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青石板路上疾馳,車輪滾滾,帶起一陣陣急促而沉重的回響,仿佛連時間都被這股焦灼感拉扯得更快了幾分。
車廂內,白芷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隻餘幾縷細若遊絲的氣息證明著她尚存於世。沈珺心急如焚,急的眼眶濕潤了,緊握著白芷的手,低聲呢喃:“白芷,堅持住,快到醫館了,你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快些,馬車再快些!”
卻覺得馬車不快反而慢了下來,沈珺猛地掀開厚重的車簾,寒風夾雜著塵土迎麵撲來,卻不及心中焦慮的萬分之一。就見車夫蜷縮在一旁,臉上布滿了被馬鞭誤傷的紅腫痕跡,眼神渙散,似是快要昏厥。
她無暇多想,一把將韁繩從車夫顫抖的手中奪過,掌心傳來的刺痛仿佛與他此刻的心境融為一體。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雙手緊握韁繩,用盡全身力氣一拉,馬兒嘶鳴一聲,四蹄猛地蹬地,馬車瞬間加速,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前方。
沈珺的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劇烈搖晃,不由咬緊牙關,因為被蜇傷,額頭被細密的汗珠浸透,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牙齒間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劇烈的顛簸中,唇角不經意間被咬破,一抹鮮紅悄然溢出,與額頭的汗珠交織在一起。
此刻眼中閃爍著不滅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刺激著麻木的神經,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
沈珺踉蹌著衝進醫館,門扉被撞得轟然作響,驚動了館內正忙碌的眾人。她喘息未定,臉上混合著汗水與塵土,眼中卻燃燒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她一手緊緊抱著白芷,另一手用力拍打著櫃台,聲音沙啞而急促:“大夫!快!救救我的婢女,她快不行了!還有車夫,他也受傷了!”
醫館內頓時一片忙亂,幾位學徒慌忙上前欲接過白芷,沈珺卻不肯鬆手,直到確認有人能穩妥地接過白芷,她才緩緩鬆開,但那雙手仍因長時間的緊握而顫抖不已。
隨即轉身,又急步奔向門外,將幾乎失去意識的車夫費力地拖了進來,車夫的呻吟聲與地麵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耳。
醫館的小童驚呼出聲,手中的藥瓶差點滑落。他急忙放下手中活計,快步上前,隻見沈珺的衣袖因救人心切而撕扯得破爛不堪,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紅腫的包塊與細密的血珠,那是蜜蜂蜇傷的痕跡,與沿途跌倒留下的擦傷交錯,觸目驚心。
此刻她的臉色因失血與疲憊顯得更加蒼白,卻仍舊倔強地站立著,目光緊緊跟隨被安置在病榻上的白芷與車夫。
小童有些驚訝,瞧著這位小娘子年歲並不大,進來卻一聲不吭,絲毫沒有顧及身上的傷口:“娘子,您先坐下,讓我幫您處理傷口吧。”
就見沈珺那雙手微微顫抖著,指尖因緊握韁繩過久而泛著不自然的青白。但她隻是緊抿著唇,眉頭微蹙,未曾發出一聲痛呼。
沈珺坐在醫館的一隅,心緒難平,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過了半晌,屋內沉重的氣氛被門軸轉動的細微聲響打破,一位須發皆白的大夫緩步而出,臉上神色凝重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寬慰。沈珺幾乎是瞬間從椅子上彈起,幾步並作一步地迎上前去,眼中滿是焦急與期盼。“大夫,怎麽樣了?”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她緊緊盯著大夫,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大夫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溫和地落在沈珺身上,緩緩開口:“小娘子莫急,二人性命已無大礙,隻是需得靜養些時日,隻是那位姑娘的麵上被蜜蜂所蟄,雖然老夫以及將傷口清理幹淨,但是是否會留下疤痕也尚未可知。”
“至於您的車夫,傷得更嚴重些,這一月都需要臥床靜養。”
聽到二人無性命之憂,沈珺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雙肩微微一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仿佛連同身上的疲憊與疼痛也一並釋放。
隨後,她輕輕垂下眼簾,
大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珺那隻傷痕累累的手臂上,眉頭深深蹙起。就見那手臂上紅腫的包塊與細密的血珠顯得格外刺眼,蜜蜂蜇傷的痕跡與沿途跌倒的擦傷交錯。
“娘子這傷口還需要清理,先隨我進來吧!”
大夫處理傷口,沈珺的眉頭便不自覺地輕顫,但她始終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沈珺的臉色已經愈發蒼白,唇色已近乎透明,但她依舊強撐著。靜靜地坐在木凳上,雙眸微閉,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隻餘下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與遠處隱約的犬吠,清洗完畢,又細心地為她敷上特製的藥膏,再用幹淨的繃帶一圈圈纏繞。
沈珺待大夫包紮完畢,緩緩睜開眼,感激。她輕輕起身,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大夫,我能否將我的婢女白芷與車夫暫且留在您這醫館中養病?所需銀兩,我會即刻派人送來,絕不會讓醫館有所損失。”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遞於大夫手中,“今日出門有些著急,銀子帶得不多,這玉佩是我隨身帶著的,先壓在您這,您放心,我回府之後就命人將銀子送過來。”
話音落,沈珺又從袖中拿出一塊染滿墨子的殘布,正是今日被婢女潑的衣裳殘料,她沒有全部燃燒,留下了一小塊。遞到大夫麵前,眼神中滿是憂慮與急切:“大夫,您請看這布料,是我今日所穿衣裳的一部分,不慎被婢女潑灑了墨水,後又遭遇意外。我擔心這墨中或有什麽不妥,請您幫忙查驗一番。”
大夫接過那染墨的殘布,輕輕置於鼻下,閉目細嗅,眉頭漸漸緊鎖,麵色由疑惑轉為凝重。空氣中似乎彌漫開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既非純粹的墨香,又夾雜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異味,讓人心生寒意。
他猛地睜開眼,隨即迅速將殘布置於一旁,從藥櫃中取出幾樣小巧的瓶瓶罐罐,逐一打開,用銀匙輕輕挑起些許粉末,細細地與殘布上的墨跡對比。室內一時靜謐無聲,沈珺站在一旁,目光緊緊跟隨大夫的動作,心中湧動著不安與急切,仿佛連空氣都因此變得沉重起來。