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很大,宛如天空裂開了口子,傾瀉而下,將夜色染得一片朦朧。雨滴急促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密集而清脆的聲響。
屋內昏黃的燈光搖曳,映照出兩道模糊而急促的身影。
隨著“咚”的一聲沉悶巨響,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暗一一身著夜行衣,麵容隱匿在陰影中,隻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眸,他喘息未定,手中的匕首還滴落著未幹的血跡,在地板上濺起細微的漣漪。
那被粗暴扔在地上的身影,身上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他蜷縮成一團,渾身是血,麵容蒼白如紙。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與地麵上的血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黑交融,四周,雨聲、喘息聲、不由得讓人窒息。
沈珺站在昏黃的光暈邊緣,目光緊緊鎖在地上那蜷縮的身影上。瞳孔微微擴張,雙唇緊抿,試圖抑製住從心底湧上的不適與震驚。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與雨水的摻雜在一處,刺鼻的味道湧入鼻腔,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重。
靠近時,沈珺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人身上的傷痕,每一道傷口都像是被利爪撕裂,深可見骨。即使上輩子見過掖挺之中審問犯人的場景,可如今眼前之景,不由得讓她感覺胃裏一陣翻湧。
謝辭景的聲音傳來:“怕了?”
沈珺聞言,身子輕輕一顫,但她迅速穩住心神,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隨即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雖輕卻堅定:“沒有……沒想到會如此慘烈。”
她強忍住惡心的感覺,緩步上前。
暗一的身軀在昏黃光影下顯得格外沉重,他單膝跪地,夜行衣緊貼著濕漉漉的身軀,透出幾分冷硬與決絕。雨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與額前的汗水混雜,滴落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主子,此人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任務失敗便欲求速死,咬舌之際被我及時阻止,但已重傷。”說著,他目光微沉,望向謝辭景,等著他的命令。
就見謝辭景蹲下身,與暗一的目光平視,輕聲道:“留下一條性命便可。”
他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一旁的沈珺眉頭微皺,思索再三後緩緩伸手,輕輕撥開那人淩亂濕透的發絲,露出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
沈珺跌在地上,瞳孔之中恐懼萬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擊中,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那份刻骨的恨意與陰鷙依舊清晰可見,沈珺的瞳孔驟縮,心髒狂跳,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緊緊攥住,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她瞪大了雙眼,瞳孔中倒映出那張麵孔,如同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鬼魅,雙腿一軟,整個人失去了支撐,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了一聲壓抑至極的驚呼,隨即被無盡的恐懼與絕望淹沒。
沈珺怎麽能不害怕,這根本不是什麽死士,是定王身邊的暗衛,上輩子,他奉命追殺自己與鈺兒,她們母子二人被扔入蛇窟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眼前猛然浮現出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如同被撕裂的畫卷,血腥而殘忍的往事在腦海中肆虐。她顫抖著,仿佛能再次感受到那冰冷的蛇鱗滑過肌膚的觸感,以及鈺兒驚恐無助的哭喊。那暗衛的臉與記憶中追殺她們的狠厲身影重疊,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刻在她心上的烙印,提醒著她曾經的絕望與掙紮。
雨聲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淒厲,每一滴都像是敲打著她脆弱的神經。沈珺的眼眶泛紅,模糊了視線。她仿佛又置身於那個陰暗潮濕的蛇窟之中,四周是密密麻麻、吐著信子的毒蛇,它們盤旋、逼近,而她隻能緊緊抱住鈺兒,用顫抖的身軀為他抵擋那無盡的恐懼與死亡。
鈺兒的哭聲漸漸遠去,化作了一聲聲微弱的求救,在她心中回響,讓她心如刀絞。
她猛地站起身,踉蹌幾步,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揪住暗衛的衣襟,用盡全力撕扯著。
“為什麽不殺了他!”沈珺的聲音低沉而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刻骨銘心的恨與痛。她的手指因憤怒而顫抖,指尖幾乎嵌入暗衛的肌膚,留下道道血痕。
未曾料到沈珺會這麽大反應,就見她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匕首,準備朝那人刺去。
謝辭景瞳孔驟縮,身形一閃,瞬間擋在沈珺與那暗衛之間,長臂一伸,牢牢握住她顫抖的手腕,阻止了那柄寒光凜冽的匕首落下。沈珺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她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決絕與恨意。
她的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沈珺,你在做什麽!”謝辭景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安撫她沸騰的情緒。
然而,沈珺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的世界隻剩下了眼前這個人,那個曾讓她與鈺兒陷入絕境的暗衛。她的另一隻手也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悄然滲出,她卻渾然不覺。
她奮力掙紮,試圖掙脫謝辭景的束縛,但對方的力道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為什麽要放過他!為什麽!”沈珺的聲音在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撕扯而出,帶著血與淚。她的身體因極度的憤怒而顫抖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
看著眼前的人,謝辭景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緊抿著唇,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審視。
謝辭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後,他迅速而精準地抬手,輕輕敲在了沈珺緊繃的後頸上。就見沈珺的身體猛地一僵,身軀軟綿綿地倒下,被謝辭景穩穩接住,抱入懷中。
謝辭景的視線沒有從沈珺臉上挪開,沉思片刻,輕輕將沈珺安置在一旁的軟榻上。
“主子,那這人如何處理?”
謝辭景的眼神冷冽如冰,嘴角勾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弧度,他轉身,目光如利刃般掃過被製服的暗衛,輕啟薄唇,聲音低沉而有力:
“帶他下去,暗牢之中,我要知道他的每一寸過往。”言罷,他揮了揮手,兩名訓練有素的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暗衛,將人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