清園的一隅,靜謐之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雅致。桑葚,指尖輕叩,仿佛生怕驚擾了周遭的寧靜,緩緩推開了房門。屋內,一縷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沈珺那略顯慵懶的身影上。
她以手為枕,額間輕抵其上,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恬靜與安然,正閉眼小憩。
桑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見自家娘子睡得如此香甜,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憐愛,動作也隨之變得更為輕柔,生怕一絲聲響便會打破這份難得的寧靜與美好。她輕啟朱唇,聲音細若遊絲,仿佛怕驚醒了夢中的佳人:“大娘子,裴大人已至府門,大夫人正接待呢。”
話語間,桑葚的目光中既有對裴大人來訪的恭敬,又夾雜著對沈珺睡眠被打擾的一絲歉意。她深知,自家娘子是個有主意的,讓自己盯著前院,想來定是與裴大人有關。
而裴大人此番突然來訪,定有要事。她靜靜地立於一旁。
窗外,一群丫鬟不知議論著什麽,一片細碎而略顯嘈雜,她們或低語輕笑,或高聲嬉鬧,桑葚不由得眉頭微皺,想起自家大娘子的囑咐,不由得雙唇緊抿,略微思索,腳步輕盈如同穿梭於花間的微風,悄然無聲地行至窗邊,指尖輕觸那半掩的窗欞,打算將這窗戶給關上。
“不必了,我尚未入眠。”沈珺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清冷與淡然,穿透了室內的靜謐,也打斷了桑葚的動作。
她輕輕打了個哈欠,身形慵懶地舒展,仿佛剛從一場淺夢中悠然轉醒,那份不經意的風情,讓室內的空氣都多了幾分溫婉。
“裴潛是獨自前來嗎?”沈珺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詢問,她的目光雖未直接望向桑葚,但那話語間流露出的淡淡關切與好奇,卻清晰地傳遞給了正欲稟報的桑葚。
桑葚聞言,心中明了,連忙低眉順眼地答道:“回大娘子,還有一位大人,隻不過奴婢不知是哪位大人。”她的聲音溫和而恭敬地回應了沈珺的詢問。
“其他人便沒有了麽?”
“奴婢回來的時候,隻是瞧見了這二位大人。”桑葚恭謹的回答著,見沈珺起身,趕緊伸手去扶。“不過瞧著大夫人的臉色並不好看。”
沈珺聞言,秀眉輕蹙,目光悠遠地穿過窗欞,仿佛能穿透重重院落,直視前廳的情景。她緩緩站起身,裙擺輕擺,如同池中漣漪輕輕**漾,每一步都透著不容忽視的端莊與從容。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她白皙的麵龐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更添幾分不可言喻的清冷與高貴。
手輕輕撫過案上,指尖微涼,心中卻思緒萬千,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與決斷的光芒,仿佛已在無聲中權衡著一切可能。她微微側身,對桑葚輕聲道:“更衣吧,我們去前廳瞧瞧。”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桑葚問:“我們若是直接過去,會不會太過突然了?”詢問中帶著一絲憂慮,她輕輕抬眼,望向沈珺,隻見自家娘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對未知的從容。沈珺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無妨,我們自是以禮相待,何須懼他突然。”言罷,她轉身步入內室。
內室中,沈珺輕撫過一件件精致的衣裳,最終選定一襲素雅的青衫,衣袂飄飄,如同晨霧中初綻的蓮花,清新脫俗。桑葚在一旁細心地為她整理衣襟。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沈珺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她輕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與決絕。
沈珺緩步踏出內室,每一步都似踏在心湖之上,漾起層層細膩的漣漪。她輕撫過身旁的古木屏風,指尖滑過那細膩的雕花,如同在與過往的歲月輕輕告別。
門外,桑葚已備好一切,見沈珺出來,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氣,或許是自己與裴潛之間最後的交集。她心中五味雜陳,既有釋然,也有不舍。陽光透過長廊的縫隙,灑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仿佛是命運之手在無聲地勾勒著這即將落幕的一幕。
沈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裏藏著太多難以言說的情緒:“將東西帶上吧,若是不出意外,今日過後,我們便可離開京都。”她輕提裙擺……
正廳這邊,裴潛坐著,一旁的溫九玉神色凝重。
“這位應該就是溫大人了,沈家之事,有勞兩位大人費心了。”大夫人朱氏客套疏離,溫九玉視若未聞。
裴潛的目光深邃地望向大夫人朱氏,聲音沉穩而有力:“朱夫人,當日貴府發現那不幸之事時,具體是哪位先發現的屍體?”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感,讓本就緊張的氛圍更加凝重。
朱氏聞言,麵色微變,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手中的帕子,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回憶那段不願觸及的往事。“不是我們發現的,那日是衙門的官差找上門來,我們也才知道這件事。”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每一個字都似乎承載著千斤重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可衙門的人說,那日傍晚,有人將一張字條送到了衙門,等著他們到的時候,你們沈家眾人已經在那了。”
“不但如此,昏死過去的小姑娘,醒來之後,我們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那裏,大夫人可知道,她說了什麽?”
裴潛的話語如同冬日裏的一縷寒風,穿透了朱氏勉強維持的鎮定。她的臉色瞬間蒼白,瞳孔中映出幾分慌亂,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尖幾乎嵌入掌心而不自知。大廳內的氣氛降至冰點,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